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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午后的住院部有些寂静,走廊里突然窜出一个带着帽子,包着风衣的人,这个身影还偷偷摸摸四处穿梭着。

“这加护病房有这么多,她究竟住在哪里呢?”竺怡君猫着腰,探头探脑地向每个病房里张望着。

“喂!干什么呢?”

“找人!”她继续自己的寻人行动,头也不抬地回答那人的问题。

“找谁?”

“聂草草!嗳,我说,你是谁啊?问那么多干吗?”

她猛一抬头,迎上的是卫千暮冷淡的目光,吓得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千……千暮?”

千暮眉角一抬,嘴角牵了牵,“我们有熟到互称昵名的地步吗?”

“对……对不起哦!我……我马上离开。”她匆匆忙忙地转身,想要赶快逃离这个尴尬的境地。才向前跨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转过身从风衣里掏出一束红色郁金香,递了过去,“这个……送聂草草的……”

千暮瞥了她一眼,也没伸手接过来,径自向走廊的那头走去。

怡君沮丧地垂下了头,小声嘀咕着,“我真的罪无可赦吗?”

走在前方的千暮手插在裤袋里,侧过身招呼着,“还愣那儿干吗?跟我来。”

“嗯?”她在大脑停顿了一秒钟之后总算反应了过来,“哦!”

一路小跑跟上千暮的步伐,她嘴里还不忘耍宝,“这束郁金香漂亮吧?你说聂草草她会不会喜欢?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嗳!她跟我一样大嘛!作为同龄女孩,我想我喜欢的,她一定喜欢。你说是不是,千暮?”临了,她还是叫了他昵称。

他大步走在前方,心里直犯嘀咕:狄南浦啊狄南浦,你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个女人身上了——还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走到一个玻璃窗外,千暮停住了脚步,“哪!她就在里面。”

怡君向窗户里面望去,只见聂草草躺在病床上,口鼻间还接了氧气。

“她怎么了?不是说脱离危险了吗?怎么会这么严重?”严重到接氧气嗳!这在怡君的想法里,跟快死了一样。

“她因为受伤,导致持续高烧,引发了肺炎——这只是并发症的一种。”

怡君小心翼翼地瞟了他一眼:都这么严重了,他怎么还能保持这么平静的神色?气糊涂了?还是……心灰意冷?

千暮无意间也扫了她一眼,“你的脸怎么了?”怎么红红的,好像还有点肿?

“没……没什么。”她下意识地拉了拉帽子,想要挡住左脸颊。

正在这个时候,空气中扬起一串手机铃声,千暮从怀中掏出手机,“喂?”他向前走了几步,刻意远离怡君通话。

怡君摩挲着脸颊,心里直犯嘀咕: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注意我的脸,还有心情和人通话?莫非……莫非他已经痛彻心扉?莫非……莫非他想要杀我以祭奠聂草草亡灵?

啊!我还年轻,我不要死啊!虽然是我害了聂草草,可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杀我啊!

还想什么,赶紧逃啊!

怡君刚跨出一步,准备逃跑,身后顿时传来千暮低沉的嗓音,“别急着走。”

她颤颤微微望向他,连睫毛都在颤抖,“不走……我不走……”

“跟我来。”他也不管她答应与否,率先走在了前面。

怡君在“进”与“退”之间犹豫不决。跟去是死,不跟也是死——死就死吧!谁让她自己惹得祸呢!

她大步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心中高唱着“向死亡迈进……”。

此时正值午后,住院部的医生休息室里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医生,他一看到卫千暮立刻站起了身,“卫先生,是聂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她很好,正在睡午觉呢!”

怡君瑟缩着肩膀立在他身后。把我带到这儿干什么?想在这里杀了我?

医生将千暮让了进去,“那您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哦,我想借一下你的休息室。”

不会吧!我竺怡君真的要丧命于此了吗?

“你用,你用,我正好要去急症室了。”

别走啊!救命啊!我还不想死啊!她张了张嘴,还没等她喊出声,人家已经出去了,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这下偌大的休息室可就剩他们两个了。

“你坐那边去。”千暮示意她坐到迎着阳光的位子上,自己则转身不知道弄什么去了。

怡君打量着四周围的环境,迎着阳光——这样死起来会舒服点吗?她又没死过,她怎么会知道!

卫千暮来了!他向我走过来了!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刀子?麻醉剂?还是装满空气的针管?听呆瓜说,卫千暮是法医学博士,专门解剖死人的,这回他是不是要来个“解剖活人”?不要啊!你把我弄死了,再解剖也好啊!

