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清晨的饭桌上,楚煜很体恤的抢走唐秀秀的粥碗,免得她待会激动的打碎杯盏。
“先苦后甜,你懂得。”唐秀秀伸手轻拍桌面,被内力震飞的碗又重新回到她手中。跟琉璃学艺那么久,别的不敢说,起码用内力喝粥、给要下锅的鲫鱼点穴,还是不成问题的。
望着唐秀秀竟然好意思把江湖绝学用到抢食中,楚煜顿生恨铁不成钢之感。“好消息是,米赛尔昨夜离开西京城回老家了;坏消息是,我五哥打算来拜见师父。”
“那个女子不是整天楚公子长、楚公子短的追在你后面,立誓要给你当小妾的。怎么舍得走了?”
促狭得笑意浮现在唐秀秀眼中,即便知晓事情始末,她也喜欢拿此事来挤兑楚煜。
“式神一生只会有一位主人。”懒得和小醋坛子计较,楚煜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敢情你还想多换几次主人是吧?”怀着故意找茬的心思,唐秀秀抬手勾起楚煜的下巴,大有一副登徒子非礼良家妇女的架势。
“咳咳,年轻人不可过度沉溺于温柔乡。”不正经的话语从那人嘴里说出来,除却戏谑更多了几分妖娆,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琉璃正一脸玩味地瞧着打情骂俏的两人。
眼见琉璃到来,唐秀秀立刻收手,恭恭敬敬起身道:“好久不见,师伯依旧风华绝代。”私下里却眼神凶狠教训楚煜:师伯那么大个人都瞧不见,你两眼是用来喝粥的嘛?!刚刚不是告诉过你,五哥想要拜见师父么?楚煜递过一个“我很无辜”的眼神。
对唐秀秀马屁很受用的琉璃心情大好之下,也懒得再拿捏两个小辈,索性坐下准备蹭杯早茶喝。
“秀秀,假如为师送你一块桂花糕,可是又不准你给小煜儿吃,那你该怎么做,才能既不违背师命,又不让小煜儿觉得为师偏心眼?”接过唐秀秀斟上的茶盏,琉璃那足以蛊惑人心的紫眸轻轻一转,语不惊人死不休。
“棺材脸不吃点心,我才不用担心。”唐秀秀微微一笑,琉璃八成昨晚在哪位师母房中用力过度,导致脑子都不大灵光了,净问这些没营养的废话。
“假如小煜儿会计较呢?”琉璃示意一旁满脸纠结的楚煜稍安勿躁,静待唐秀秀下文。
对于食物的毁尸灭迹,唐秀秀绝对堪称行家里手。“那还不简单,吃下去不就得了。”
“正是正是。”琉璃给水烟管里添了些料,继续吧嗒吧嗒得抽开了。不一会儿,青玉水烟管周围就弥漫起烟雾阵阵。
隔着这层带着旖旎香气的白烟,琉璃的声音幽幽响起:“若说眼下尚无储君的北沧便是块糕点,那么小煜儿,除了你大哥楚璟帆拥有的,再加上如今从塞外回来的楚璟霙,你还有把握分到多少呢?”
一个楚璟帆已非善类,如今楚璟霙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听着琉璃的侃侃而谈,唐秀秀心中不由闪过疑问。在北沧的这些日子,她亲眼目睹了江湖朝堂间的尔虞我诈和明争暗斗,如今遇事也不由多几分思量。
“国师府内有些东西,为师不希望被外人窥得,若楚璟霙此番前来试探,不如就在这里先将他截住。”琉璃征询的目光投向两个沉默不语的弟子。
“就如师父所言,反正我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探寻的。只怕这趟是要让他失望了。”楚煜暗中握紧唐秀秀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说不定还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将这府中的老鼠清出去。”当初他身陷囹圄一事,绝对与璟岚王府中的细作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些日子一直事务繁多,眼前正好有了腾出手清理的时机。
“你既有这般主意,为师只管静候佳音。”听出爱徒话里有话的琉璃倍感意外,同时也生出些许赞赏。今日眼前的楚煜早已不再是那个需要他谆谆教诲的懵懂少年,取而代之的是锋芒渐盛的王者之姿!就如同由自己亲手打磨铸造的绝世兵刃,只等待着初试锋芒!
琉璃就连离开都如此匆匆忙忙,来去如风,只丢下一句:“那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为师便在这里会会那位来自关外的五皇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望着那抹消失的火红,一直没说话的唐秀秀忽而轻叹一记。如果说楚煜这么多年,每天过得都是这般如履薄冰、殚精竭虑,将身边每个可能成为潜在危险的人事扼杀于起始,然后再精心布下下一个局,不断轮回重复着,难怪他会是今日这般孤僻冷漠的性子。
“师父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这种事情又不是头一回,我早已深谙应付之道。”楚煜以为唐秀秀是在为楚璟霙之事烦恼,安慰似的点点她的额头。
当初唐谅同意唐秀秀留在他身边,唯一的条件就是:护她一世平安无忧。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到头来还是要她为了自己的步天之路处处小心翼翼。
“一个素不相识的五皇子哪里用得着我操心?有你和师伯在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担心!”唐秀秀像是想起什么开心事,笑得没心没肺。
“我只是觉得,一直以来你都活得太累了。”唐秀秀抬手,有样学样的弹了弹楚煜的额间,为他抚平因常年思索生出浅淡的抬头纹。不知为何从来以无所不能示人的楚煜,竟能让她产生心疼之意。
纤纤玉手拂过额前的温热触感让楚煜精神为之一振,心中那点郁结瞬间消逝的无影无踪。当所有人只关注着他是麒麟式神,以或戒备或贪婪的心思来衡量他存在的价值,何曾得到过丝毫这样发自心底的关怀?
“我带你去见个人。”楚煜灰色的鹰眸中难得有了笑意,拦腰抱起皱眉看着自己出神的唐秀秀,施展轻功飘然而去。
“大白天的发什么疯!”没还反应过来的唐秀秀只觉得身下一轻,转眼间已是在某人怀中飞檐走壁。“去了不就知道。”楚煜依旧惜字如金,只是眉目间清浅的笑意让唐秀秀看得目瞪口呆。平日那张拽的二万五八的棺材脸,怎么可能会笑得如此开怀。
一路七拐八折来到璟岚王府最不起眼的角落,楚煜终于稳稳落在一片梧桐林中,唐秀秀迫不及待挣脱魔爪,打量着四周略显萧瑟的景致,猜测着楚煜来此的目的。昨夜的秋风,已将枝梢间的枯叶吹落大半,行走在此处,足下皆是沙沙作响声。
有棵老树枝干遒劲,须得三人合抱,树冠如伞,有遮天蔽日之势。楚煜取出腰间穿云刀,用刀柄敲了敲树干,很快树下就出现了一个树洞。
早已被风雨侵蚀蛀空的静谧树洞中,被紫檀木高高架起的琥珀沐浴在间或撒入的阳光中,泛起柔润亮泽的光芒。让唐秀秀感到吃惊的是:这块足有几人高的巨大琥珀内,竟然封印着一个女子!端庄恬静的神态,好似沉沉睡去般安稳。不知从何问起的唐秀秀,只等着楚煜为她解开心中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