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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又在震动,蓝光在阳光后的阴影地里一闪一闪。

接听。是辛然。不说话,听筒边一片急促的喘息被电波稀释殆尽。彼端嘈杂,依稀可以听见陈悦的声音,素来镇定的陈悦,惊慌失措。

“辛和,快来!”陈悦抢过辛然的手机,说话时微微颤抖。

“呃?”辛和诧异,不安。

陈悦没有回答,跟旁边人说:“把门关上!”

“怎么了?陈悦?”辛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焦躁。

没有人回答,一道尖刻的女声,似乎是辛然。手机啪地摔到地上。匆忙的脚步声。陈悦不住地安慰,女人在他怀里挣扎,哭泣。

辛和赶去草鞋湾,原本下一个路口下车直走就到青藤陶吧,但车下了桥,忽见一女子披头散发地冲出来。

“然然!”辛和一眼就认出,大惊失色,“停车,快停车!”

司机急刹车,不明所以。

仍旧撞到人,长发女子狠狠地飞了出去。半空中回头,诡媚地一笑。

辛和跳下车,向前狂奔。

前面道路平坦,哪有什么女人?

车子发动,司机觉得这女人不正常,钱也不收,一溜烟开走了。

辛和无奈,虽然穿的是平底鞋,但是要跑过去,总还有一段距离。

这里离后院有条捷径,走过,但不很熟。

辛和跑进去。

小路,弹石路面,石缝间生出细细的青苔,飘散着苏州古城独有的潮湿气儿。

古城没拆之前,传说这路是通往辛家堂庙的正道,如今庙早已毁得砖瓦全无,路也被拦腰切断,路走到头,反倒成了青藤陶吧的后墙。阡陌小巷,聚集了许多小本生意人。

正午,阳光刺眼,巷道被两边的建筑物遮挡,阴沉沉的。

蝉声不住地响,唤醒人心内的烦躁。

烦躁易生恐惧,易入邪魔。

巷子里很安静。安静得诡异。没有人,卷帘门紧闭,褪了色的封条斜斜挂在门框上。距离前一次来不过月余,难道,短短几天,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么?如此小心翼翼,不约而同。

玻璃厚重,阳光无法穿透,屋子里黑黢黢的。货架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物品也摆放得十分齐整。没有蛛网,并无破败迹象,似乎只是临时关门。

每家每户的房檐上都高高挑起一盏漆黑的灯笼,黑得发蓝,上次来还没有见到。个个都陈旧,像垂暮的老人,从身边过去,就闻到棺材板的味道。

灯笼擦得很干净,没有浮灰,看来每天都有人使用。

店面都关了,街上没有住户,那么,是谁在用灯笼,是谁在擦灯笼?

辛和心里隐隐不安。

静。

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

原来一个人如果闭上嘴巴,甚至可以听见血液在血管里涌动。心脏一次挤压,海潮一样,汹涌澎湃。

如此孤独,只有辛和一个人,整个世界都已经死绝。

辛和是个仵作,每天都面对着尸体的呼吸。这个巷子里的死寂却是她从未遇见过的,比置身于太平间还要安静,还要恐惧。她后悔进到这里来。

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已经站在这里。辛家的路,祭祖的路,来得,去不得。

辛和不停地拨打陈悦的手机。无法接通。

死寂,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暗香。

心跳,紧锣密鼓,像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心弦断,生命就失去负载。断了线的风筝,有了自由,没有活路。

死人有自由,没有活路,那鬼呢?鬼有自由吗?半人半鬼的有自由吗?

身后的某扇窗户轻轻地打开,有东西从窗户的缝隙里探出来,盯着辛和的背影。

一个脑袋,头发蓬松、凌乱。

一双眼睛,眸子漆黑、乌亮。

一张嘴,嘴唇薄薄的,抿紧、张开。

嘴咧开一条缝,若有若无的叹息。

“仍旧是来了。”

“所有人都会来,所有人都逃不掉。”

不断地呢喃,声音那么轻,被风吹散。辛和听不见。不该听见的,当然听不见。

辛和的注意力在一朵花上,红花,鲜嫩招摇。从墙的另一端探过来。

不是出墙的红杏。

红杏固然红,却绝无这般瑰美,惊心动魄。

这花,和女尸胸前的那一枝像极,似曾相识。

是什么呢?

夜合花。

辛和终于想起来了,这么红的夜合花,苏州城里只此一棵,种在青藤陶吧的后院里。

已经到了目的地,辛和舒了口气。

可是心,为什么如此不安,忐忑,惶然?

恐惧,是有原因的。

恐惧,因为离死不远。

花,极力舒展的枝脉,优雅袅娜的碧叶,青绿色的花蕾外沿散散地张开几绺花序。红色,像血一样红色的液体,被根从泥土里吸收,传输到枝丫,传输到花蕾中的胚珠,撑破花的子房,从花芯最深处流淌出来!

沿着细细长长的花瓣,一点一点侵蚀,一点一点浸透,然后,在花瓣的顶端莞尔一笑,猛一沉身,再一弹,轻轻巧巧地落到辛和的眉心。

辛和的眼睛被天光灼得生疼,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一点殷红,是花汁,还是血?

源源不断地擦,源源不断地流。所有的纸巾都被浸透了。那液体,仍然从她右手的无名指尖涌出来。

辛和不知所措。

她仿佛听见笑声。若有若无的笑声。

似笑,似哭,似怒,似悲。

尖细的。

如针。

直直地刺进了她的双耳。在她的耳室里形成了有形有质的怨灵,恶毒地拨动着她的脑神经,一边发出尖细的笑声,刺得她全身止不住颤抖。

笑声在她耳朵里回荡。

她的耳膜在疼。

她的头在疼。

那怨灵钻进了她的头颅,在她脑子里乱撞!

怨灵越长越大。

辛和的脑袋也越撑越大。

辛和痛苦地按紧太阳穴,却无法制止这种胀痛。胀痛,整个头颅,唯一的感觉,无法思考,无法感知,无法表意。

突然,一切的痛都消失了,头又恢复了以前的大小。

结束了吗?

辛和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

她知道为什么不再痛了。她的脸,血管,皮肤,都碎了。像摔在地上的薄胎瓷娃娃,碎裂开来。

血涌出,浸润花瓣一样浸透了辛和的脸。怨灵,终于因她脸部的碎裂而得以释放,得以重生。

辛和的眼睛在离开眼眶的那一霎那,终于有机会看清它的脸。

那是一张漆黑的脸,没有光,也没有色彩,甚至看不见眉目和口鼻。

精致的外部轮廓昭示了它的性别。是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白发,千丝万缕地铺张开来,纠缠在她的身后。

这样一张突然爆出的脸,蓦地张大在辛和的眼前,但是她无力尖叫。

辛和的血,顺着女人的白头发,慢慢地,慢慢地,流逝。

女人盯着辛和笑。怨极的眼睛凸出来,血丝红得发紫,和别的一些青碧色的血脉交织着,网住她扩张的眼白。

张开嘴,吐出细长的舌头。

不,不是舌头!

那东西是分叉的,仿佛活物一样卷住了辛和散飞出去的眼球。勾进嘴里,轻轻一咬,汁水横飞。女人露出享受一般的神情。

人如蛇,舌如信。毒涎散了漫天。

辛和作呕。她的五官已经碎裂,唯一能支配的,只有嘴。可惜,就当她“啊”地一声叫出来的时候,柔软的嘴唇和舌齿,霎那间化成齑粉,散到风里。

辛和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睁开眼睛却看见陈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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