“不要啊——”这一次她真的叫了出声。

千暮好笑地看着她,“你以为我要干吗?在这儿大呼小叫的?”

她用惊恐的眼睛瞅着他,“你不是要杀我吗?”

“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这是他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没事干,我杀你干吗?你的人体结构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那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她不信地瞟着他。

他扬扬手上的东西,“冰块啊!你脸上肿了一大片,丑得要死,我看不下去了才带你来这儿用冰块冷敷啊!”

“冰……冰块啊!”她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人一旦松懈下来,情绪也就自然而然地释放出来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她抽抽噎噎地哭道:“你做什么吓人?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恨我害得聂草草这么惨,要杀了我以谢天下呢!”

“你也知道你害了草草啊?”千暮包了一包冰块敷到她脸上。

她拉过他的袖子擦着眼泪和鼻涕,“我又不是故意的嘛!我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我原以为那帮绑匪一旦知道绑错了人,就会立刻放了她。我怎么知道他们会伤害她。”

“好在她现在没事,否则今天放在你脸上的就不是冰块而是冰刀了。”

千暮惯有的冷淡声音配上这么冷硬的话,吓得怡君连眼泪都忘了掉,缩成一团紧张兮兮地瞄着他。

看着她那副表情,他实在是撑不住了,唇角一直向上弯去,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待她反应过来,千暮早已乐翻了,她不依地大叫起来,“好!你又戏弄我!你们‘三剑客’没一个好东西!”

谁说“冷剑”冷得吓人?在遇到那根“草”之后,再冷硬的钢板也化为绕指柔了。

千暮收起玩笑的神情,恢复原有的冷淡,“你脸上的伤是狄北溪弄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三剑客”不仅剑术了得,还会占卜?

“我的责任在那边的加护病房里,你不隶属我的管辖范围,那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管你脸上的伤啊?”

她左想想,右猜猜。最后的答案是——摇头!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刚的电话是狄打来的,他四处找不到你,估计你来医院了,所以就把电话打到我这儿了。”

提到狄南浦,她的嘴巴翘得老高,“别提那个呆瓜,想到他我就来气。既然他那么心疼狄北溪,让他守着那个宝贝妹妹过一辈子好了,还打电话来干吗啊?”

千暮蹙起了眉头,又问了一遍,“这个巴掌是狄北溪打的?”

“除了她,谁还会有这么大胆子打我啊?”

怡君絮絮叨叨地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通,“你说他们兄妹两个是不是很过分?那个呆瓜实在懦弱得让人生气啊!”

他扶着冰块轻轻按摩她的脸,“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也觉得他们兄妹之间的相处模式很怪异,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之间为什么会这么怪异呢?”

“你是说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所以他们的关系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她的眼珠子骨碌一转,“我想起来了,那个狄北溪曾说什么‘果然是血统问题,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狄家的孩子’——难道……难道那个呆瓜不是狄家的小孩?千暮,你和他朋友相交多年,一定知道内情,你就告诉我吧!”

千暮从容地摇了摇头,“我们从不泄露彼此的隐私,你还是去问狄吧!如果他想告诉你,你不问他也会说;如果他不想对你说,那你问的再多也没用。”

怡君忽然凑到他身边,近距离地看着他的五官,“你们‘三剑客’好像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秘密似的,一天到晚神秘兮兮的。”

他浅笑着,“总之,你记住,狄不是懦弱,只是心中有个疙瘩还没解开罢了。如果你真爱他,就帮他解开这个疙瘩……”

“谁会爱上那个呆瓜!”她的鼻子都快翘上天了。

“反正是你自己的幸福,记得要抓牢一点。”千暮无所谓地耸耸肩——死鸭子嘴硬!

她自己的幸福她当然会抓紧——这还用他教啊?

呆瓜!什么“三剑客”,根本是三个“呆瓜”!

“什么自己的幸福要抓牢一点——那个呆瓜都跑了,我还抓个鬼啊?”

竺怡君一路踢着小石向家行去。

想想看,这个卫千暮也不是那么“冷”嘛!以前学院里传闻,“冷剑”卫千暮比他处理的尸体还要冷,喜欢他的女孩只要去他家一次,就再也不会去第二次,据说还有好多女孩因此吓得去看心理医生。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很可怕的人物,可这一天接触下来,他不但不可怕,还蛮好心的嘛!经过他的冷敷、按摩,她的脸不痛了,肿也消了下去。嗳!聂草草算是找对人了——可她自己呢?

