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回繁华转逝终散场归卧雪国梦作衣
且说研芷、苏济二人渡船过了钱塘江来到萧山，游了柯岩，便要去绍兴府。前两日去了沈园看了关于陆游唐婉的越剧，复去了大禹陵、东湖。第三日去了兰亭，去时下着大雨，入门便见大大的鹅池二字，鹅池几只大白鹅在嘎嘎叫。入院在曲水流觞处走了走，在右军祠里观看历代文人临摹的《兰亭集序》，又在院中逛了逛就回城里了。路过府山，登上越王台、越王殿，院中有一处清白泉，范公当年知越州时的遗迹，苏济最敬重范公，便打了一些泉水喝了几口。二人复向上走登上飞翼楼，俯瞰绍兴城，只见府山郁郁葱葱，远处蓬莱阁有飞鸟盘旋，而此时天空乌云密布，别有一番磅礴之势。研芷作了诗：
登飞翼楼
墨阁突苍翠
孤鸿盘乌云
常怀吞吴志
登临岂一时
二人下了山在城里转了转，决定要去温州。来到乐清，在雁荡山玩了一天，第二日来到城里，去了江心屿、江心寺，原来谢灵运、韩愈、孟浩然、李白、杜甫、陆游、文天祥都曾经来过。二人又去了海边、登了望海楼，回到城中，便决定要回南京去。
且说不几日便回到南京，二人在雨花台作别各自回家。研芷回到苏府，发现姐妹间不似先前亲昵了，与表哥也无话可说了。他母亲苏夫人要带她回京城去，苦口婆心劝她，研芷就是不肯，苏夫人只好含泪回京城去了。研芷在家中烦闷，想去楚地、巴蜀游玩，便去城南找苏济，来到苏济家中，谁知苏济却要随父母会老家桐丘去。研芷不胜伤感，二人来到长干里的酒楼吃散伙饭，泪眼迷离间研芷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第二日醒来已经在苏府。复去找苏济，苏济一家已经搬走了，研芷回苏府的路上又哭了一路。
研芷在苏府待了些时日觉得甚是无趣，此时乃是正德十一年，研芷听闻王阳明在赣南平定叛乱，这正激发了她的杀敌报国之心，便要去追随王阳明。苏沛同众姊妹知道了都来劝她，可是谁曾劝得动，众姊妹亲手做了大红披风送她。研芷披了披风骑了马提了剑就要去江西，众姊妹泪眼相送，苏沛因那陈小彤要生了也无暇顾及，研芷便领了金靥头也不回的去了。
来到赣州深受阳明赏识，随阳明征战江西。研芷主动请缨，上了战场，穿了大红披，风提剑骑马，敌人一冲过来就吓得跳下马，躲在石头后面瑟瑟发抖，人头掉在披风上滚落下去，自己早已吓晕，那天大雨倾盆、洪水决堤而下，研芷也不知道怎样活着回到军营。王阳明见了便不让她上战场，只在兵营里写写记记。短短几个月，研芷已经目睹民间疾苦、横尸遍野、阴雨潮湿的赣南、狡黠奸诈的人性。凡此种种早已经击垮了她，便要辞别而去，王阳明也不挽留，而研芷仍旧是连鸡也不敢杀。
研芷一路沿着赣江到南昌，去了宁王府遇见唐寅来此游玩。谁知道宁王有意谋反，想拉拢唐伯虎，唐伯虎装疯卖傻才逃脱出去。研芷也趁机逃了出来，到南昌登滕王阁，过鄱阳湖，此乃当年太祖大败陈友谅之地，不胜感慨。去九江登了庐山便一路沿长江逆流而上来到武汉登了黄鹤楼，过赤壁，来到洞庭湖登上岳阳楼，想起苏济最是敬重范公，不禁伤感。沿着湘江来到岳麓书院，到衡阳登衡山，复沿湘江返回。过荆州、三峡，到了CD，遇见归乡探亲的杨慎，二人甚是相惜，在长度逗留许久，有沿江而上游历云贵。
