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小煜儿有眼光!选了块风水宝地!”望着气派府邸朱门上,挂着璟岚王府的牌匾,琉璃赞不绝口。弟子楚煜返回北沧受封已约莫半年过去,爱子心切的楚释天派出宫中能工巧匠,将早已为楚煜建造多年的府邸修缮一新。
琉璃无比得意的神情,却看得唐秀秀满脸黑线,之所以在他眼中会是风水宝地的真正原因在于:这座宅子与国师府仅有一墙之隔!正在出神间,琉璃却唯恐天下不乱的问道:“秀秀,以后你是想继续留在国师府,还是跟着小煜儿吹灯拔蜡?”
原本请琉璃前来打算庆贺乔迁之喜的楚煜,恨不得口无遮拦的恩师立刻从视线中消失!琉璃的问题也是他想问却不敢问出口的,担心听到唐秀秀毫不犹豫的拒绝,因此才特意选了最邻近国师府的地方。
唐秀秀却是一言不发的移开视线,打量着周身的景致,用行动证明了对琉璃的无视。对于前来北沧避难的她,只要有得一席栖身之处便好,至于在哪里根本没有区别。那天终于助楚煜收服奚容、阿里不花一文一武两位属下后,她也下达了作为式神主人的第一道命令:三年之后便是重返景汐的时日,亦是报唐门灭族之仇之时,作为式神的楚煜要不遗余力的帮助她了结宿怨。
“想来你已经习惯了待在国师府,还是不要再搬来搬去为好。”唐秀秀的沉默在楚煜眼中,就是拒绝的意思,索性替她将没说出的话说完。在景汐的十年的质子经历让楚煜知道,有些事情勉强不来,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随即引二人同去府中的正厅——瑞麟轩参观一番。
落座后的琉璃对着瑞麟轩中的香鼎赞不绝口:“瞧瞧这麒麟雕刻得多神气,简直栩栩如生!”看来楚释天对亏欠颇多的六子很上心,整个王府中的规格陈设虽无明显的金碧辉煌,但布局敕造莫不显示出皇族的雍容恢弘之气。
眼见贵客临门,璟岚王府新上任的管家乔立海很有眼色吩咐女婢奉上香茗,同时带领一干下人向楚煜这位姗姗来迟的主人请安。“奴才叩见王爷、国师大人。”精明能干的乔立海只是向这两人问安,视线却在唐秀秀身上迟疑片刻。
“到底是宫中出来的,就是懂规矩。”琉璃慷慨的打赏,给下人打赏正是北沧国庆贺主人乔迁新居的习惯之一。“这位是本座义女,今日特地带她前来给璟岚王贺喜。”琉璃轻描淡写的带出唐秀秀的身份,好让乔立海有个知会。闻得琉璃提点,乔立海恭恭敬敬的叩拜。
“日后诸事还要有劳乔总管,尔等只要尽心竭力安守本分,本王不会亏待任何人。”对于乔立海的不卑不亢,楚煜很是欣赏。起先他还真担心这些人中,会有大哥楚璟帆安插的耳目,此番见过却是放心不少。反正来日方长,日久必定可以见人心。
“奴才必当尽心竭力侍奉王爷。”一干侍者齐声应诺。很快望着鱼贯而出的人群,唐秀秀有些意外的扬眉,原本以为楚煜依旧会是那张棺材脸,死气沉沉的对着众人,谁知他竟然能很好的镇住场面,若是忽略他腰间那把几乎从不离身的穿云刀,任谁都会以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皇族中人。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三人时,琉璃很快原形毕露,又恢复了极为不正经的做派:“赏也打了,威也立了,下面就该吃乔迁面了吧?”期待的目光热情的投向楚煜。早在景汐生活多年的他早就忘记了这点,没想到琉璃却难得惦记着。“事先忘了告诉下面人去准备了。”楚煜有些为难的皱眉,说到生火也许是他的强项,可煮面就完全一窍不通了。
在两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米虫的催逼下,唐秀秀无奈的充当起厨娘,心不甘情不愿的在伙房里烧水煮面。楚煜除了生火什么都不会,琉璃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半神根本就指望不上。想到这里,她不禁同情起在国师府里日复一日操持家务的暖暖,虽说她是花妖修炼成人,但也深切体会到了人间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许久之后,面对着大盆浆糊状的东西,琉璃迟疑得用筷子挑起半根放在鼻尖嗅了嗅,还是下定决心盛出一碗。出师不利的唐秀秀同样也是心虚无比,方才在伙房手忙脚乱的她将整整一筐面条倒入锅中,谁知煮出来得倒像是面糊,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心怀鬼胎的三人拿起了筷子,在吃下的瞬间,瑞麟轩爆发出两声干呕。被滚烫的面条烫到舌头的琉璃再也顾不得形象,直接将又苦又咸还散发着浓郁胡椒味的面糊吐在桌上。随即上气不接下气的拍着胸口深呼吸:“秀秀,你们蜀州的饭菜都是这般重口味?!”