什么“温剑”脾气好、性格好、能力好、人品好……什么都好!狗屁!脾气古怪、性格软弱、能力差劲、人品低下——传闻不可信,眼见才为实。

可……可谁让自己喜欢上的偏偏是这个“呆瓜”呢!

不可否认,她从打劫他的那天起,就把他记在了脑中,放在了心上。将他的名片镶在金属框里,挂在床头,不仅是要纪念她打劫的第一次成功,也是要记住他的音容笑貌,期盼着下一次还能再见到他。

她的确再次见到他了,虽然有些失望他以“管家婆”的身份出现,可她还是带着满心欢喜的。他架着眼镜,一副十足的书卷气,又傻呼呼地任人欺负。不自觉中就让她保护欲泛滥,她就是想挡在他的前方,将欺负他的人全部赶走——这一切听起来或许有点好笑,可她的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谁让她立志当女侠呢!

没想到,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不是一个软脚书生,他不仅会剑术,剑术还相当了得!

这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他没有告诉她;还有他那奇异的兄妹关系,他也没有告诉她——所有的一切,他通通没有告诉她。

难道,他所谓的爱只是一时的感情冲动?难道,他们之间也像他和李巧玲一样,永远存在着无限的隔阂和无尽的隐瞒?难道,他的心永远都贴着一道“禁止入内”的封条?

如果这样,他的情,他的爱,他的心——她情愿不要!

她不是李巧玲,她无法自己欺骗自己,无法得到所有,她宁可什么都不要!

“小姐,你可回来了。”金伯担心了一整天了。

小姐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动过一指头。连她四处闯祸,老爷子顶多也就是说上两句,从来没打过她。今天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一个野丫头打了一巴掌,那是多大的委曲啊!他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来。

“金伯,你不用担心,我没事。”就是气得要死!

“小姐,狄先生已经等了你老半天了。”

怡君正在气头上,双眼一瞪,“狄先生?哪个狄先生?我不认识——让他回去吧!”

“丫头……”狄南浦听到她的声音,立刻从客厅赶了过来,金伯识趣地从边门先行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怡君也不理他,别过脸窝进了沙发,打开电视看她每日必看的肥皂剧——你早干吗去了?现在来道歉——对不起,晚了!

“丫头,”他挨着她身边坐下,捧过她的脸,眼神中流露出心疼,“脸还疼吗?”

她挣脱他的掌握,也不搭腔,继续看她的电视——有胆**她,就要有胆承受她的反应。

南浦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保证比这个电视剧还要精彩。”

要说就说! 里叭嗦地干吗?

南浦习惯地扶了扶眼镜,镜片的后面是一片回忆的漩涡——

“有一个妇人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了一个男人,她在嫁过去之后才知道,这个男人曾经出过车祸,精神上有点问题。”

怡君一听,女侠特有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上来了,“这男人精神上有问题,女方家里还把她嫁过去,这不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嘛!这什么父母啊?”

南浦反倒过来安慰她,“女方家里原来也不知道的。这男人有时候很正常,可一旦犯病,打骂是少不了的。一年之后,妇人生下了一个男孩。于是,那个男人又将拳头转向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婴儿。妇人实在受不了了,她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很有名望的律师,就偷偷地跑去找那个律师帮忙……”

“那个律师帮她了吗?法律不是不允许正常人和精神病人离婚的吗?”虽然她的法律专业是一路“补”过来的,这点常识她还懂。

“帮了。”他将她揽到怀中,慢慢解释给她听。

“那个律师以‘欺骗婚姻’、‘暴力婚姻’等几项名义提起了离婚诉讼,他们赢了,妇人得到了自由,那个男人被关进了精神病院。而在打这场官司的过程中,律师和妇人之间产生了感情。没过多久,妇人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嫁给了那个律师。”

怡君抬起明亮的眼睛看向他,“那个律师是狄术膺,那个妇人是你母亲,而你就是那个婴儿,对吧?”

南浦阖着双目点了点头,语气中越发沉重:“是的。外界总是把我在法律上的成就归为狄家的遗传基因,他们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狄家的亲骨肉,我只不过是一个‘拖油瓶’罢了。而我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成绩,除了那个有精神问题的父亲给我的超强记忆力,就全靠我自己的努力了。”

“那后来呢?你妈妈嫁给了狄术膺,一切不就美满了嘛!难道……他对你们母子不好?”

