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樊城,西岚学院。
小雨绵绵飘落,被雨润的棉花树滴答滴答的掉着晶莹的水珠子,也只有在雨天的时候,学院这种地方才显得格外的静谧。
而在教学楼内,青少年正慵懒的将手杵在下巴上,失神的看着窗外朦胧的雨幕。
一头黑色短发,一身很普通的淡蓝色制服,看起来跟一般学员无异,只是在那张略清秀的脸孔上,深深弥漫着浓浓的颓然气息,让青少年看起来有几分不符当前年龄的成熟。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虽然青少年至今都不敢相信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但他确确实实的以另外一个身份重生了!
在这里,没人知道他就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向云胜。人们都叫他顾炎祁,是当地有些名气的顾家族嫡系子弟,听起来有几分地位,但在周边人看来,他这个所谓的嫡系子弟却是徒有虚名。
西岚学院的招生年龄是13岁,学员们在这里将学习有关脉力竞技的一切知识,并在三年时间里凝聚出九段脉力后,便能顺利毕业成为一名合格的炼脉者,从此走上人生的光明大道。
但如同目前所看到的,顾炎祁今年已经16岁,却依然还只是个二年级学员。他是整座学院唯一的超龄学员,而这一切伊始,正是从一年前他落榜的时候开始,也就是他重生的那一刻……
生前桀骜不驯兼无神论的顾炎祁,最初自然感到难以接受。对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家庭,混淆的记忆,一切的一切都让顾炎祁无法忍受。
甚至在过去的一年中做出过很多神经质行为,例如无故斗殴,无视一切规则,并且常常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例如他曾经无故吻过一个过路的女孩,然后在女孩震惊诧异的神情中若无其事的扬长而去,像这样扰乱民风,违背世俗的事情数不胜数。
若不是他那个抛家弃子的父亲还有几分名气在,恐怕顾炎祁早被赶出了樊城,任其在妖兽横行的野地自生自灭了。
而直到大半年前,顾炎祁才慢慢接受了这看似荒谬的一切,并在他母亲的安排下,重新进到学园内学习。
当然,根据他以往诸多非人类行为,周边的人还扣给了他一顶帽子,也就是“顾疯子”的称号。仗着足以让人退避三舍的称号,顾炎祁在学园的生活也算太平,没有人敢当面嘲笑他,人们只是在背后偷偷骂他是个疯子。
“脉力是我们炼脉者力量的源泉,根据每个人的天赋不同,所凝聚的脉力量也会有所不同,但一般来说,作为初学者要想晋级为炼脉者,就必须凝炼出九段脉力......”
讲台上,负责授业的导师正侃侃而谈。
而讲台下,学员们也都正襟危坐,听得神往,时不时有学员摆出一副“原来是这样啊”一副自认为感悟很高的表情,让顾炎祁看着直翻白眼。
没有比让一个成年人去仔细聆听一个小孩子讲感悟更无聊的事情。
当然,顾炎祁并不是唯一一个觉得课程无聊透顶的,例如坐在他旁边,此时正一脸愤慨的说着悄悄话的那几位。
“你们昨天怎么搞的,四个人打两个居然还输得那么惨!”
作为敢冒众人之大不韪跟顾炎祁坐到一块的学员,这个叫做李大柱的胖子自然也不会是导师们眼中的好学生,在学园内群殴打架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整个二年级的不良少年们也向来是以他马首是瞻。
顾炎祁百无聊赖中侧耳听着他们一伙的悄悄话,自然知道他们说的是昨天跟隔壁班那些少爷们斗殴的事。
“陈永钊,你昨天居然第一个跑掉了,这么怂以后怎么跟我混?”李大柱气得脸色涨红,若不是导师在场,恐怕他要破口大骂了。
“大柱哥,你也不看看昨天来的那两个人,都有五段脉力了,我们才三四段的脉力,完全就没得打啊!”叫陈永钊的高瘦少年满脸委屈的解释道。
“打不过也要打!你们这几个龟孙,平时吃喝玩乐不见得有这么消极!”李大柱的声音不知不觉高了几个分贝,让讲台上的导师不满的朝这边瞪了一眼,才悻悻的压低了声音。
“我已经约了他们明天去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再打一次,这次都给我用尽脉力往死里打,知道了吗!”
“还去啊老大!”几个小弟都一脸的沮丧,昨天那一场斗殴,已经彻底把他们都给打怕了,完全不同等级,无疑是以卵击石!
“看你们一幅幅窝囊相,我跟他们压了一块金币的赌注,难道让他们白白拿走不成?”李大柱脸色十分难看。
几个小弟都低下了头,加了赌注,那就是要动真格了。但这么一群欺软怕硬的小角色,真踢到铁板谁还有骨气上去跟人家拼?
这时,陈永钊悄悄凑近李大柱的耳边,不着痕迹的朝着正惺忪欲睡的青少年努了努嘴:“老大,要不我们把这个家伙给叫上?”
