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很快挪移到了严巧的身旁，一阵恍若栀子花的芳香掠过她的鼻翼，严巧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似是被谁给握住了：“小巧，快松手！”
那双手很温软，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
严巧转过脸来，冷冷地瞥了舜英一眼：“我为什么要松手？是她先打我的。”
的确，此时的严巧，脸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有些还在向外淌着血。
看着骇人。
“不管怎么样，先放开她，有什么事等会儿找老师解决，好吗，小巧？”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舜英来阻止自己？她不是不在教室吗？……
她朝门口望去，只见李伈正一脸惨白地扒着门框，身躯在微微发着抖。
“小巧，听话，好吗？”
她回过头来，看见舜英正目不转睛地瞅着她，眼神里满是殷切。
不知怎地，这让她很反感。
就像是妈妈和老师的眼神，总是缚手缚脚，总是把指责的矛头对准她。
够了。
“不爽你不要看啊。”严巧斜着眼睛回道，话语很不客气。
也许是她们的谈话让严巧的注意力分散了，高羞感觉到脖子上勒着的绳索松散了些，便咳嗽着大喘几口气，像只猪一般嚎叫了起来：“哎哟，疼死我啦——疼死我啦——救命，救命啊！杀人了，这个泼妇要杀人啦——”
严巧冲高羞投去冰寒的一瞥，正欲去扯绳索让她安静点，却被舜英一把扯住了手腕：“真的，小巧，住手吧！这样太危险了，搞不好真的会出人命的！还是先找老师——”
“好了！”舜英的叨叨听得她心烦气躁的，她一下扯开了绳子，收进手里，自鼻子里哼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哎哟，疼死我啦！疼死我啦！她这是要我的命啊——哎哟！”高羞就着地死命打滚，发出凄厉的号叫。
舜英瞅着高羞，眉尖微蹙，很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有那么疼。
“天啊！”见严巧走了，李伈才敢从门后出来——也许她是怕严巧收拾完高羞就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吧，急急火火地冲到了高羞身旁，声音抖颤着安慰道，“你没事吧羞羞？那个家伙可真恐怖啊！快起来我看看，天哪……”
这时，铃声响了，从门口走出了蒋敬来，后头跟着宋颖。
但他不由得呆住了。
教室已是一片狼藉，他完全不知该从何处理清头绪。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呆立在严巧座位上的舜英，便忙走近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儿怎么乱成这样？对了，我刚刚看见严巧走过去了，她脸上怎么——”
“唉。”可舜英只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垂下了眼帘来，就再没说话。
雨丝很凉，扑在脸上沁入皮肤，每一寸都寒到心底。
路上稀稀拉拉地游荡着几个行人，可是在此时的严巧看来，他们都只不过是一些会移动的色块罢了。
汽车的嘟嘟声在耳边鸣响着，却遥远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般。
想想真是可笑，当初自己被欺凌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助自己，可是当她开始反抗的时候，倒是有一群人贼喊捉贼，还叫得那样欢畅……
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她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在桥上停住了脚步，对着那烟雨濛濛的江河举目远眺，只见其上一片细雨轻蒸，宛若宣纸上铺陈开来的水墨画，却美得有些乏寂。
头发渐渐被打湿了，脑袋变得有些晕乎起来，脸上的血渍被雨丝冲淡了些，沁出些微微的疼痛，但很快就溶解在了麻木之中。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看见一个窈窕的倩影静静地立在小河旁边，似是在凝望远方的雾霭，乌黑的长发随风飘舞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罗歌！”她下意识地喊道，虽说并不确定。
听到呼唤，女孩儿回过了脑袋来，一双褐色瞳孔闪闪发亮，笑靥好似初春绽开的桃花：“严巧，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着你呢。”
那话音好渺远，就似是从地球的彼端传来的一样。
严巧向着罗歌伸出手去，想要握一握她那如象牙般白皙的胳臂，可她却似是变远了。
那样远，远得似是能淡出她的视线去。
心上因恐惧而一阵颤抖，却是醒来了。
严巧坐起身子，朝窗外望去，只见一轮明月如凝固的霜华般悬在半空。
她垂下眼，这才发觉，枕巾不知何时，已是被打湿了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