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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出手

于连宗单纯地想着只要自己不出手,小红暗中帮助自己教训一下全师傅就行了。于是和小红一块回到酒楼,正好叶问正在房内和父亲攀谈着,看来父亲也知道今天是向老板女儿的生日,叶问一见到于连宗,微笑道:“多日不见,宗仔结实多了,恐怕厨艺也快到你爹的水平了。”于连宗一阵害羞,道:“叶师父见笑了,我才学了一点皮毛,只配给我阿爹烧火。”于石弓也直言于连宗的不上进,什么都学不会。叶问道:“你们父子俩太谦虚了,今日是向老板千金的生日,按照惯例,酒楼的每个厨师都要精心烧一份菜当做礼物。你们可得花点心思。”于石弓重重点头道:“那是,没有当初你叶师父的帮助,就没有机会遇见向老板这样的大好人,我父子俩会真心真意送上一道靓菜。”小红这时插一句话:“就是要这样,等你们送上了一道好菜,好事还在后头呢。”说完对于连宗眨了一眼,于石弓表示不懂什么好事,于连宗会心一笑,掩饰道:“阿爹你就好好做菜,让向老板的女儿吃一道美味的菜。”叶问假装生气向小红和于连宗责问道:“你们这两个小鬼,又有什么鬼心思!”小红坏笑地说没有,用手碰了一下于连宗,于连宗才反应过来,很诚实地说没有。

到了晚上,正是食客开始大肆觅食的时候,本应该多招揽一下顾客。但今晚的三元酒楼却在门口贴出了歇业的告示,酒楼内显得有些冷清,周围的商店和酒楼往来的人员依然众多,非常热闹。向华东自从开了三元这个酒楼,占据了极优的地理位置,生意很好,但每年为了给女儿向茵过生日,都肯狠下心歇业一晚来给她好好庆祝一下,用他那句话来说就是平时忙于生意,没多少时间陪女儿,到了女儿生日那天争取给她父亲的温暖和关爱。今晚也有人盛装进入酒楼,那就是向家的一众亲戚等人,大家一起在二楼的正厅好好地布置了庆祝现场,一如西方的生日宴会,气球、彩纸、蛋糕、水果等都准备好了,一共五张八仙桌,今晚的生日宴会到底如何真让人期待。一楼厨房内,各大厨师在各自的厨位上动刀动火地烧制自己的拿手菜,于连宗为父亲控制火候,时不时把挑选一些木柴扔进灶间,抬头看了一眼父亲,他正在用酱油腌制一些蔬菜,于连宗疑惑道:“阿爹,你这是要抄什么菜,竟然没肉。”于石弓平静道:“其他厨师肯定是做大鱼大肉这些山珍海味,看你爹我怎么做出拿手菜!你可得好好学。”锅底油层沸腾翻滚,于石弓赶紧把碗里已经腌制好的蔬菜放下锅,娴熟地拿着锅铲来回翻动,像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在奋勇杀敌。于连宗又好奇有惊讶地看着这神秘的一切,之前从未见过父亲做这一道菜!同时也警惕着全师傅那边的动向,决定要是他们胆敢捣乱,他会抽起横在砧板上的菜刀拼命,誓死守护着“将军”。

