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的视线中，那个庞然大物正从青铜墙壁上探出脑袋，浑身的青黑色鳞片张开，猛地一震落在地上，它仅仅是盘在地上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凌寒三人，绿瞳中仿佛被火焰点燃，幽幽地燃烧着。
巨蛇突然发出一声痛苦低沉的嘶吼，它的声音像是雷鸣般轰鸣在整座殿堂，青铜殿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墙壁与殿堂顶端震荡下大块大块的青铜碎片，碎片上雕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纹路，落入白骨堆中将尸骸轻易碾成粉末。
“我擦嘞，又是豆腐渣工程！”凌寒看得傻眼了。
“别吐槽啦，快看那边！”乔欣指着他们之前进来的甬道说，凌寒望过去，倒吸了一口凉气，甬道已经塌陷，浑浊的雾霭中飘散出一道道鬼火，在坠落的青铜碎片与纷纷扬扬的粉末中闪烁着渗人的光芒，在甬道残垣的角落剧烈旋转起来，鲸吞般融入一个黑影身体中。
“还是这么警觉啊，卡纳。”黑影走出雾霭发出讥讽般的冷笑。
是那只黑猫。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只偷腥的猫。”巨蛇发出威严的声音，“潜入我这里是想偷偷带走什么？”
“先吸收了这千百年都没人要的灵。”黑猫琥珀色的眸子戏谑地看着它，“就当做利息。”
“我可不记得我欠过你什么。”
“有啊，怎么会没有——你的那颗灵珠我还没取呢。”
“就凭你现在的状态吗？”巨蛇的绿瞳透出一丝轻蔑，“你比这三只蝼蚁强不到哪去。”
凌寒与陆离对视一眼，总觉得他们是躺着也中枪，凌寒虽然不介意看这种像是仇人重逢的大戏，还会觉得如果有板凳瓜子就更好了，但当自己身处其中时就不一样了——谁愿意被鄙视啊。
“不能忍，阿离你上，打倒boss，爆出屠龙宝刀。”他小声地怂恿着陆离。
“怎么上，按E键扭它脖子吗？”陆离大惊。
“靠，你以为玩游戏呢。”凌寒骂道。
“靠，知道不是玩游戏还要我上，你当我傻啊。”陆离也怒道。
“是挺傻啊。”
“你大爷……”
乔欣已经习惯了凌寒与陆离两人的对话，无论是多么紧张的氛围，他们总是会吐出许多烂话，她看向那只黑猫，想到了那天在宿舍楼的楼梯角落捡到这只黑猫时它的眼睛下面有很长的伤痕，腰身也裸露出部分皮肉，自己还帮它用消毒水清理了伤口，没想到再次见面，这只黑猫居然会开口说话，还带着她与陆离走进了这座青铜殿。
现在又遇见一只这么庞大的蛇，那种威压让她隐隐喘不上气，乔欣只觉得她的世界观崩塌了，就像是甬道的残垣一样。
“卡纳，你沉睡的时间太久，久到大概你都忘了人类的天赋不同于妖兽。”黑猫看着巨蛇口中的三只蝼蚁，讥笑道：“我在人类中轮回已久，也许人类只有最顶尖的猎人才能与你比肩，但他们的科技发展的很快，足以毁灭你的武器已经不少。”
巨蛇仰头望了眼青铜殿顶，沉默了片刻，道：“小看人类的代价妖族已经付出了许多，我时刻谨记着。”
它的绿瞳像是火焰般燃烧着，继续说道：“这里的白骨堆积了一层又一层，人类的贪婪引燃了他们的灵魂，这殿堂就会是他们的坟墓。”
“你到底在守护着什么？”
“我只是……”巨蛇望了望凌寒三人，“在等待将我唤醒的人。”
“现在等到了？”黑猫饶有兴致地问。
“没有。”它回答道，“我将要继续沉睡，青铜殿即将关闭转移，你走吧。”
黑猫的眸子深邃得像是漆黑的青铜顶端，“那他们三个呢？”
“这里除了我，只会剩下骨骸。”巨蛇发出冷漠威严的声音。
嘶……
