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习武之人,气走奇经八脉,每日数个周天不断,方可积一毫于丹田,与人交战之时,反其道而行,须将真气导出气海,引至手足脉穴之上,而后方成筋骨皮肉之外之强,乃至玄妙,“气功”之手掌寸外灼热似火,可渗入他人肌理之内,疏通血气,平和阴阳,便是如此。又因武者各自修行法门不同,别有阴寒,诡谲,至于刚猛,方正,柔媚,温煦之类更是数不胜数,但总有一条不曾打破,便是真气本身始终无法逃离经络之缚,兼有医者以剖析论断言,奇经八脉本不能见,武者亡后气亦无踪,大抵这二者本非血肉应有之“物”……
花朗一番胡作非为之下,竟将真气挣出了经络的束缚,若是溃散无影,则还罢了,不妨这溢出的道道真气非但能游于皮肉之间,且慢慢竟有了“安家”之势,若是平日,见此蹊跷,花朗定然不敢继续,但值此刻,已是脚踏求死之路,自然无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赌一把,反正结果再坏也坏不出一个死字去!”公羊樽顾忌花朗另有手段,可自家人清楚自家事,花朗哪还有所谓胜机,于近身之间耍诡巧手段已经一而再了,最大的“冷不防”也已见光,真可谓内外皆赤裸裸于公羊樽面前,此刻只是对方未察,才令自己又占了一回先机而已。真气流于体外必要达至先天,回归本我,融于自然方可能为,如胚胎于母体,人行卧寰宇。“畅快!”兴奋中的花朗忍不住一声赞叹,脱离了经络之网的真气,再也不需在穴道上慢慢流转牵引,人为的织就一身“保护套”,此刻其自动流转于肌肤之间筋骨之上,有了实际的媒介后,直如“活”了一般,少了心思操控不说,灵敏更胜从前,转眼间,除了面上颜色稍淡外,花朗的手脚已是翠绿若滴,“竟可自主强我之所想,啧啧……”公羊樽本欲开口驳斥,不想花朗骤然又来,无心应战下,身向后跃,于腾空之间,猛的瞧见花朗的一双绿手,不禁心下大赞自己英明,“好小子,手段果然不少!”公羊樽经验丰富,深知于平地之间远不如一上一下,故而身直逼梧桐树去,眨眼便飘身其上,“臭小子!”眼见花朗不是一鼓作气而来,中途竟然不忘拾起那枚匕首,公羊樽不禁气骂了一声,“还得留神防着点儿暗器……”心中警醒一番后,瞳孔猛然一缩,但见此时的花朗与之前相比有若换了一人般,速度竟快得离奇,且落脚处一丝声响也无,“……难道吃了什么药?!”来不及多想,公羊樽手中急忙一挥,真元之剑再现,以上对下接了花朗这一击,“锵!”的一声,公羊樽退步树干之上,直升了两丈有余,“妈的,力气怎么也长了这么多!”花朗一击之后,身亦重返地面,“小刀还真结实!”眼瞅着手中的匕首虽又多了一道缺口,却并未折断,花朗心下大定,“想不到速度快了这么多,老东西,你等着,只要再让我逮着一次适才那样的机会,好歹从你身上削下一两肉来!”心中发狠下,花朗一跺脚,身如飞雁,再次朝着公羊樽而去,“妈的,若不是杀不得你,老夫何至于这般狼狈!”可惜天不从人愿,或者说公羊樽并不如了花朗的意,自这一击下,其再未与花朗交手,只是仗着真元雄厚无匹之优,与花朗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二人一上一下,围着这颗参天古树越升越高,其间搅扰得以树为家的各类鸟兽尽皆炸了窝,“小子,你不要逼我!”叽叽喳喳的鸟叫,间或有鸟毛鸟粪落下,身处此种环境,公羊樽的耐心实在是消磨不住了,“再这般下去,没把他累趴下,老夫弄不好反倒先疯了……”撕裂声中,一道惊雷乍现,虽是艳阳高照,却依然炫目异常,公羊樽猛然祭出了凝元之刃,顷刻间,盘旋的飞鸟,流连的走兽,皆一哄而散,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公羊樽,花朗及二者身立其上的梧桐古树,“你不是要讨个公道么?那我就让你看看这天地间有何公道可言!”,话声一落,公羊樽骤然间一挥手中之刃,但听“呼喇喇……”音起,这棵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的梧桐巨树,拦腰而断,“轰!”惊天动地的一响后,倾覆于地,荡起烟尘漫天,而后鸟兽哀鸣嚎叫之声不绝于耳,“公羊樽!”花朗本以为其是冲着自己而来,不曾想公羊樽挥手间却把古树斩断,想此参天巨树不知修了多少年月才有这般大小,却眨眼间一分为二,徒遭此厄运,更不用提那树上原本安乐之鸟兽,何其无辜了。“公道?哈哈,这梧桐树也可谓活物,我问你,它怎么找它的公道?”公羊樽立于断面之上,望着也已落步其上的花朗,大声喝问道,“天地不仁,自万物生出那一刻起,便毫无公道可言,你的公道,难道能比脚下这棵巨树更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