且说苏济回到老家，仍旧是赋闲在家，无聊时也只能到贾鲁河走走，去儿时的看戏台，那土岗早已经被推平殆尽，只留得几处破庙，锁着门，甚觉无趣。在村里也无人可攀谈，今日听说官家为建宅平了别人的坟地；明日里前门的邻居大娘得了病，治不起，怕连累儿女，跳井被救起，又喝了药跳井；后日里又听说谁家生了六个闺女终于得了个小子，要大摆筵席。苏济觉得烦闷，便决定去开封找在开封府做官的同窗。不日到了开封，找到同窗寄住于此。把开封游了个遍，一日大街上遇见两方冲突，苏济忙躲到巷子里才逃过一劫，此事直接惊动知府，抓捕了许多带头挑事的，城里更加乱了。苏济变决意要西游而去，那同窗接济了他许多银两，苏济谢过便西行而去。
沿黄河一路西行来到洛阳，游览名胜古迹，祭拜了范公的墓，又沿黄河西行而去。过黄河去了运城，登鹳雀楼、普济寺，复折回，过了函谷关，遇见山贼土匪将他掠上山，拿了他的银子，将他捆绑起来，准备杀了他。谁知道山大王有个女儿名童玉婉，见苏济眉清目秀是个斯文人，不忍心看他死，就夜间解了苏济绳子，背了刀骑了马，一路送到潼关内，二人一同登了华山。过渭南到长安，逗留几日，又同游终南山。童玉婉决意继续西进登贺兰山、青海湖、嘉峪关、寻找楼兰古城，而苏济决意去延州、过吕梁山到太原、过朔州等雁门关、悬空寺，到大同、登阴山而后去京城，这都是后话。临别之际，甚是相惜，苏济道：“此去西凉，长路漫漫，还望保重”童玉婉道:”塞北亦险恶难料，苏兄保重。”说罢拍马而去。
且说陈小彤生下一个儿子苏琥，母凭子贵那陈小彤在苏府越发跋扈起来，竟然和苏二德厮混到一块，那苏沛整日间在外厮混也为察觉。且说苏二德的母亲过世，苏沛过来帮忙打理，那陈小彤也过来帮忙，却和那苏二德眉来眼去。且说众人去抬棺材准备出殡，打开棺材盖一看发现一男一女面部惊恐死在里面，细看时原来是苏二德、陈小彤。苏沛闻讯赶来，喝退众人、腾出棺材、仍旧故作镇定陪着出殡。回到之后也只得告知各自家人，将二人偷偷埋了。虽然如此也早已传遍南京城了。苏沛回到家中，苏老爷早拿起门栓迎着打上来，苏沛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苏老爷道：“你个畜生，早告诉你不要娶那妮子，现在闹得南京城都知道了，你爹我还做不做得人了？”打了几下气得无可不可，突然一阵头晕，摔倒在地，卧病不起。不几日便有那下世的光景来，自知时日无多便叫来子女众人，拉着苏沛同苏浚道：”沛儿，浚儿自幼羸弱，我走之后你定要照顾好你兄弟，小时候你兄弟二人一起骑竹马，到外面玩耍你总是护着弟弟，长大了虽然有一些隔阂，但是毕竟是亲兄弟，要相互扶持。船厂的生意你要好生打理，往后不可在厮混了。“又指着众姊妹道：”你这些妹妹们，平日里娇生惯养，我走之后恐怕要吃苦了，你做哥哥的要照顾好她们，帮她们找个好人家。“众人听了哭哭啼啼，邵夫人哭着道：”老爷好好休息不必说那些丧气话，日子还长着呢。“苏老爷只是叹息，不日便撒手人寰。苏沛领着众姊妹披麻戴孝，葬了苏老爹。
且说研芷游历云贵之后，沿长江顺流而下，到了南昌。恰巧遇到宁王造反被困南昌城外。王阳明发布檄文说朝廷有重兵将攻打南昌，朱宸濠犹豫不定，过了十天才知道是假消息，才沿江而下攻打安庆。王阳明率军攻打南昌，朱宸濠慌忙回救南昌，于是决战鄱阳湖，宁王被俘虏。研芷见那决战后的鄱阳湖浮尸漂满湖面，战船四分五裂、一片狼藉。不胜伤感，顺流而下，回到苏府，那苏府早已经变成江府。研芷问了路人才知道，皇上南巡平定宁王叛乱，王阳明早已将宁王押到南京，皇帝要将宁王放了，自己亲自捉拿，在南京闹了许久，鸡犬不宁。皇帝的宠臣江彬，横行霸道，侵占了苏府，苏沛无法只好到杭州避难，研芷只好来杭州找苏沛。