凌寒他们同时吸了口气，悄悄与巨蛇拉开了点距离，这小动作落在黑猫眼里，它的眼眸中有着一丝嘲弄。
它晃了晃小巧的脑袋，“可是我还没有拿到你的灵珠呢——还是说你想让我对外面那只小的动手？”
甬道的后面传来刺耳的嘶吼声，凌寒知道是之前的那只人形怪物来了。
巨蛇也发出一声嘶吼腾空而起，凌寒只看见一个巨大的影子从头上飞过，落在黑猫前方，青黑色的鳞片一张一合，锐利森寒的牙齿直让人心神颤抖。
凌寒觉得有些悲愤，别人升级一开始都是史莱姆哥布林这样的小角色，而他们却遇见了顶级boss，上帝作证，凌寒觉得自己这样生长在红旗下从不像老头子那样坑蒙拐骗的纯洁少年绝对没做过什么坏事，不应该被惩罚啊，一定是陆离这人太坏了。
他这么想时看向陆离，陆离正有些兴奋地说要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引得巨蛇与黑猫齐齐望向他，陆离浑身一颤马上假装四处看风景。
于是凌寒更觉得悲愤了。
“轰……”
青铜殿又开始晃动起来，撞击声不断，墙壁上的青铜碎片又开始坠落，巨蛇绿瞳中有着些许焦虑。
“看来外面的小家伙很担心你呢。”黑猫说，“可惜，他进不了这里，我想你也不愿让它进来吧。”
它的话音未落，身影已经一跃而起，扑向了盘在地上的巨蛇，与巨蛇那庞大身躯相比，黑猫像是蚂蚁般微不足道，但它的动作却是干净利落，一爪抓向巨蛇的蛇头下方，猫爪与鳞片碰撞发出铿锵的声音，犹如金属般火花四溅，巨蛇浑身鳞片紧绷，从后往前开始收缩，身体像是弹簧般竖起，它的大嘴张开，锋利的牙齿咬向黑猫，被它迅捷地躲了过去。
“这猫搞偷袭啊，不过我喜欢。”陆离摇头晃脑地点评着，就差没拿爆米花喝彩了。
“行了别看了，这里快塌陷了，我们赶紧溜啊。”凌寒扯着他的衣领往后拽。
陆离朝四周望了望，果然如凌寒所说，外面那个怪物还在不停地撞击青铜墙壁，大块的碎片不断坠落，再逗留下去他们只会被埋在里面。
“往哪儿溜啊？”他问。
凌寒其实也不知道往哪儿溜，但总不能坐以待毙，那巨蛇看上去不太好说话，黑猫虽然看似救了他们，但谁知道打的什么算盘。就在他愁眉苦脸时，乔欣指着墙壁的一角道：“你们看，那里出现了一个通道！”
凌寒赶紧望过去，那个通道是在青铜碎片坠落后才出现的，在墙壁的中央，距离地面有三米高，他们趁着巨蛇与黑猫打的难解难分赶紧跑了过去，凌寒蹲下对陆离说道：“你先上去看看。”
陆离很是默契地踩着凌寒肩膀借力爬了上去，通道内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青铜殿又是一阵摇晃，他顾不了那么多，赶紧配合凌寒将乔欣拉了上来，最后凌寒在下面助跑一段距离一跃而起，陆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手臂，乔欣也在一旁帮忙，费力的将他弄了上来。
凌寒取出夜明珠照亮四周，这通道与他最开始走的路差不多宽度，有些狭窄，通道的墙壁上刻画着一些妖兽与人类，像是曾经的一个个故事，青铜殿摇晃得越来越厉害，墙壁也开始出现一道道裂口。
“这墙上画的好像是一场战争啊。”凌寒咂嘴道。
“拜托别研究这些了，你看看身后。”乔欣无奈道。
凌寒转身看过去，通道口被青铜碎片填满，墙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大，这里即将要塌陷。
“赶紧跑出这里吧。”他叫了一声，三人开始奔跑起来，身后塌陷的速度忽而加快，他们身边的墙壁像是要被什么东西暴力推倒一样，发出“咚咚”的剧烈撞击声。
