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办法?”秋婉吟忍不住有开口问。目光却瞥到太子妃的身体,突然踉跄摇晃不定,秋婉吟大惊,疾步冲过去接住了她快要倒下的身体。
“楚钰?楚钰你怎么了?”秋婉吟十分担忧,疾呼道。
楚钰转过头,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嘴角却突然涌出鲜血,红色的血煞是刺眼,她躺在秋婉吟的怀中艰难的开口,“这…这就是我的……办法,秋婉吟……不要…不要怪我……”
那一瞬间,秋婉吟犹如电击,猛地转头,盯着盘中的桂花糕发愣,脑中一片空白。
侍卫听到动静,冲进来推开了她,她没有丝毫的准备,摔倒在地的时候擦破了手掌,鲜红的血渗了出来,秋婉吟盯着自己的手掌半响,却感觉不到疼痛。
不一会就有御医背着药箱急匆匆的赶来,秋婉吟跪坐在地上,眼神冰冷的看着这一切。
楚钰不会有事,谁都不会蠢到用苦肉计把自己害死,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能将堂堂的太子妃,丞相的千金,未来的国后逼到如此境界。
竟然使出这种法子来陷害她,可是楚钰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了,事到如今她秋婉吟真的可以安然无恙的出宫了吗?
太子赶回府的时候,瞥了一眼跪坐在院中的秋婉吟,就箭步冲进屋中,去看太子妃的伤势了。
秋婉吟不禁自嘲,她在这皇宫中,真的是命如草芥可有可无的存在啊。
一炷香的功夫后,秋婉吟双手被捆,带到了大殿上。
她是第二次跪在这里了,上一次,是因为用古吟剑毁掉了假山,而这一次,恐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桂花糕是她亲手做的,虽然云泗也帮过忙,但秋婉吟并认为此事是云泗做的,也许是因为那个孩子的笑容太纯粹,又或者是她对自己友好过。
如果问题是出在了早已备好的桂花上,她又能找出什么证据呢,楚钰既然敢做到如此地步,一定将一切都计划好了,她真的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你可还有什么话说?”太子居高临下的问,他的声音蕴藏怒意,可是那又怎么样,她没有害人,她是被人陷害的,只是这一切,说出来太子也不会相信。
秋婉吟直视太子的眼睛,回道:“奴婢没有下毒,奴婢是被陷害的。”
“那你倒是说说,是谁陷害的你?”
“奴婢不知道,桂花糕是奴婢亲手做的没有错,但奴婢要真是想害太子妃,绝不会蠢到将毒下到自己做的桂花糕里面。”
“好像也有点道理,不过有人说亲眼看见你下毒了,你怎么解释?”
“什么?!这不可能!”
“带她进来。”太子朝殿外道。
秋婉吟万万没有想到,走进来指认她下毒的人,居然是云泗,怎么会……是这样?
“回殿下,是奴婢亲眼看见,姑姑将一袋粉末掺进桂花里面。”
“你胡说!云泗,为什么连你也要害我?”
“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你撒谎!如果你一早就知道我下毒,你为什么不阻拦我,然后去通报太子妃?”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姑姑放的是毒粉,我以为只是一些糖粉之类的。”云泗咬紧唇,别过头道。
“云泗,你看着我!你真的看到我放那些东西了吗?”秋婉吟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
“够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将罪犯秋氏带下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秋婉吟看着同样跪在地上,埋头不语的云泗,不禁觉得讽刺又好笑,道:“我真是蠢,竟然错信了你。”
侍卫上前,拉起地上的秋婉吟朝外拖去。
秋婉吟回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太子,不免心中苦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手心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嵌进去的沙子还没有剥除,有点硌心的疼。
阴暗潮湿的囚牢里,秋婉吟蜷缩着身子坐在角落里,歪头靠在墙角,盯着手心里的一片猩红发愣。后墙上开了一个小窗,月光撒了进来,投下一小片朦胧的光晕,她思绪混沌,呆滞的眉眼就像是个木偶,没了意识。
眼皮越来越沉,微微颤动了几下就合上了,秋婉吟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一团柔软的棉花里,软绵无力,眼前放映着过去的一幕幕,她驻足安静的看着,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七岁那年,父亲第一次带她进京,因为父亲是受国相的提拔,才当上了渝州的太守,故而每次进京都会先去国相府,拜访国相大人。
那一年,在丞相府的院子里,枯藤树下的秋千上,她见到了同样只有七岁,一身的荣锦华服,粉雕玉琢又惹人怜爱的国相独女,楚钰。
粉嫩的小手主动上前,拉过她的手,两只软绵绵的小手牵在一起,像姐妹一样亲昵友好。
她们在宽大的院子中奔跑,追赶,咯咯的笑声传进了大人的耳中,院侧的旁厅中,丞相大人手持酒杯对秋父道:“钰儿很喜欢阿吟,以后要经常带阿吟过来玩,看这两个孩子多合得来。”
丞相的话音刚落,院中就传出了孩童的惊呼和痛哭声,院中,小楚钰手捂着摔破的膝盖,指着呆滞在一旁的秋婉吟,对着赶来的国相和秋父道,“是阿吟推我的!是阿吟推我的!”
