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蒙亮。
小溪边,一个人影正在随着晨风舞动着。当然,他不是在跳舞,而是在练武。
如果不仔细看,你会觉得他是在打太极拳。但仔细一看,你会发现,他的拳打的毫无章法,与太极拳根本扯不上边。
强禹从八岁就开始打这种拳了,那时他第一次接触到武术。不,应该是见识到武术。在他八岁那年,家里买了电视。当他看到电视里的那些武功高手你来我往的过招时,心中就充满了惊艳之情。原来人还是这样运用自己的身体啊,这是他当时的想法。
可是他学不来电视剧里面的那些动作,渐渐的也就气馁了,最后也完全放弃了成为武功高手的梦想。
但是当他九岁那一年看到李连杰演的太极张三丰时,瞬间就顿悟了。他从此坚定的认为,这套武学很适合自己,而且自己一定能够学会。
事实证明,强禹他这次又错了。习武,这是要师父手把手来教的。尤其是学习一套已经定型并传承了数百年的武学,它们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习练之法,普通人你最多学学样子,根本不可能窥其精髓。
强禹就这样乱打了一年,身体素质倒是好了一些。但离成为武功高手,似乎还遥遥无期。
十岁时,强禹随母亲来到外公家。外公年轻时是当地的一名端公,也就是阴阳先生。强禹最喜欢外公的一点就是,外公家里总是有很多古书。在从小耳熏目染下,强禹对于古文也有一定的理解能力。
十岁这一年强禹从外公的藏品中翻出了几本书,一本是道德经,一本是清静经,一本是南华经,还有诗经,中庸,以及一本‘通玄录’。这六本书是强禹最喜欢的书,前五本强禹都知道其来历。只有那一本通玄录,强禹不知道是何人所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书。只知道这本书讲的都是一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而且晦涩难懂。
强禹将通玄录好好的封存在自己的书箱里,并未马上研读。而是先钻研起道德经以及清静经来,另外三本只在闲时才看一下。
打了一年乱拳的强禹,在看到道德经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如同被醍醐灌顶一般,神思豁然一通。
他以前老是模仿电影里的太极拳打法,甚至模仿市面上那些诸如‘武术入门’的太极拳。但总是如照猫画虎一样,不得其门。打来打去,永远都打成一团糟,越糟越打,越打还越糟。
武功练不好怎么办?就看道德经!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眇。常有,欲以观其缴。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恍兮惚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这一句句精简而又包含天地玄妙至理的话瞬间充斥在强禹的脑海中,强禹在这一刻忽然就进入了一个无比玄妙的境界。他此刻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这是哪里,忘了生死,忘了一切。
他感觉自己处在一片混沌之中,很舒服,很愉悦。而他更是被一种无比玄奥的力量所包围,这种力量,叫做‘自然’。
于是强禹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打着他那一套乱拳。但这次却不是越打越乱,而是越打越自然。越打越利落,越打越有章法。
虽然打出来的仍旧不是太极拳,但是它已经有了自己的章法,有了自己的灵魂,从虚到实,从无到有。
自然的乱,不是乱。就这样,强禹在忘我的境界中打了一个小时的拳。然后他便被母亲‘饭熟了’的叫声惊醒,强禹从那玄妙的感觉中回归现实。心中顿时无比的失落与茫然,这是他第二次拥有这种情绪了。
虽然离开了那玄妙境界,但自己的拳法已经成型,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脑海中。还是很乱,但是自然的乱,是顺应天地大势的乱,是只属于自己的乱。别的悟出的武学或许可以传给别人,但自己此刻悟出的却无法用语言或文字来传授,除了自己,再没人能明白这套拳法。
于是,强禹便给这套拳法命名为‘太一’。太极拳,太一拳,虽然相差了一个字,但他们都脱胎于道德经。
强禹目光落到桌上的道德经上,这是一本值得他一生去钻研的书。
如今五年过去了,强禹早已将太一拳练得出神入化。他现在的梦想已经不是成为武功高手了,因为那些所谓的武功高手,如今在他面前就连‘习武之人’也算不上。
这是灵魂的升华,是心境的提升。十五岁的强禹,准确的说,已经步入了修士的殿堂。
这天早上,强禹在小溪边打完了拳,又开始打坐。这个时候正是太阳即将要出来的时候,是天地交泰,万灵生发之时。在这个时候打坐行吐纳之功一个小时,比平时十个小时都更有效。
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太阳初升,天地交泰,阴气下沉,阳气上升。整个过程只有半个小时而已,过了这半个小时,你就算再怎么打坐修炼,也都和平时一样了。
....半个小时后,太阳已经爬出了云头,红彤彤的朝霞漫布在天际。满山的云雾开始消退,而强禹也睁开了眼睛。
今天是他启程去职校报道的日子,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回到家中,母亲已经做了早饭。强禹有个习惯,那就是早晨吃的很清淡。小米粥,加泡菜。
八点,强禹提着行李箱,拿着父亲给的钱,踏上了去职校的路程。强禹的本事,父母也知道一二。而且强禹从小不爱惹事,所以父母很放心。
在镇里的车站,强禹坐在候车室。周围坐满了与强禹年龄相差不大的少年少女,他们相互之间开心的聊着,隐隐约约强禹听出来了,他们也是从不同的学校出来的,都是被自己学校的校长介绍去职校的。
不一会儿,车来了。众人呼啦一下就往车上挤去,强禹走在最后,在他右脚踏上汽车的那一刻,双眉一凛,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但很快隐去,不声不响的上了车。
‘轰隆隆’在一阵轰鸣声中,汽车开出了车站,强禹目光看着窗外,右手却摸上了车厢。在手与车厢接触的那一瞬间,一股寒意瞬间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