“不,他一直对我和妈妈都很好,我也一直以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后来,妈妈又生下了一个女孩,就是北溪。她比我小两岁,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我还记得小时候,她很喜欢我这个哥哥,总是跟在我后面,我们俩一起上幼儿园,一起玩耍,晚上甚至睡在一张床上……”

“你……和那个狄北溪?”

这可能吗?现在的狄北溪一见到他就一脸的鄙夷,谁能想象幼年时会是这样的。

“是啊!往昔不复存在了。”他的镜片后面闪过无尽的伤痛,“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也许我们到现在还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兄妹吧!恐怕,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一直崇拜着的父亲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那一定是段痛苦的经验吧!他的手握得她好疼,可她却不愿他松开。她要和他一起面对所有的痛苦,就像千暮说的那样——帮他解开心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六岁那年,那个精神有问题的男人,我的亲生父亲从精神病院逃了出来,并且找到了狄家。”即使事过境迁,再次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依然觉得恐怖和伤痛如同潮水一阵阵地向他袭来。“他找到了狄家,他要带走我,他叫嚷着我是他的儿子。当时我吓坏了,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任由他拉着往前走。北溪当时才四岁,她叫着‘哥哥’冲了过来,那个男人一把推开她,她爬起来又冲了上来想要救我。那个男人被刺激得发了病,他一手拉着我,一手抱着北溪去了阳台,扬言要把北溪丢下去……他真的把她放到了阳台外头,我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拼命抓住北溪的手,可我是左撇子,我的右手没有力气,我抓不住她啊!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掉了下去……”

他的手冰冷,好像全身的温度和力气都在瞬间被抽光了似的。

“幸好她先摔到了树上才落地,所以除了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其余地方都没受伤。”

怡君想起了早上和狄北溪争执间看到的那道伤痕,“就是那道很长很长的伤疤?”

南浦无力地点了点头,“那个男人被送回了精神病院,不久就跳楼自杀了。经过那次事件,我的精神也出了问题,变得胆小、抑郁。妈妈怀疑那个男人的精神疾病会遗传给我,所以把我送进了疗养院。幸好我只是得了抑郁症,并没有精神上的问题。”

怡君反握住他的手,无语地给他力量。

“那后来呢?按理说他已经死了,一切都应该恢复正常了才是啊!”

他扶了扶眼镜,也恢复了一些精神,“在疗养院里待了半年后,我回到了家里。表面上,什么也没变,可事实上一切都改变了,而且再也回不去了。我一直引以为豪的父亲不是我的生父,而我自己的亲生父亲竟是那副样子。真正让我痛心的是北溪的改变,她再也不跟在我身后了,她开始躲着我,鄙视我,她甚至认为我是故意放开手才害得她摔下去的。也就是从那时起,她再也没叫过我一声‘哥哥’,再也没叫过……”

“你可以跟她解释啊!她不听吗?就算她不听,你也可以跟你爸妈解释,让他们转达啊!”

他无奈地摇摇头,“她连见我一面都嫌烦,又怎么会听我解释呢?我跟妈妈说过,可她总说北溪年纪还小,不懂事,等她长大点,自然会明白。爸认为是我自己太多心,北溪不过是小孩子脾气作怪,过段时间就没事了。其实我心里明白,他们也不想提起那段不愉快的往事,大家都希望不提它,忽略它,尽快忘了它。这一‘不提’,就不提了十七年,可无论是北溪还是我,谁也没有忘了它,谁也无法忽略它。”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头垂得更低了。

“每次看见她手臂上的伤痕,往事就会在我脑海中重演一遍,我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很多很多,所以今天早上你和北溪起冲突,我才会……”

“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将思绪重新清理一遍,她与他的手交握着,通过眼神传递着自己的心情。

他愿意将心中的那个结说给她知道,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她不怪他偏袒狄北溪,知道了一切的缘由,她更加能够体会他心中的苦痛了,又怎么会怪他呢?

“那你又怎么会成了那个什么‘飞龙在天’呢?”看狄南浦心情有所好转,竺怡君赶紧将心头的困惑一一道出,他也不再介意告诉她这一切。

“因为我的剑术以轻柔灵巧见长,被师傅命名为‘飞龙在天’;翰的剑术刚健勇猛,有如乌云压顶,遂称其‘攀龙入云’;暮的剑术变化多端,如龙在海中,让人称奇,所以名为‘卧龙游海’。”

“不是!不是!”谁问他“绰号”的由来了!

“我是说你怎么想到去学剑术的?”

