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佳琪和刘丽丽、李春波、谭杰几位徒弟玩扑克，王萌萌被化验室朱琳打电话找过去聊天，肖雪和李静去厂子外面溜湾儿。深秋的郊外有点凉意，肖雪穿一件铁锈红色呢子大衣，脖子上围一条白色晴伦线钩织的长围巾，李静敞怀披件深灰色呢子大衣，瀑布一样的长发披洒在肩膀上，在微凉的北风中她俩沿着厂子门外一条小马路，漫漫的散着步边走边聊。
李静说：“肖雪，你也不喜欢穿工装啊？”
“那倒不是，现在是休息时间，我喜欢工作的时间就工作，休息的时间就休息，你不也一样不嫌麻烦，把工作服脱下来换上大衣了么？”
“呵呵。。。肖雪，咱俩咋有那么多默契啊？”
“好朋友么，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我这件大衣是妈妈给我买的，她说我穿这件‘幸子大衣’特别像《血凝》里的山口百慧，她还说以前娘家经济条件不好，她自己一辈子也没穿过一件象样的衣服。现在我考上国营了她特别高兴！花了一个月工资给我买的这件大衣，我妈这是让我穿着新衣服替她美呢！”
李静眼里闪着泪花说：“我这件大衣也是妈给买的，她也说让我穿上这件新衣服替她美一美呢！雪儿，最近你马上就要进设计室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在想自己目前这个职高学历，今后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
“我看你应该去考大学。”
“我也这么想呢。”
“雪儿，我想考电大，我在偷偷复习文化课呢。”
“我想考鲁美。”
“听说像咱们这些考上国营的，如果单位不给开介绍信是不能报考正规大学的，只能报考在职的电大、业大、自考之类的大学，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让佳琪知道，她小心眼儿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也不知道报名时会遇着啥情况，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知道。”
“雪儿，你喜欢琼瑶的书吗？”
“没看过，我喜欢三毛。”
“现在兴起琼瑶热，难道你没听说过么？明天我给你带几本她的小说过来让你看看。”
“嗯，好的。”
“我可以借书给你，但是如果你不小心看入了谜，走火入魔了我可不管噢！”
“有那么严重么？啥书那么好看哪？”
“她写的是爱情教科书。”
“啊？言请小说呀？我没看过，以前也不敢看。我说你最近怎么不好好扎辫子，总把头发散开来披着，是不是学琼瑶书里的女主人公啊？”
“嗯，是的呀！我披长头发好看吗？呵呵。。。因为我梳披肩发，徐主任都批评我好几回了。”
“他管得倒宽！”
“主任警告我：要么把头发剪短，要么把头发好好扎起来，不许这样留披肩发！我就告诉他：这不是披肩发，这叫大五号头！”
“真有你的！五号头哪有这么长？”
“我的工作是在小样室里打小样，又不是在车间操作机台的工人，我的工作也没有啥危险性呀？徐主任干嘛总管我？”
“他可能是怕操作机台的工人跟你学呗，你不知道自己长得多漂亮吗？别人都在背后叫你厂花，你穿啥衣服都好看女工们都偷偷跟你学呢！徐主任管你也是有道理的，他怕女工们也学你留披肩发，如果不小心在工作中发生意外事故，那可就说啥都晚了！”
“你还替他说话，我看那徐主任就是个老古董！”
“哪有这么年青的老古董？”
“快到点了，咱回去吧。”
“嗯。”
转天，李静果然把琼瑶的书带来了。书用报纸包着，趁换工装时李静悄悄把它塞进肖雪的更衣箱里。肖雪下班把书拿回家，打开报纸一看是《一帘幽梦》和《心有千千结》，光是撇见这封面上的书名，已经让她心潮起伏了。吃过晚饭，父母和弟弟照例打开收音机，围坐在火炕上收听刘兰芳讲的评书。肖雪打开柜子佯装拿衣物，翻出压在箱底上的那个小包裹，春雷当年送她的日记本还像新的一样，里面夹的书签已经变得有些陈旧，上面蓝色圆珠笔画的那只小狗亦开始褪色，拼音落款的“chunlei”两个字映进眼里落在心头，搅得她心乱如麻。肖雪轻叹了一口气，用手绢把日记本重新包好压在箱子底上。
她翻翻《一帘幽梦》又翻翻《心有千千结》，心不在焉的把它们放回报纸里包好，回身翻找自己上学时的教材。嗯，是的，肖雪想复习考大学。她在内心里对自己说：“我必须考上鲁美，只有跟春雷哥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才配得上这么优秀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