身后传来巨蛇的嘶吼声，像是能够直击人灵魂一样，凌寒痛苦地捂住耳朵，回头看见巨蛇腾空如苍龙般狂舞，绿瞳的火焰引燃了全身，黑猫幻化成人形光影看不清模样，双手持着长剑刺在巨蛇脖颈处，奋力的将巨蛇撞向通道口，在入口的墙壁一侧凸显出一张巨大的蛇脸。
“前面有光！”陆离大声说。
“快跑！”凌寒来不及惊喜，身后的通道开始大片大片的塌陷，三人快速地朝光源处奔跑着，但这时候身侧的墙壁突然崩裂，一只布满鳞片的手臂抓住了凌寒，眸子中的绿焰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焚烧一样炽热，凌寒回过头，像是吃了苍蝇般难受，一张脸苦成了麻瓜：“大哥，怎么又是你啊！怎么又抓我啊！”
陆离与乔欣回过头准备帮忙，脚刚一挪动墙壁就坍塌下来，陆离拉着乔欣躲过炸裂的青铜碎片，看见了仿佛地狱般的景象，凌寒所在的位置已经塌陷，拉住他的怪物与凌寒一同坠落下去，像是要掉落进深渊，黑漆漆一片看不见尽头。
“你们走啊——”
凌寒的声音从底下传上来，带着短暂的回音，很快就没了动静，陆离急得大喊大叫，差点就没忍住跳了下去。
“阿离——”乔欣使劲地拉扯住陆离的手臂，带着哭声叫道：“不要犯傻！”
陆离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看着身边也开始塌陷，他握住乔欣的手声音颤抖着说，“走吧——”
他以前在电视中看过无数的生离死别，一个人对着另一个人大喊着你走啊快走啊，另一人哭着喊我不走我不走，然后要死了的那个人就拿刀抵着自己脖子说你不走我现在就自杀，最后另一个人才满含热泪的逃走了。
陆离以前总是觉得那些人实在是太傻了，一开始让你走就走嘛，哪有那么多的废话，但直到现在他突然明白有时候有些人你是不愿放弃的，他第一眼看见凌寒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了另一个自己，虽然那时候凌寒站在401的中间与苏意在说笑着，但他却看见了他孤独的眼神。
一片刺目的光芒后，他与乔欣冲出了那个通道。
——
湖面上倒映出一道弯弯的月牙，情侣们打情骂俏地声音在安静地夜中传出很远，陆离呆呆的坐在湖畔长椅上看着同心湖，乔欣靠在他的肩膀熟睡，眉头微微地皱着，像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唔——”
乔欣肩膀动了动醒了过来，睡眼朦胧地看向陆离，“不小心睡着了……我睡了多久啦？”
陆离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我也是刚醒。”
“几点啦？”她问。
陆离耸了耸肩，“我手机没电了，之前吃饭的时候还是满格的，山寨机果然不靠谱啊。”
乔欣俏皮地撅了撅嘴，摸出自己的手机，“我的也快没电了——哇，都十一点了，宿舍快关门了！”
“怕什么，大不了我带你去住宾馆。”陆离一本正经地说着。
乔欣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拢了拢青丝，“走吧，回去了。”
“我送你。”
“没事啦，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那你送我吧。”
“为什么？”
“我怕有女匪劫我色。”
“……”
陆离抬头看了眼湖畔，总觉得像是忘记了什么。但这时乔欣已经懒得再搭理他，闷闷地走在了前面，他只好快速跟上去，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地烦躁。
风轻轻拂过，夜色又深沉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