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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平叛

曾炳杰对于安德烈斯的提前行动始料未及,他对安德烈斯的反制行动皆以失败告终,所幸他预先在太阳系内驻有重兵,忠于联邦的军队很快平定了除地球以外的所有地域的叛乱,但一部分在大动员时期经受过军事训练的前动员兵——总数大约有八万人——也参加了安德烈斯的叛军。

更加糟糕的是,作为预备队的第八舰队公开宣布支持建立一个“能够以良性军国主义领导人类走向星际战争胜利的政权”,而唯一能够向曾炳杰提供帮助的太空元帅霍尔却不得不带领他的舰队应对银河大公国日益凌厉的攻势,他必须把拯救全人类看做他的最高目标。

关键是造船厂不能被破坏,否则霍尔所做的一切拯救人类的努力都将是毫无意义的。曾炳杰暗想。

不过想这些已经想得太多了,曾炳杰手里除了不足十万名武警与特警外,没有任何的机动兵力,并且地球上的局势不容乐观,联邦大厦据报已经被叛军占领,坎蒂丝和他派出援助坎蒂丝的格里昂斯高奇生死未卜,在太空城上,安全部队对局势的掌握也马上就要丧失。

看来他必须通过一场英雄的壮举来说服第八舰队加入到平叛的阵营中来。

第八舰队司令长官鲁登道夫,作战能力极佳,但却无比贪婪,在他的价值观里,不管是上司,信仰,还是亲人朋友,都是可以出卖的,只不过标价不同罢了。

没有人知道曾炳杰独自一人前往第八舰队对鲁登道夫说了什么,但在曾炳杰离开之后,鲁登道夫就立刻宣布,取消原来的声明,誓死效忠人类联邦,并将安德烈斯称为“厚颜无耻亘古未有之徒”。

“砰!”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一只本来准备用于庆祝胜利的红酒杯被摔在地上,一个高大的身躯从阴影中走出,安德烈斯那极具煽动力的英俊脸庞此时因为愤怒而变得丑陋不堪。

“鲁登道夫这个投机取巧的小人,他竟然背叛了我,难道还有什么比帝国太空元帅一职更能打动他的心?”

一个随从小心翼翼地对安德烈斯说:“他可能是觉得联邦的胜算要更大一些,比起拿不到手的诱惑,他恐怕更喜欢实实在在的东西。”

“闭嘴!”安德烈斯站起身来,愤怒的眼睛死死盯住这位贸然进言的随从:“我有最周密的计划,为此我准备了十年!联邦杀死了我的妻子和儿子,仅仅是因为我们火星殖民地想要得到一丝丝的自由,我跟联邦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而且就算我失败了……”安德烈斯露出阴冷的笑容,“我还有整个人类给我和我的家庭陪葬,听见了吗,我亲爱的,你们听见了吗,全人类!全人类!全人类……”安德烈斯歇斯底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无力的啜泣,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将头埋在手中,放声大哭。

一张溅满褐色斑点的照片悬挂在他背后的墙上,照片上一个美貌的女人搂着一个孩子在甜甜地笑。

第八舰队的三百多艘战舰搭载着曾炳杰本人和他勉强拼凑起来的八万名士兵到达地球,但叛军仍然拒绝投降,他们在太空城中与联邦部队开始一个街道与一个街道的争夺巷战,由于投鼠忌器,联邦不敢贸然用重型炮火攻击太空城,这使得战局胶着不下。

地球表面

只穿着浴袍的坎蒂丝蜷着腿微微发抖,完全自然化的地球表面除了几组科研人员和联邦大厦外便再无人烟,这令叛军一时难以找到坎蒂丝一行人,但同样也使他们的给养极度匮乏,在这个地球上的冬季,极度的严寒可能比叛军更加致命。