他一个律师的孩子,以读书为主,十足的白面书生——怎么会好好地成了黑道上人人称道的“飞龙在天”呢?

“那还得从我认识翰、暮的时候说起……”

揉揉她短而软的秀发,抓一把过往云烟摊在彼此的眼前——

“那年我八岁,国际科学院举办了一个‘全球神童交流会’,因为我的记忆力超越了常人的水平,所以也接到了邀请函。当时我的抑郁症虽然好了,可还是不怎么愿意和人打交道,我爸就把我送去了,就当是散散心。

“在那里,我遇见了当时至少在华人圈内已非常出名的暮和翰。暮一脸漠视一切的冷然,翰却是英气逼人。我还记得……当时只有我们三个觉得那个会议实在很无聊,所以偷偷跑了出来,这才碰到一起的。翰先问了暮的姓名,他淡淡地丢出一个‘暮’,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姓‘暮’,还是叫‘暮’,只好跟着胡叫。问到我的时候,我不断地重复自己姓‘狄’,他们干脆就称呼我‘狄’……”

怡君好奇心顿起,“你不断地重复自己姓‘狄’,这我可以理解。可千暮生为十大富豪之一——‘卫家’的长公子,他为什么在说自己的名字时,也只说一个字呢?”

想到千暮的那段伤痛的过往,南浦的神情不禁有些黯淡。

“表面上,我们‘三剑客’风光无限,有着出众的才智,博士的头衔和傲人的家世。事实上,我们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暮也有他的心结啊!”

“是这样啊!”

比起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她倒是对他们相识的经过更感兴趣,“那后来呢?你们认识以后是怎么成为生死至交的?”

“本来我们也只是认识一下,也许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可一群恐怖分子绑架了在场所有被称为神童的孩子,想将其中对他们今后的行动有所帮助的带回去培养——比如对改造机械非常有天赋的翰。至于没用的,就让他们的家长或政府交来赎款大赚一笔——比如暮和我。

“所有的孩子都害怕得大哭大叫,惟独我们三个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翰是将之当成了一场冒险游戏,暮是冷淡惯了的,而我当时可以说是……生无可恋,自然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我们三个合力逃到一个安全的角落,却遇到了一个所谓的恐怖分子。他不是别人,正是我们三个日后的师傅——龙铮!”

回忆着那一连串简直可以媲美死亡游戏的过程,南浦的脸上重新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他那时候也不过才十六岁,也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进了这个恐怖组织,本想玩玩了事,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状况。他想办法把我们几个救了出去,在那一天的时间里,我们四个人相互认识,相互了解,直至成为朋友。翰知道师傅的剑术厉害,他自己又出自保全世家,从小学功夫,所以非要拜他为师不可;我讨厌自己的懦弱无能,也希望通过剑术的学习可以让自己强壮起来;暮看我们两个都要学,他闲得无聊,也跟在后面学上了。”

重温学剑术的那段日子,那可真是苦不堪言啊!

“翰自小学武,有功夫底子,学起剑术来是手到擒来;暮是真正的天才,什么东西到他手上一学就会。我可就苦了,不仅要学剑术,还要习惯右手握剑……”

怡君明媚的眼神投向他,“你是故意逼自己右手握剑的,对吗?你希望下次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你的右手可以帮你救下对你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人,是不是?”

抱着她,他可以感觉到她就是那个“对他而言比生命更重要的人”!

“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这个原因。后来我们三个慢慢长大,剑术也越来越精湛。师傅说,这么好的剑术不能白白浪费了,要把它用在适当的地方。”

回忆起他们踏上这条路的缘由,南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热情与正义的时刻,整个人显得生气勃发。

“大概是五年前,当时翰负责调查一宗案子,牵涉到一个富家子弟。暮收集了足够的证据,我也认为法律一定会判他死刑。没想到,那个富家子弟先是找人做假证,在被我们揭穿后,又想找人顶罪,后来实在是没办法脱身,干脆派人暗中杀了证人,又用钱贿赂法官,最后只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他只坐了半年牢,就申请‘保外就医’出来了。出狱后的第二天,他就开始部署人马,向当时的讼诉人、检查官、警察等行政人员报复。我们三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以‘三剑客’的名义出马,让他中风瘫痪在床上……”

怡君格格地笑了出声,“这才是真正的‘保外就医’嘛!”

“丫头,你不害怕吗?”他凝望着她的眼睛,想要一探究竟。

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皱着眉问道:“害怕?怕什么?”

