毛才的算盘打的啪啪直响,就差没躺在炕上,嘴角留着心满意足的哈喇子了,而在他眼里,已经没有退路的陈诉却没有惊慌,而是对着他笑了笑……
紧接着,陈诉突地双手按住了毛才的肩膀,飞身跃起!
而另一只脚,踏在了毛才弯曲的右膝上!
“翻,斜,半圆,推,折……”
陈诉快速的回忆着自己那一套无争掌的手法,双手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完全依照着肌肉的记忆流畅的使出,将本来格挡的毛才的双臂击开,接着便是第一招三沙式的最后精华!
手指,手肘,腕间,在同一时间,以一个奇妙的角度,重重点在了毛才的胸口上!
只听见,毛才嗷的一声惨叫,随后向后飞出,瘫在了地上……
而陈诉则单膝跪地,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汗水打透了他短短的黑发,而陈诉的眉眼却是无比的舒展……
“赢了?”
“赢了!”
赢了……
陈诉伸出左手,摸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和毛才的比拼,让他的精神比身体还要紧张,只是这紧张很快就褪去,取代的则是胜利的喜悦。
他抬起头,看着毛才被千雷门的人带走,左手一使劲,从地上站了起来,跳下了台子。
……
“怎么可能!”
在千雷门的座位那一边,聂月下失态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右手捏的紧紧的,那张美丽的脸上,几乎因为愤怒而扭曲。
对于向来骄傲的她来说,千雷门虽然排名不高,但是也要比这个破破烂烂的祈元居强上百倍!
而此刻,千雷门一个修炼了十几年的外门弟子,竟然输给了这个祈元居毫无根基的凡界小子,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手里的鞭子几乎捏成了一团,声音也变的冰冷不已:“我绝不会放过他!”
聂云追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他一双眼阴鸷的望着陈诉,冷冷道:“中业师兄,虽然说君子藏锋,但你这藏的,也太过严密了一些。”
此刻的宁中业和邓先生,则是满脸喜悦!
本来只是想让陈诉上台凑数,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来自凡界的,毫无根基的凡人,竟然真的能在太武仙界的比试中,取得胜利,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也狠狠的打了千雷门的脸!
而对于其他弟子来说,这也无疑是一个惊天霹雳……交头接耳的声音不断传来!
刚才那番比试算不得多精彩,但是,毛才虽然只是一个外门弟子,却是土生土长,一直在千雷门修炼的太武仙界中人,而陈诉,一个凡界上来的,修炼几个月的弱鸡废柴……
这样的结果,可以说,完完全全,是出乎任何人的意料的。
议论持续了好一会,才在双方掌门的喝止下渐渐平息,陈诉重新站到宁青身边。
宁青和祈元居的几个弟子,正张大着嘴巴,带着一个圆圆的“O”型,望着陈诉……
陈诉微微一笑,随意的耸了耸肩。
……
努力,领悟,运气,才换回了他今天这场小小的胜利!
人武箓修心篇,讲究的就是每日梳理自己发生的事情,反省自己的心思机谋,吾日三省吾身,不外乎如此,因此陈诉并没有什么张狂的心理。
修习人武箓修心篇,一个重要的收获,便是在一次次在诛心居的反省中,让陈诉明白了,做人不能骄傲。
作为一个从凡界来的人,他注定只能从最底层一步步爬起!而从底层奋斗起来的修仙者,因为尝过最受人歧视的苦,也最容易被一次次成功冲昏头脑。
陈诉深知,尽管从凡界来的他,也有机会在这个虽然简陋,却实打实为人武而设的台子上,一展身手,但骄傲,会让人无限放大自己的优点。
一车水罐,只有没灌满水的罐子,才会不断发出巨大的声响。
何须骄傲?修仙的那漫漫路途还长!
