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攀从耳边拿过手机,低头看了看通讯状态,无奈地挂了电话,呆呆地盯着长长的走廊,看不到尽头,随即转身走进房间,看到还在睡梦中的女朋友,倚靠在电脑桌旁半晌不曾移动。
学院通知全体演出人员下午三点准时到教D开个简单的会议,筱钰早早来到教室,放眼望去,一群稚嫩而又活泼的大二大三的学生,大四倒还没几个人,不熟悉的人太多,而自己又是一个人,难免有些孤独,心里想的除了晚上的演出,便是苏晓熠,趴在桌子上想着怎么把动作连贯起来,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全然忽视了晚会组织者在台上唾沫飞扬的激情演讲,直到旁边的女生推了推她:“学姐,你是要化妆的吧?”
“啊,我不知道啊!”仿佛从睡梦中醒来,大脑尚处在半睡眠状态。
“你不是要跳舞的吗?”
“对啊!”
“服装有了吗?”
“嗯,准备好了。”
“那待会儿就去新大活准备吧!”
“好!”
跟随组织到了大学生活动中心,推开化妆间的门,看到了多面镜子,筱钰被安排第一个化妆,此前从未化过妆的筱钰觉得有些手足无措,竟不知该如何下手,好在有几个女生前来帮忙,她索性就不闻不问,任其在脸上随意摆布,学妹先是在她的脸上涂上一层,然后又是一层,接着又是一层,看着镜子里俨然一个女鬼。随后又从眉毛到眼睛再到嘴唇,整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再看一看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好看多了。因为跳的是中国舞,便简单地编了两个小辫子夹在耳朵两边,换上白色的舞服和舞鞋,周围的女生惊叹的目光给了筱钰无形的动力,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苏晓熠,等着我!
此时苏晓熠正在车站等着陆璐,看到她从出站口出来的一刹那迎了上去:“来了,要不要我帮你拿包?”
“不用了!”陆璐淡淡一笑,“就知道你答辩结束了,明天一起回家吧!”
“再看吧!”
正好有一班公交过来,苏晓熠先上了公交车,帮她投了硬币,主动让陆璐靠窗户坐下,“你们答辩也结束了?”
“没有,明天答辩。”陆璐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你怎么过来了?”苏晓熠惊诧地问道。
“找你啊!说好的,你毕业时带我再逛一次M市、A大的,你不会反悔的对吧?”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况且,答应的事我会做到的。”苏晓熠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女人的思维,特别是对方不想让你猜到的时候,这时候他突然想起那个灿烂的笑容,陷入沉思。
“我怕你答辩结束就离校了呀?不过想想也不会,因为还需要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不过我等不及了,下午论文刚通过审核,就赶过来了。”一直以来,陆璐还是那么心直口快。
“已经六点了,要不先去吃饭吧?”苏晓熠看了一眼手表,心里有些着急,再过一个小时,学院晚会就要开始了。
“现在不饿,先去M湖走一走,然后再去吃饭,可以吧?”
苏晓熠看到陆璐眼中的恳求,不忍拒绝,最后陪她好好玩一次,就算错过了晚会,至少弥补了她,回头再跟那些学生会以及老师们赔不是,只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东西是弥补不了的。
筱钰坐在化妆间里看着手机发呆,犹豫着要不要通知苏晓熠一声,短信编辑到一半却又一点点删除,心里想着毕业晚会嘛,他肯定会来的。与此同时,周围的女生陆续地去食堂吃饭,而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因为焦虑,一整天都没怎么进食的肚子不抗议才怪,她低头看了看被舞蹈服紧束的腰,无尽的忧伤从脚底涌上心头,然后默默地从背包里拿出一根黄瓜和一包纸巾,擦了擦正红的嘴唇,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欣芝和悦言答辩结束后,便打电话过来询问准备的情况,筱钰正在准备彩排,从舞台后门走上去,却在站在舞台的中央,所有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有了深深的紧张感,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所以连忙退了出来,旁边的学妹问筱钰:“学姐还需要彩排吗?时间快来不及了,再过十五分钟毕业晚会就正式开始了。”
“不用了,谢谢!”筱钰强装镇定地回答,心里却已经风起云涌,担心自己正式表演的那一刻会不会一下子撑不住倒了下去呢?是因为最近控制饮食的缘故,还是训练量过大而导致了贫血,她祈祷着千万不要出错。
“那好,学姐你先去那一排座位坐下吧!轮到你的时候我会去叫你的!”