“还是联络不上参谋总长。”格里昂斯高奇在再一次徒劳无功的尝试后无奈地说。

“别怕,士兵,该来的总会来的。”坎蒂丝笑道,因寒冷而微微发红的脸洋溢着一丝暖意。

格里昂斯高奇皱了皱眉,担忧道:“天气太冷了,你以后就穿着我的战斗服吧,冻坏了你我们几个可就白干了。”

坎蒂丝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心,但格里昂斯高奇已经无视她的辩解和抗议,强行给她穿上了战斗服。

并且开启了战斗服上的麻醉注射装置。

“做个好梦。”格里昂斯高奇冲坎蒂丝做了个鬼脸,拿起他的电磁步枪参与到了八个卫兵的保卫工作中。

安全部队已经包围了安德烈斯的指挥部,但叛军愈发疯狂的抵抗和凶猛的火力令联邦士兵一时停滞不前。

曾炳杰意识到,是该亲临前线的时候了。

他穿上他的指挥战斗服,拿起枪柄已经磨得发亮的电磁步枪,带着他的卫兵赶赴前线督战。

在第八大道上进攻的安全部队蒙受了惨重的伤亡,在沿公路进攻的过程中,有一百多名联邦士兵战死,在某些房屋内,双方甚至展开了原始而血腥的白刃战——也不难理解,太空城结构的脆弱让交战双方不得不顾虑重武器乃至于电磁步枪的使用,这实际上成为了一场轻装步兵的对决。

阴冷的地下室站或坐着几个人,他们是这次叛乱的精英。

“联邦军已经快要打过来了,长官,我们是不是准备……”一名随从向安德烈斯建议道,但安德烈斯狂热的叫声却打断了他。

“闭嘴,我现在已经是伟大的人类帝国皇帝,”他拿出一个精美的机械皇冠戴在头上,“是整个银河的共主!”

安德烈斯忠诚的随从们随即跪下,虔诚地高喊道:“吾皇万岁!”

“给我开路,我会让人类联邦承认我的皇位!”

地球表面坎蒂丝的藏身处

“有人来了!”躲藏在树梢上的一名卫兵向格里昂斯高奇示警,后者打开保险,示意卫兵们不要轻举妄动。

二十多名穿着战斗服的士兵端着电磁步枪拨开丛林四处搜索,格里昂斯高奇用望远镜仔细端详了他们后长出一口气。

“我们安全了。”他说。

无线电频道传来了呼叫声:“这里是人类联邦2221320部队,收到请回话,重复,这里是人类联邦2221320部队,受到请回话。”

“我是1173部队成员诺玛科威?格里昂斯高奇,士兵证编号2571-1002-6689,我们奉命在此保护人类联邦主席杰肯罗琳娜?坎蒂丝,完毕。”

“格里昂斯高奇,我们马上赶到汇合,完毕。”

“希望你们多带套战斗服,我快冻死了,完毕。”

“残梦王朝会马上赶到,再坚持一小会,完毕。”

“那多谢了,完毕。”

联邦军队已经将叛乱指挥部围得水泄不通,分散在各处的叛乱士兵见大势已去,只好纷纷放下武器。

只有穿着华丽的礼服,头戴闪耀王冠的安德烈斯和他的几名忠诚随从还在拒不投降。曾炳杰站在他对面,嗤笑一声,讥讽道:

“我的皇帝,您难道不准备向我们这群卑微的平民投降吗,等待您的,一定是足足几平方米供你支配的土地。”

“住嘴,”安德烈斯威严地看了一眼曾炳杰,“限尔等卑微小民在三分钟内向宇宙之共主行九叩之大礼,寡人尚且念汝无知,豁免尔等不敬之罪。”

曾炳杰完全掩饰不住笑意,有模有样地回应道:“然不知陛下何出此言?”