“我不是一个简单的律师,我跟黑道有染。”

“那又怎么样?你做的是好事啊!”

她的女侠精神又开始无止境地旺盛起来,“这世上有些事是法律没办法处理的,有些黑暗势力是需要正义之师去惩治的。这才出现了‘三剑客’、‘佐罗’……再说,你们也没有随便杀人。我听千暮说,你们从来都只是伤人,并不杀人,即使他们绑架了聂草草,你们也只是用剑伤了他们的腿。刺伤草草的那个人惨点,也就是中风瘫痪罢了,算是便宜他了,要是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想到那个人伤了聂草草,她就气得想发标!

“要不是他,我也不会被千暮骂得那么惨,害我伤心了半天,又自责了半天。”

“谢谢……谢谢你,丫头。”

他轻吻了她的额头,让她温热的体温连同她的清香一同灌入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整个人、整个心恢复了生机——原来,有个人和自己一起分享过往的苦痛和喜乐是这么美妙的感觉。

“有什么好谢的?你愿意把这一切告诉我,我真的很开心嗳!”

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个伟大的志向,“你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的那个梦想?”

“就是什么‘长大要嫁给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最好是个用剑高手’?”

“对啊对啊!”她的头点得像击鼓,“你那时候还说我武侠剧看多了,尽做白日梦,你看现在——成真了不是!”

他忍不住打趣起来,“我可没说要娶你哦!”

“你要娶,我还不嫁呢!反正除了你,千暮和翰阳的剑术也很棒啊!”拿乔——我也会!

“可他们都名‘草’有主了!你呀……只能嫁给我!”

他一手将她拉入怀中,完全不见平日的温文尔雅,反显得霸道、强悍,这也是爱情的“副作用”吧!

“呆瓜……”

呆就呆——秀才一般都有点呆,可都能抱得美人归。既然这样,呆点——又有什么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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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了,张莫来到了神奇的雷泽大陆,不过显然,穿越了的张莫并不太高兴…………魔法师甲:“哎!这世上没什么事情不是一个小火球术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个!”魔法师乙:“对,水弹术也行!”魔法师丙:“嗯,冰锥术也不差!”……听着远处一群魔法师的兴奋谈论,张莫是默默的从自己怀中拿出一本降龙十八掌看了看,最后是气愤至极的摔在了地上,一脚踩上去大骂道。“靠,为神马别人穿越了就是高大上的魔法,小爷就是苦逼的武术,为神马?”“不过还好,幸好还有一本凌波微步,嘿嘿,你们打不中我,打不中我,打不中我,啦啦啦,就是打不中我!”“哇靠,神马,流沙术,尼妹,坑爹的吧,各位大爷,小弟错了,真的错了,别打脸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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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苏曼,一名普通医学系大二学生,父亲早逝,母亲多病,还有小她十岁的弟弟嗷嗷待哺,168的完美女神身高,内心却被她精灵古怪的弟弟逼成了女汉,她要强,终于考上一流大学,就在他以为生活就这样平淡无波的过下去时,他,她竟然误打误撞在一次人体解剖实验中穿越到了古代,他的魂魄进到了另一个女人苏清含的身体,她不甘如此命运,在一路跌跌撞撞逆袭时竟招惹了莫家王爷,两人被阴差阳错成了亲,谁知堂堂王爷有怪病:跟人接吻后会抽搐,天!要不要这么搞笑??莫少容大少爷,您真以为您是都敏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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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天仙

    仙界剧变,项凡成为了最后的仙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变为废柴凡人,在无仙的世界,一步步走回仙界巅峰。仙不可存,我便打它一个天翻地覆!举世皆敌,我便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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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谈:日本动漫中的传统妖怪

    妖怪文化并不是恐怖的文化,也不是猎奇的文化。之所以说妖怪文化到现在仍然有价值,决不是因为被它的光怪陆离照花了眼,而是透过荒诞的表面,我们可以清晰地触摸到它包含在其中的严肃内核,撇去虚幻的浮沫,我们能够明白地看到它其中蕴涵的真切道理。 日本的女妖敢爱敢恨,正是这强烈的情感使得女妖们血肉丰满,性情激烈,呼之欲出。因为“恨”,她们能不惜一切代价去报仇,去反抗。这些痴人,因为无法化解心中的纠结,又无法将生命瓦全于人世,终于在另一个世界中找到了一席之地,或痛快淋漓、或无可奈何地游荡于苍茫天地之间。本书图文并茂地介绍了日本动漫中的传统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