筱钰在不安中走向演出人员席,偌大的会场想起了《seeyouagain》这首歌,缓缓地流进心扉,会场中仅有布置现场的几名学生以及参加演出的相关人员,外面的学生成群结队地走进会场,筱钰在人群里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两只大大的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盯着会场的入口不曾移动。当看到室友们出现的时候,心中的空白稍稍被填补了一些,站起来跟室友们打招呼,悦言、珺娴以及林冉坐在了观众席,接着看到魏辉出现,递来了两瓶饮料,看见他的唇语:“学姐,加油!”
音乐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她只能一笑再笑,打了个OK的手势,点了点头:“学弟,谢啦!”
晚会开始的时候,苏晓熠还是没有出现,深深的失落湮没了筱钰,当听到主持人宣布“文学院二零一五届毕业晚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大家一起鼓掌,觉得有人在旁边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筱钰回过头看到欣芝和卉卉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室长,我们来了!”
筱钰笑了笑,移了移座位,“这边人少,快坐下吧!”
“室长真好看,超级符合小龙女的气质呢!”卉卉由衷地夸赞道,手里还拿着一张饼,刚结束答辩洗了个澡还没来得及吃饭。
“是啊,室长真棒,我们都为你加油!”欣芝拿出手机给筱钰拍照。
“室长,饿了吧?特地给你买的!”卉卉拿着饼递给筱钰。
筱钰虽然饿得胃疼,但还是摇了摇头。
“苏晓熠呢?”欣芝将上身坐直眺望着别处。
“他,没有来!”筱钰听到她的话,一股委屈逆流到心头,然后不停地借助泪水这一载体流经脑海,驻足眼眶,筱钰使劲地想要压抑下去,却没有足够的能力。
“别哭,别哭,妆花了就不好看了,待会儿还要上台呢!”卉卉在旁边轻拍着筱钰,筱钰紧紧地抱着卉卉,肩膀起伏不定,欣芝拿过筱钰的手机,翻到通讯录“a”开头的,迅速编辑一条短信发了过去,立刻收到回复:我在市里呢,我尽量赶回去,你是第几个?
——第六个,现在已经第三个节目了!
苏晓熠看到筱钰发来的短信,心里着急,他和陆璐吃饭才吃到一半,他放下手机,张了张口,又不知如何说,陆璐看到他犹豫的表情,便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我要回学校一趟,我们学院今天晚上有毕业晚会。”苏晓熠还是说了出来,只字未提吴筱钰。
“哦,那我跟你一起回去。”陆璐放下筷子,拿上包准备走。
“好,走吧!”苏晓熠匆匆结完账,出门便打了的,径直开往东边的A大。
第五个节目了,筱钰再一次回过头看了一眼入口处,学妹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她松开欣芝和卉卉的手,起身出了门,明明是六月的天,却感到一阵风吹来,凉到了骨子里,她不自觉地踮起了脚尖,双手提起及地的长裙,似乎这样就能离地更远些,也就不会再从地上吸收凉气。
“学姐,你准备好,下一个就是你了!”学妹将筱钰领到后台便离开了。
筱钰此时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不该想些什么,所有的动作混乱地分布在脑海中央,苏晓熠的影子时隐时现,仿佛在跟自己玩捉迷藏,努力地去吸气呼气,平复心情。在主持人播报“下一个节目是单人古典舞《天下无双》,表演者吴筱钰,大家掌声欢迎”结束之后,筱钰迅速地在灯光暂停的间隙走向舞台中央,大屏幕上出现望向远方、伴花飞翔的小龙女画面的时候,筱钰摆好了一开始背对着观众的姿势,那一刻她多希望一回头,就能看到苏晓熠在台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在台上熠熠闪光,当她下腰过后转过身来,看到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的时候,她突然觉察到裙子那样长,似乎不注意就会被踩到,而地板是那样滑,不小心便会摔倒在舞台上。大脑一片空白,感觉到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竟然有些退缩,音乐声在继续:
......