“寡人头顶所带之王冠,乃精密制造之物,可检察寡人之脉搏、心跳诸症,亦可发射量子之信号,一旦寡人重归天堂抑或有意起爆,则各大船厂均成尘埃矣。”

曾炳杰楞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旋即不见:“不可能,没有单兵用星际量子讯号器。”

安德烈斯笑了:“汝可试之,若非,全人类皆与寡人同行而去矣。”

曾炳杰开始迅速思考,单兵量子通讯或许确实不存在,但谁又敢拿整个人类生存的希望冒险?

突然,坎蒂丝的声音传来:“安德烈斯,或许我应该叫你德?艾克朗希尔,火星起义的主导者。”联邦士兵纷纷让出道来,让这位突如其来的人类联邦主席面对着脸色刹那间苍白的安德烈斯。

“你曾经是个无私的,一心想要将各个殖民地从地球的控制中解脱出来的人。

但你失败了,你在宣布火星脱离人类联邦独立后等来的不是各个殖民地的大起义,而是一队联邦的特种部队,你的孩子和你的妻子都在这次战斗中被联邦军队杀死,只有你装死逃过一劫,为了给你的妻儿复仇,你隐姓埋名甚至整容,并将手中全部的钱都用来行贿,从而在政界中谋得一官半职,并且逐渐在公众中取得了一定的影响。

于是你开始利用这点影响发展势力,策划一次规模庞大的叛变,你吸取独立失败的教训,为这次政变谋划了十年甚至更多时间,并最终选择在外敌入侵这一大好机遇中建立你的帝国,你蒙蔽你的部下,说只有独裁专政才能是人类在银河系中生存。但实际上,你只是为了给家人复仇罢了。”

说到这,坎蒂丝轻轻叹了一口气,直视着呼吸越来越急促的安德烈斯,发出了最后的劝说:“你是因为爱才走到这一地步,你的是非成败没有人能够评论,但趁现在爱在你心中还有一丁点影响,取消你的计划吧。”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根本不懂联邦是如何对待我家人的,你根本不懂!”安德烈斯疯狂地咆哮着,一把袖珍手枪从他宽大的袖子中滑到他手里,在联邦士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德烈斯开枪了。

他一共开了四枪。

在远处狙击的格里昂斯高奇也扣动了扳机,七发准确的子弹彻底破坏了那顶王冠上的小型量子信号发射器,另外三发则射入了安德烈斯的眉心、喉咙和心脏。

这个因爱而生,也因爱而死的男人倒在了地上,死去。

在安德烈斯死去的第二天,第八舰队司令鲁登道夫也被曾炳杰押上断头台,这个投机取巧的人最终还是败在了他的投机取巧。

四天后,排弹部队清除了布设在各大船厂的炸弹,逮捕了安德烈斯的帮助者,造船厂重新复工。

医院

格里昂斯高奇坐在坎蒂丝的床头,就像所有的情侣都会对另一半做的那样,给坎蒂丝削着苹果。

她在脱离危险后,命令曾炳杰将她送入了普通病房。

坎蒂丝冲着格里昂斯高奇笑了笑,雪白的床单映得她的脸格外白皙。

“好了,你该休息了。”格里昂斯高奇将削好的苹果放到坎蒂丝的床头上,轻轻在她右边含笑的脸颊落下一吻,起身离开。

“这么快就走吗,天狼先生?”坎蒂丝在他背后笑道。

格里昂斯高奇突然僵住了,他转过身,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都知道了,安德烈斯派出一个杀手潜伏在我身旁,代号‘天狼’,随时准备要我的命,这是警察总长给我的报告。”

“你怎么知道‘天狼’就是我。”

“很简单,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民主的那番华丽到不自然的演说,绝对不是军队所能给与你的,并且,你能把手枪带进我的办公室,说明要么你经受过近乎严苛的潜行训练,要么就是背后有一股庞大的势力在支撑着你,而这显然也不是一个普通士兵——即使他已经名扬四海——所能具有的,其三,你与接应部队的对话全部传到了我的耳朵中,毕竟你没有关上无线电和肾上腺素注射系统,你完全应该命令士兵警戒,因为叛军与联邦军队几乎无法区别,但你不仅长出一口气,而且毫无防备地与他们交谈,并向他们提供了我的位置,这可能是由于你认出了其中的某个人,但更有可能是你确定其中没有叛军,第四,你熟知安德烈斯王冠的结构,在我们都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有那个东西的时候,你就能准确摧毁那个量子信号发射器。第五,你口口声声的说要保卫民主,但你的所作所为却显示你对民主所带来的弊端深恶痛疾。”