陈诉想到这里,也缓缓的收起了那些骄傲的心思,而是微微眯起了眼睛,盯着台上接下来的比试。
接下来的抽签,是闵奇抽到了一位千雷门的外门弟子,两个人交战一番,闵奇败下阵来,这个结果,也不算出人意料。
闵奇和王俊,向来都是祈元居最不努力的两个外门弟子,千雷门声势一直比祈元居壮一些,而聂云追带过来的徒弟们,就算不出众,论努力,也是要胜于这两个混日子的人的。
接下来,祈元居这边,只剩下刘修,宁青,而千雷门那边……
陈诉眯起眼睛看过去。
千雷门这次带过来的弟子不少,但现在擂台那边准备上场的,是一袭翩翩红衣,那红衣少女右手上缠着鞭子,鞭子上缠着一个红色的双股如意结。
正是聂月下。
不知道刘修和宁青,谁能抽中到这个脾气暴烈的大小姐……
聂月下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扫过陈诉,随后竟然安静的坐了回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中业神色不动,从盒子中拿出那一只名签,刚想读出上面的名字,却被聂云追伸出一只手挡住了。
“唉,中业兄,”聂云追似乎有难言之隐一般,望着宁中业手里的名签,摇了摇头,“不必比了。”
“什么?”宁中业有些惊愕,“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收到了其他五个门派的飞鸽传书,”聂云追摇了摇刚刚落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只信鸽,笑着对宁中业道,“这一次七废派合并,看来是大事已成了,我得带着几个徒弟,前去商议大事,比试的事,只能告一段落了。”
“你!”宁中业上前一步,怒道,“我祈元居还没同意这门派合并的事情,什么叫大事已成!”
“这次门派合并,我们都已同意,中业师兄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聂云追摸着自己的下巴,摇头晃脑的道,“但在世人眼中,七废派和七大仙宗一样,是一个整体,所以——”
“在太武仙界,门派师尊乃是安身立命之本,”宁中业斥道,“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将立身的根本毁去,简直愚蠢!”
聂云追遗憾地,摇了摇头:“中业师兄,现下你门派只有一个宁潮是能立的起事的内门弟子,剩下的外门弟子中人才稀落,就算有能在近年进入内门的,也要比我们这几个门派矮了一大截,祈元居后继无人,我们六派又已合并,你做一个徒有气节的吊车尾,又有什么用?”
“再者……你自己也应该知道,”聂云追的声音压得很低,“宁潮这么久没有出关,多半是修炼遇到了瓶颈,出关的事,很可能遥遥无期了!”
宁中业先是大怒,他往前一步,脸色极为怕人,但聂云追却全然不怕,只是回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宁中业一张脸迅速变的灰败,颓然举起了一只手……
“呵呵,”聂云追见宁中业这垂头丧气的模样,笑了一笑,转身带着自己的女儿和几个弟子往外走去。
“爷爷!”宁青气的脸通红,“不能让他们走!谁说我们祈元居后继无人的!”
“对了,”聂云追没有搭理这个小丫头,走到练武场门口,又一次回过头,笑吟吟的望着祈元居的几个人,“我们千雷门,已经有两个人进入内门!而且,其中一个内门弟子,还得到了七大仙宗中一脉的关注。”
说完,聂云追哈哈大笑,出门而去!
七大仙宗!
祈元居的所有人,一时都被这消息震撼当地!
虽然太武仙界的人才出现,并不拘于门派大小……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骤然知道隔壁门派有人得到了仙宗垂青,这强烈的对比,还是让不少弟子的气势都瞬间萎靡下去了。
“没事,”吴平咬牙道,“他们没有那个实力供出一个准仙来,到最后,那弟子也得叛出宗派!没什么了不起!”
陈诉想到了宁尚孽,不由得看了这少年一眼,对比一下他身周的几个或惶恐或沉默的弟子,这吴平看上去,倒是更像模像样!
这个时候,宁青的一声大喊,却将陈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宁潮师兄只是闭关而已!”宁青怔怔的望着聂云追远去的背影,一双眼睛漾满了泪水,忽地抱住自己的头,声嘶力竭,“爷爷,祈元居传承了几百年,这是我们的门派!也是我们的归属!”
陈诉望着痛苦的宁青,以及宁青身后几个开始泪流满满的弟子,虽然他并不是很能理解太武仙界的门派,但还是走到宁青身边,把一只手放在宁青的肩膀上:“小青……”
宁青一抖肩膀,把陈诉的手从她肩膀上甩下去,然后站起身来,飞快的跑掉了。
祈元居的气氛一派压抑,几个弟子慌张的对望着,熊四默默走到宁中业身前,搀扶着这个似乎瞬间老了十岁的老掌门。
“走吧……”
说完那句话后,一直沉默的吴平走了过来,带着陈诉往前走去,走出了练武场。
出了练武场之后,吴平无言的拍了拍陈诉的肩膀,自己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