被自己高超厨艺惊到的唐秀秀也好不到哪里去,好不容易咽下差点吐出来的面糊,也是被胡椒味呛得眼泪汪汪。“其实这是我第一次下厨。”唯独安然处之的楚煜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大半碗面糊很快被他一扫而空。似乎还颇为满意的盛起第二碗。
“看来秀秀就算做出来是毒药,小煜儿也能照吃不误!”喝下一口茶水,理顺气的琉璃又开始打趣。“不好吃就别硬撑,小心吃坏肚子。”唐秀秀自己都不知道锅中胡乱炖出的东西到底熟了没有,照他这种吃法搞不好会出人命。“我觉得还好,就是面少了点。”楚煜淡然无比继续吃得津津有味。
瞬间石化的唐秀秀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激动!没想到楚煜这么给面子!活了十几年头一回听到别人称赞她的厨艺!不过很快她就发现有点不对劲,接连吃下几碗堪比辣椒水的面糊,楚煜却依旧面色平淡,好像入口的是白水一般。“你是不是尝不出味道?”
楚煜无视被打击得羞愧万分的唐秀秀,微笑着点头:“火麒麟附体的缘故,我没有味觉。”
次日看着璟岚王府忙进忙出的婢女侍从,唐秀秀窘迫得无地自容。事情的起因是:她煮的乔迁面有着堪比巴豆的神效,吃过之后的楚煜毫无悬念的被放倒了。倒是苦了那些王府中的婢女侍者们,明明什么错都没有,还一大清早就被总管乔立海赶着齐齐跪在房外请罪。
想着她的精湛厨艺差点把自己的式神给毒死,唐秀秀只好万分羞愧得带着琉璃精心准备的补品,前来探望一墙之隔的楚煜。平日生龙活虎的这么个人,现在只能虚弱得躺在床榻之上,担心之余还有点疑惑:她煮的东西火麒麟吃下去都会闹肚子?
楚煜无言只是对着唐秀秀做了个“算你狠”的手势,拜她的高明厨艺所赐,就算拥有麒麟护体的他也几近虚脱。“第一次下厨难免有疏忽,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我保证不会有下次!”唐秀秀干笑几声,将带来的慰问品放好之后,立刻退避三尺。本着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皮天下无敌的原则,向某个无辜的受害者做出承诺。
“托我伟大主人的福,今日我是不用上朝了。”楚煜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满脸笑容灿烂的唐秀秀哪里有丝毫愧疚之意,意犹未尽的样子似乎还很期待着下次的中毒事发。“那正好,权当给你休养生息。”唐秀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回应道。无意中打量起桌上大包小包的各式补药,头一回见到闹肚子还需要像身怀六甲的妇人般调养。
“对,调养得连床都下不了!”对于唐秀秀的善解人意,楚煜几近崩溃。二人的对话,从来都像是两个不同物种之间的沟通,完全风牛马不相及。随即对着罪魁祸首命令道:“我渴了,去倒杯茶来。”
“那么多手下不用,就知道欺负我。”唐秀秀有些不满的嘀咕着,但还是依言给他倒了杯热茶递过。毕竟楚煜是吃了她煮的东西才会变成现在这般虚弱无比,看在他是自己式神的份上,暂且容他得瑟一回。
楚煜望着面前热气袅袅的茶水,看向双手经脉处为医治所扎得银针直皱眉:“我这样怎么喝?”见状唐秀秀再次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只好弯腰将茶盏的边缘送至楚煜的唇际,小心翼翼的微倾茶盏。楚煜倒也配合,伸长脖子很快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要不要再来一杯?”看着楚煜真得是渴坏了,唐秀秀指了指桌上的紫砂壶。很快递上第二杯茶水,不得不说这样弯腰屈膝的伺候人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似乎看出她举着茶盏的手有些不稳,楚煜拍了拍身旁空出的床榻,“你可以坐过来一些。”
闻言唐秀秀刚想教训他:“男女授受不亲。”可看到楚煜眼神平静澄澈只得作罢,果然还是她想歪了。随即也就大大方方的坐在他身旁,开始关怀洋溢的灌水。
第三杯茶水喝到一半的楚煜像是憋了很久,有些为难道:“你太重了,还是下去吧。”原来唐秀秀侧着身喂他喝水时,无意间压到他的手臂,半盏茶的时间也许不算长,楚煜只觉得被压到的手已经完全没了知觉。
“你混蛋!”好心好意伺候伤患的心情被,如此煞风景的一句话彻底破坏,唐秀秀恨不得将手中剩下的半杯茶泼到那张不招人见待的脸上。无视唐秀秀的指责,楚煜飞快的抢救出饱经苦难的手,却没注意到身侧突然一空的唐秀秀失去平衡,连人带茶的摔在他身上。
“你真的是来看望我的?”滚烫茶水浇了一身,下巴被撞得生疼的楚煜怀疑简直就是招惹到了衰神。让唐秀秀来伺候他,根本就是个错误。
此时房门被前来检查施针效果如何的御医推开,同行的还有急于知晓主子病情如何的乔立海。眼前的场景可谓让见多识广的两人大开眼界:前来探望的国师义女正骑在自家衣衫不整的主子身上,恶狠狠的揪着他的衣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就算用霸王硬上弓来形容,只怕两个人的角色应该调换!
听闻开门声的唐秀秀和楚煜同时看向前来的两人,一时间四双眼睛聚焦在一处,都不知道该如何处之。最先反应过来的乔立海不愧为训练有素的总管,当下带着御医无声无息的退下。心中还挺乐呵的琢磨着,今年璟岚王府会不会多位女主人?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唐秀秀立刻从楚煜身上跳下来不悦道:“都怪你要惹我生气!这下可好让人看了笑话去!”楚煜有些好笑得看着衣襟前的茶渍,敢这般对他不客气的人除了唐秀秀,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她生气得样子像极了亮出爪子的猫儿,还是以虎口捻须为乐的泼猫。“这里的人都知道怎样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