她凝视着格里昂斯高奇那阴晴不定的眼睛,接着说道:“对于上述的任何一条,你都可以提出无限种反驳,但一旦它们连在一起,真相便无可辩驳。可是,作为一名忠诚的杀手和极端的理想主义者,你为什么会帮助我?”

这时,格里昂斯高奇的眼睛开始慢慢明朗,最后只剩下了柔情与坦诚:

“因为我爱你,并且从你身上我能看到人类所有美好的品质和未来的希望。”

“我也爱你……”坎蒂丝喃喃道,目送着格里昂斯高奇走出房门。

九年前火星杰出之城

一队地球军的特种部队在夜幕及数架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突袭火星的独立行政机构。

那其中就有二十一岁的坎蒂丝少校。

“各组进入后立刻分散,按原定计划行动,一组和我进入叛乱司令部抓捕艾克朗希尔,二组、三组、四组、六组清扫楼层,五组负责警戒,是否明确?”坎蒂丝厉声命令道。

“是!”

火星军毫无防备,手无寸铁的卫兵试图抵挡地球特种部队的突击,但这种毫无必要的自杀行动只是令他们白白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突击队贴在门外的墙壁上,坎蒂丝亲自担任第一突击手。

爆破手将黄色炸药贴在门上,向坎蒂丝示意。

一声炸响,两枚闪光震撼弹被丢入了炸开的门中,刺眼的白光与恐怖的声响响彻在艾克朗希尔的家。

“不!”那是一个女人凄厉到非人的尖叫,中间穿插着婴儿的嚎哭声。

女人挥舞着武器,想要竭力护卫自己的孩子,但坎蒂丝的电磁步枪将两发子弹精确地送入了她的眉心,她疯狂的举动停止了,并且再也不会重演。

第二主攻手随即将准星对准了呆呆看着这一切的男人。

“我们不过是想要一些平等与自由,为什么!为什……”

第二主攻手没有等到他说完,就将子弹射入了艾克朗希尔的胸膛。这个领导火星起义,赶走地球军的男人,后背爆出一团血雾,顺着墙壁倒下。

鲜血溅满了他身后一张满是幸福微笑的全家福,也溅满了坎蒂丝的目光。

“长官,有一个小孩,怎么处置?”队员问道。

坎蒂丝收起步枪,走上前去,她看到了那个不停抽泣的,永远失去了双亲的婴儿。

“这里是第五组,火星空军开始活动,各组立刻撤离,重复,各组立刻撤离,完毕。”

“带上这个婴儿。”坎蒂丝简短却有力的命令道,她感到母性在她原本已经冷酷无情的心中酝酿。

“可是……”

“我说带上他!执行命令!士兵!”

在怀抱着婴儿登上登上直升机时,坎蒂丝没有再回头看。

那个婴儿在三个月之后还是死了,强烈的光与声刺激损害了他尚未完全发育完成的神经,这个男婴在痛苦的啼哭声中死去。

坎蒂丝飞到了火星,将男婴的骨灰埋在了这片赤红色的大地。

她从此进入政界,并当选人类联邦主席,致力于泛人类公平与缓和殖民地之间的贸易逆差。

她和安德烈斯的命运都在这一天改变,他们都是因为同一种爱,但不同的是,安德烈斯的爱让他产生了毁灭全人类的狂想,而坎蒂丝的爱让她选择从一个刽子手变成救赎人类灵魂的医生。

人类必须有善良,自由,和爱,为此,她一直在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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