年幼的秋婉吟张了张嘴唇,不知道要开口怎么跟大人们解释。
她们两个只是一同奔跑,她并没有推楚钰,是她自己不小心,踩到一个石块摔倒的。
太医赶来,秋婉吟被推到一边,他们查看着楚钰的膝盖上的伤,秋婉吟站在一旁,寂静不语,双眼呆滞的望着这一切。
秋父将她拽到楚钰身边,逼着她道歉,她不但没有开口,还挣脱了秋父的钳制,一个人跑出了院子。
从丞相府出来后,秋父还在拼命的给国相赔礼道歉,而这一切,秋婉吟看在眼里,都觉得是那么的刺眼。
秋霂爱抚的摸了摸秋婉吟的头,怜惜的道:“阿吟,是为父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秋婉吟没有回应她,,小手牵起秋霂厚实的手掌,垫起脚,小脸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七岁的孩子,其实也很需要被相信。
自那以后,秋霂每年进京,还是会带上秋婉吟,可是每次再面对楚钰伸过来的手时,心中不会再有雀跃欢喜,反而多了几分戒备和不愿。
为了秋霂的颜面,秋婉吟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入宫的前一个月,她还住进了丞相府,和楚钰一起学习宫廷礼仪,最后她们一同入了宫,最后一个为主,一个却为仆。
画面转换的太快,秋婉吟看着有些眼花缭乱,眨眼的瞬间,画面定格住。
摔倒在地上的楚钰,嘴角还带着血丝,她小声的对自己说着什么,然后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她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高贵的太子妃被众人拥簇着,担忧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着,秋婉吟笑了,笑的凄凉沧桑,十年前的一幕再现,她防都防不及。
太子寝殿,躺在床上的太子妃终于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坐在床侧的太子,扯出一抹柔弱苍白的笑容,道:“是钰儿不好,让太子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太子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温柔的道。
“殿下,那抓到害臣妾的人了么?”
“是膳房的司厨,她已经被我关进地牢听候发落了。”太子制止了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念头,又道:“太医说你需要休息。”
扶桑颀长的墨发垂下,扫在太子妃的脸上,痒痒的,留下阵阵好闻的幽兰香。看见她果然乖巧不动了,才又开口道:“钰儿想怎么处置她?”
“不瞒殿下,我跟阿吟是从小就认识的,虽然我也不相信她会下毒害我,可是身为司厨女官,她也有失职之过,不如,不如我们将她遣送出宫如何?”
楚钰看着太子的眼睛,想看看他是否会对她的决定有所不满,观察了半响,眼前的太子仍是一脸平静,还伸出手替她掖了掖被角,道:“都听你的。”
恍惚间,有一瞬的错觉,难道真的是她的直觉有误?太子对秋婉吟,也许真的只是有些好奇,并无它想。
她苦恼于自己的想法,但是不管如何,还是必须将秋婉吟送出宫,不防哪一天,若是太子真的对她动了心,那自己又该怎么办?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楚钰拉住了他的袖子,道:“明天再处理不可以吗?都这么晚了。”
“是白日里未处理完的一些事,你乖乖睡觉,我很快就回来。”扶桑的笑容给人一种十分安心的感觉,这个持江山惟有,气势凌厉的男人,是她的丈夫,也是她唯一的依靠。
太子转过身,对着一干侍女吩咐道:“好好照看太子妃。”然后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