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国边境,剑都郡城。
裘影穿一身青衣,颀长的黑发用紫色的发带高高竖起,背后背着一把缠满白布的古剑,眉清目秀的侧脸,俊逸的身姿,看起来颇有几分俊俏少年郎风度翩翩的模样。
她只身走在城中,路的两侧,一排排的铸剑铺依次列开,乒乒乓乓的打铁声传进耳朵里,十分刺耳。
烧的通红铁剑出炉后,又被铁锤重击溢出的火光,铸剑师们一生的愿望,就是能够铸一把好剑,可在这以剑为生的郡城中举剑闻名。
裘影走进了一家茶居,小二殷勤的给她沏了壶上好的茶,坐在二楼的窗边,听说书先生敲着小鼓说书。
她托腮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
说书先生说的不是别人,正是黎国的少年将军楚冥华。
他赴南疆,杀敌将,展军威的种种英勇事迹。
裘影暗叹,原来昔日那个手持木剑,教她习武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举国闻晓的大将军,而当初爱缠着他说长道短的自己,却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一盏茶饮尽后,裘影找来了小二,问了去郊外竹林的路。
回想起茶小二听闻她要去城郊竹林后,略有些悲悯的表情,她觉得十分奇怪。
但郡城中人一定都知道,城南的郊外竹林中,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老头,他的铸剑术堪称无双,可他就是不肯将自己造出的好剑公诸于世,而是全部收藏在自家的地窖中,任由其发霉生锈。
人们都觉得老头的行径蹊跷,可是又无从探听到原因。
有不少闻名而来的人,欲拜这位年过半百的铸剑师为师,却次次都被拒之门外。
人们越发的不解,对老头的行径也越加关注了起来,想来那位店小二也是将她错当成了前来拜师的。
入冬的天,枯黄的竹叶埋进了雪地里,泥污不堪。
一条幽深的小路直通向竹林深处,裘影走了半个时辰,抬头,就看见一座木屋切断了去路,木青色的竹门半掩着,她站在林子中间大声道:“请问此处是剑前辈的住处吗?在下裘影,特来拜访前辈。”
屋中无人回应,裘影又走近了几步,喊道:“请问屋中有人吗?剑前辈在吗?”
还是无人回应,裘影试探的踏上竹阶,准备伸手将门推开。
身后传来了斥责的男声,“你这小女娃好没规矩,竟然胆敢私闯他人的住所?”
裘影猛然回头,看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者,急忙解释道:“恕在下鲁莽了,您就是剑前辈吧,能找到您真的是太好了!”
“怎么?你也是来拜师的?我可从来不收女徒弟的。”老者连连摆手。
裘影没空问他是怎么看穿自己女扮男装的行径的,急忙又开口道:“是当今的太子爷让我过来找您的,有些事想请您帮忙。”
“那个臭小子是派人来说过这事,不过想要我剑如命帮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知道,前辈,若您有什么要求,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女娃娃,我看你骨骼奇佳,倒是个学武的好苗子,只不过精气不足,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老者抬了抬鼻子冷哼道。
“前辈所料极是,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只要前辈肯教我,我一定会用心学习的。”
裘影取下腰间的古吟剑,将上面的白布条捋开,露出泛着黑光的剑身。
剑老从瞥见古吟剑的第一眼起,眼中就溢出浓浓的怀念。
他兀的冲过来将古吟剑抢走,裘影躲都没躲得及。
剑老将剑单手抱在怀中,另一只手轻柔的抚弄剑身,像是见到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轻声道:“想不到他竟然会把这把剑送你这么个小丫头。”
“剑前辈,您跟这把剑?”
难道古吟剑也是剑前辈所铸造的?
“这把剑我们家族代代传下来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剑老会露出那种怀念的表情,但既然是传家之物,为什么又到了太子扶桑手里?
秋婉吟来不及问出心中的疑惑,又听见剑老道:“能将古吟剑一直携带在身边,且不被戾气灼伤的人,你是我见过的头一个。”
“什么?!”裘影不解的问。
“这把剑是用特殊的材质制成的,普通人接触久了,会被戾气所伤,真气不紊且内力丧尽。”
“这么严重?”裘影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古吟剑看,像是看一件极其可怕的东西。
“怎么?你怕了?”剑老挑眉的习惯竟然和太子出其的相似。
“剑前辈,我用这古吟剑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一股隐藏的力量,而且我催动内力发剑的时候,力量也莫名的大了好几倍,这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你能用这把剑?这倒是闻所未闻。”剑老叹气,声音悠远。
难道旁人不能用这把剑么?虽然这把它古怪异常,还蕴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但它也只是一把剑而已。
“前辈,此次前来,太子交待过我,他希望您能帮忙重铸这把剑,然后让我跟着您好好学习。”
“臭丫头,你少拿太子压我,太子又怎么了?我还怕他不成?”
“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诚心想请您帮忙的,您是有名的铸剑师,所以一定能将这把剑改造成举世无双的宝剑的。”
“重铸古吟剑倒是没问题,不过能不能让我破例收你为徒,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前辈!”不管怎么样,他也算是答应重铸古吟剑了。
“不要谢的太早了,我怕你到时候会后悔!”
剑老转身,朝山后走去。
“前辈,天色已晚——”
“我的事不用你管,倒是你,我这里可没有留你住的地方,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剑老头也没回的走了。
裘影一个人立在风中,看了看简陋的木屋,一阵凌乱。
她回到集市上,买了一些蔬菜和肉,再打上一壶好酒,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这下,他不会再赶自己走了吧?
剑老从后来回来后,还没走进院子,就问到一阵饭菜的香味,大喜过望时,还不忘夸赞她厨艺好。
“我以前是宫中的司厨,前辈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给您做饭,怎么样?”
“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不过丫头,你也别想用吃的收买我,老朽我什么样的好吃的没尝过,你要是真想在这呆下去,就得自己上山砍竹子,搭建住处,不许带人进来帮忙,否则我连你一块赶出去!”
“是!”裘影站起来敬剑老一杯酒,恭敬的回道。
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吧?
第二日一早,裘影就提上斧头去了后山。
虽说她有内力护身,但砍竹子这种粗活还是很累的,撂倒了四五根后,她就累的气踹吁吁,不得不做在地上休息一会。
望着磨得通红的手掌,心中倒是畅快了不少。
果然劳动能使人忘掉烦恼,亲手完成一件事情,也会带给人快乐。
恢复了力气后,裘影就捡起斧头继续砍竹子。
剑老站在隐秘的山洞口,静静的望着裘影卖力的背影,抬起手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欣慰的点点头,然后转身进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