且说研芷几番打听终于找到苏沛的家，在武林门外，一个僻静的小庭院。入门见高文绛领着苏瑾瑶、苏琥在玩耍，高文馥也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见研芷来个起身进屋去了。高文馥起身迎了研芷，研芷道：“表哥呢？”文绛道：“他这会去卖丝绸去了，到晚间才回来呢，研芷你且先坐，我给你倒茶去。”研芷一把拉住她道：“嫂子，不忙，我走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文绛坐下叹了一声道：“你走之后，那陈小彤生了一个儿子，就是这个苏琥，那陈小彤和苏二德混到一块，在他娘下世时，还为出殡，两人夜间被吓死了。弄得全城人都知道了，老爷也气的过世了，后来宁王作乱皇上南巡到南京，一起来的江彬无恶不作霸占了船厂咱家的宅子，全家人没个落脚的地方，我劝苏沛去扬州，但你表哥因陈小彤的事觉得丢人，所以来到杭州这里，到运河边上卖丝绸、卖鱼，啥都做就为了养家。”研芷道：“姐妹们呢？”文绛道：“老爷走后，你表哥安分不少，将姑娘们都嫁出去了，见芳嫁个南京城一个乡绅了，你舅妈也随女儿去了。娴静、娴杰都嫁在南京，苏浚在杭州这里读书求功名。”研芷点了点头又问道：“文馥为何方才见我进来躲了我？”文绛道：“她也是没个着落，你表哥就娶了她，生了一个女儿，她或许觉得不好意思见你吧。”研芷进屋同高文馥打招呼，逗她的女儿。天快黑了，高文绛去准备饭菜，一会苏沛回来了，研芷看时，只见苏沛蓬头垢面，穿着短褐，一双不满老茧的手，研芷甚是惊讶。苏沛见了研芷，露出僵硬的笑，却也无话可说，一会苏浚也下学回来，几人围着桌子吃了饭。
研芷在杭州待了几个月，一日间忽然思乡心切，决意回京城。苏沛送她到南京，同众姊妹一一别过，又送到扬州城外，才依依不舍的去了。研芷顺着运河回到京城，沿途之景只是物是人非，也无心留恋。到了家中，见过父母哥哥，王业章抱着女儿痛哭流涕。原来苏济来到京城中，找到王虔，二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苏济在苏府逗留几个月，正准备要回老家而去，又遇见研芷回来，就又挽留下住了几个月，期间几人游览京畿，到关外打猎，烈酒篝火好不快活。俗话说天下无有不散之宴席，苏济终是沿着太行山途径邯郸、邺城回家去了。
且说转眼到了冬季，一日研芷吃过午饭，盖了被子靠窗躺着，忆及往事种种、不胜伤感、顿觉万念俱灰、朦朦胧胧将要睡去，忽然听见窗外侄女在喊“下雪了”研芷睁眼看时，过见窗外下起了鹅毛大雪，侄女的身上不一会就白花花，仍旧在那里蹦蹦跳跳，苏夫人将她拽回了屋内。那周遭万籁寂静，只听见窸窸窣窣的雪声，研芷又朦朦胧胧睡去了。睡梦中，一个小女孩像极了自己小时候，在城南外踩学，追着那雪中的兔子在跑，不一会雪突然停了，艳阳高照，却再也找不到那兔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