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凉
有你的梦伴着花香飞翔
今生因你痴狂
此爱天下无双
......
今生因你痴狂
此爱天下无双
......
筱钰将之前铭记于心的动作忘得一干二净,只能随意发挥,完全遗忘了跪地的动作,有几秒钟的晕眩感袭来,差点失去重心而倒在舞台上,她强忍着努力撑起整个舞台,当最后一个一字马下去的时候,她起身离开时听到室友们的欢呼,心里倒觉得有些亏欠那些如此信任和支持自己的人,她本该发挥的更好的,只是第一次,只是他不在。
她一直在想真正的灵魂之舞该是什么样的,或者说表演者该以何种心境何种方式将之呈现在观众面前。她没做到,却又做到了!
脑海里不断地回放着“今生因你疯狂,此爱天下无双”,就像倒带一样,不停地刺激自己快要崩溃的神经,在这个充满梦想的地方逗留再多一秒,筱钰都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于是筱钰拿好东西跟欣芝和卉卉打声招呼,卉卉兴奋地拉着筱钰说:“室长好棒,特别是最后那个一字马,惊艳全场!”
“还没平时跳的三分之一好,算了,反正他也没来,我先走了。”筱钰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变化。
“我们跟你一起走。”
这时候,收到苏晓熠的短信:我来了,你在哪?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筱钰却费力地看了几遍,似乎是要将那六个字加上两个标点符号刻在心里一样,苦笑着关了机,刚转身的一瞬间,便看到苏晓熠站在最后一排座位后的墙边,他还是那样显眼,即便是站在昏暗而又不起眼的角落,昏暗的灯光下,白色的衬衫,脸部的轮廓被映衬的更具男子气概,低头摆弄一下手机,然后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的表演,直到他偏着头对着旁边的女生说了句话。筱钰的视线才从他身上移到他旁边的女生身上,一条长至脚踝的白色连衣裙,加上长而直的马尾,一副清纯的模样,若是自己是个男生恐怕也会心动的!俊男靓女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画面是多么相得益彰!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灰姑娘与白马王子,有的只是王子与公主。
紧紧十米的距离,筱钰却像走了几千米,当苏晓熠的目光凝聚在筱钰身上之时,他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而有神,有那么一瞬间迎上他的目光,让筱钰以为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一点位置的,而下一秒,他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她不想失去风度,从周围的一切东西上汲取养料,用尽全力抬起手而后放下,笑魇如花,苏晓熠也随之习惯性地抬起手放下,就像一次次见面后再分别那样,一切都是那么连贯、自然。
擦肩而过的那一秒,苏晓熠目送着筱钰离开,筱钰直直地盯着出口,在踏出后门的一刻,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听不到卉卉和欣芝的话语,边走边哭,先是无声地流泪任凭泪水布满整张脸,后来慢慢变成小声的哭泣,卉卉看到之后实在不忍心:“室长,我们回去找他跟他说清楚吧?”
“不要,我不想那么丢人,你看到了吗?他和那个女生在一起。”筱钰呜咽地回答。
“那我们去喝酒吧?”欣芝一贯的好孩子,却想出这个主意。
“好!”筱钰二话没说便同意了。
“我打电话让珺娴和悦言一起过来。”卉卉说。
“室长,没事的,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