李大柱一顿,偷偷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青少年,一个鲜有人敢主动去挑衅他的疯子。
虽然同桌了快大半年,但李大柱对于顾炎祁依然不甚了解。也是理所当然,对着这么一个不合群又有“不良记录”的怪人,人人避之若浼,更别谈什么推心置腹了。
但这顾炎祁种种的“辉煌事迹”确实在学院风传过,据说一年前不知何故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做出了很多疯狂行为,在樊城引起过极大的骚乱。
连像李大柱这种向来自命不凡的不良少年,也不会轻易去招惹。不过反过来想想,有这么一大瘟神站在自己这一边,光在气势上就足够压对面一头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李大柱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心中直打鼓,但为了这次能够打赢,还是腆着脸上去轻声叫道:“嘿,炎祁同学?哥们?”
黑发青少年单手杵着下颚,轻轻斜视一边的胖子,不声不响。那目空一切的淡漠眼神,让李大柱后背微微发凉,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人!
“我想请你帮我们个忙!”
顾炎祁淡淡道:“跟你们去打隔壁班那群阔少爷?”
李大柱见这怪人竟然在关注着自己,当下信心大起,神色激动的道:“是啊是啊,二班那帮畜生实在太嚣张了,不仅经常霸占学院里的修炼场地,现在连我们三班的女生都想勾搭!实在忍无可忍,整个三班的女学员可是只有我一个人能碰的好不好?!”
顾炎祁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胖子,心想,就你这矮矬模样即便赶走二班那群家伙,也未必有什么美女会跟你吧?
“不去。”慵懒的说了一句,顾炎祁就又闭上眼睛去小憩。
他才没有闲工夫去管这帮少爷们的胡搅蛮缠。
“别这样啊小哥!”李胖子急了,叫道:“这样子,我把我的赌金给你,只要你帮我们打赢了,他们那块金币我也一并送给你了!”
顾炎祁稍微睁开半只眼睛,睥睨着胖子:“真的?”
李胖子见顾炎祁有心动的意思,赶紧添油加醋道:“当然是真的了!不仅如此,一班的大美女沈宜婷也会来观摩,到时候,小爷我要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伟英姿,妹子肯定会情不自禁的被我的魅力所倾倒,然后,然后,哈,哈哈哈....”
后面的话顾炎祁没听进去,勾起他兴趣的是那两块金闪闪的金币......
两块金币啊!不愧是家族学院,随便一个出手就是两块金币,要知道这若是放在普通家庭眼中,可是一个月的伙食费啊!
更主要的是,若自己得了这两块金币,就能去买那件东西了......
一想到这里,顾炎祁露出笑意,很不客气的接过李大柱手中的金币。
“成交,什么时候过去?”
“下午散课后,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
......
下午,学院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课程,笔直干净的鹅卵石小道上,学员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乐此不疲的的讨论着今天学到的脉力知识,懂的在高谈阔论,不懂的在装懂附和......
因为距离约架时间还有两个时辰,顾炎祁便跟李大柱打了声招呼,先准备回家吃完饭才过来。李大柱也没多说什么,可能是有些紧张,便只约好了时间,双方就各自分开了。
一路上,学员们成群结队的谈笑,只有顾炎祁一个人一边走路,一边百无聊赖的抛接着手中那枚金闪闪的金币,两者形成了鲜明对比。
事实上顾炎祁并不喜欢待在学院这种地方。
学员们平凡普通的生活只会让他感到乏力,而枯燥的脉力学业,更是让他反感。跟其他安于现状的学员们不同,顾炎祁有着自己的目标,之所以屈身于学院中,只不过是为了老妈,还有未知而渺茫的出路而已。
失去卓越天赋而重生的他,如今也只能按照普通人的人生轨迹,亦步亦趋的寻找着能够改变自己一生的某个契机而已。
时不时会有学员路过他,并投以怪异鄙夷的目光,顾炎祁都报以漠然神情直接无视。
其实早在一年前,真正让顾炎祁几乎濒临崩溃的原因是,重生后的他也丧失了前世所有的脉力,不仅如此,这副新身体的虚弱程度更到了让顾炎祁绝望的地步。
所谓脉力,就是通过炼脉者全身经络进行肉体强化的力量,一名强大的炼脉者,不仅体内的脉力要足够庞大,其经脉更要能经受得住脉力运行周身时所产生的冲击。
而单单这一点,顾炎祁的身体就完全不符。他的经脉似乎与生俱来便十分的纤细脆弱,稍微运行一点脉力都疼得他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也就是说,即便劫后重生,但以他虚弱的体质,不论再怎么努力,都可能面临无法成为炼脉者的窘境。
没有比拥有后又失去的痛苦更让人疯狂。
前世叱咤风云傲慢不拘的顾炎祁因此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也做出了很多令人不解的非人类行为,而直到半年前,顾炎祁才恢复了“正常”。
这一切,不仅归功于老妈无微不至的照顾,更是因为顾炎祁在无意识中发现了自己体内隐隐约约还盘踞着一股庞大异常的脉力!
用比较高大上的话来说,他就一潜力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