全师傅那边也在专注烧制美味的蛇羹,斩头后的蛇身经他稍微处理,下锅炖汤,手法娴熟,似乎并没有要动手的样子。于连宗松了一口气,在全师傅那双锐利的鹰眼快要发现于连宗目光的那刻,于连宗马上又缩回了探视的眼神,看着灶间旺盛的炉火。锅内的蔬菜由生转熟,散发出一阵浓烈的香味。于连宗这时心头一动,突然想知道这位向老板的千金长什么样,为人如何,会不会像是莫富贵老爷的儿子莫仁江那么调皮,难以伺候。他回过神来,暗道:“我只认真学菜,幸好向老板没有派我伺候大小姐。”他又自嘲道:“自己真是痴心妄想,堂堂的一个广州大小姐怎么会让一个谋生的下人来伺候呢。”他想着入神了,直到于石弓拿着锅铲猛敲铁锅吵醒了他,骂道:“臭小子,有没有专心在看怎么烧菜,还不快递一个盘子给我。”于连宗一阵忙乱地给父亲递来盘子盛菜,当他看到盘子里油光闪亮、冒着热香的菜时十分震惊,这看起来哪里是之前下锅的蔬菜,简直是一只香喷喷的鸭子!于连宗惊异地看着父亲,于石弓并没有看他,准备抄下一道菜,道:“这叫扒鸭,用南瓜代替鸭身,再用腐竹皮贴在上面,拌以酱油,就能伪装成一只熟鸭了。”锅内又是一阵油沸腾的嘶嘶声,于石弓又放下另一份蔬菜,于连宗放好手中的这盘“鸭肉”,顿时涌起万分的好奇,细细观察着父亲这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之手。此后于石弓又做了几道“瓜菜代”,有“红烧扣肉”、“上汤鱼翅”、“油炸排骨”、“宫保鸡丁”等,这些看起来美味的荤菜,其实都是素菜伪装而成。于连宗再次为父亲所折服,暗自记下做菜的种种步骤,因为他知道以后父亲老了就要靠这门手艺谋生。当然于石弓并不是没有做荤菜,做了酒楼响当当的招牌菜——纸包鸡。

快到晚上八点,上齐了所有的菜后宴会开始了,于连宗和父亲也被邀请参加,为此父子俩穿上了一套很少穿的新装前往,进入大厅入座后父子就被里面豪华气派、新颖精美的布置所吸引,一派西式风格的装点,大厅上方挂着的几盏华丽玻璃大灯流光溢彩,犹如梦幻情境。彩纸和气球布满全场,角落放置的大花朵一般的鎏金喇叭播放出一首首温暖动人的舞曲,父子俩经过多方打探,才知道那机器叫做留声机,只有大富大贵的人家才能拥有,周围的人都嘲笑这对乡下来的父子,父子俩被嘲讽后不敢多问,即使有些东西是第一次见到也只是看在眼里,私底下问才好。于连宗同下人们坐在外围的八仙桌上,惊异地浏览这些高贵的新鲜事物,五张八仙桌见见坐满了人,三座归属向家的亲戚和朋友,两桌则归属酒楼人员,人们欢声笑语,穿着盛装、懂得些西方礼仪的人则举起酒杯四处走动聊天,然而绝不会走到坐满酒楼人员的这两桌,因为酒楼的人要么是吃着桌上的水果,要么是干巴巴地望着穿着盛装、捧着酒杯的人开心地聊天。于连宗很是羡慕这些看起来非常高贵而有内涵的人,当他的目光停留在位于中间的八仙桌上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映入眼界——小红,此时她穿着一套红衣,由于是练家子,身材清瘦苗条,在灯光的衬托下显得清丽动人,而于连宗目光停留在小红身上的时间显然是短暂的,因为坐在小红身旁的又是一个美丽动人的身影,穿着彩色的连衣裙,灯光的光芒在连衣裙上不断闪烁,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浓浓笑意,亮丽的嘴唇有一个小酒窝,于连宗忽地心头抽搐一下,瞬间被她身上的神秘气质摄住了心魄。他想都没想就断定,那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就是向老板的千金——向茵。

还好于连宗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小红显然是发现了于连宗,朝他挥挥手,指着身旁的向茵,于连宗很不好意思地挥了挥手,觉得他和她们之间有一大段不可逾越的距离,为了避免旁人质疑的目光,加上身旁父亲轻咳的提醒声,他不再挥手打招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他用余光发觉小红捂着嘴在向茵耳畔窃窃私语,向茵听后抿嘴直笑,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了于连宗,于连宗回避了那个似乎能看穿他的清澈眼神,强自镇定,可他的心怦怦直跳。

到了晚上八点,向茵的生日宴会正式开始了,中间的八仙桌坐下了向氏一家极其重要亲戚,包括全师傅,再加上叶问师徒,各个都是盛装出席,全师傅朝其余桌子高瞄了一眼,神情高傲,可于氏父子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简直是无视了他。向华东穿着红色的西装,而向夫人穿着高贵的旗袍,很典雅地坐在旁边,一脸笑容,宴会的主角向茵保持青春的微笑。向华东首先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的光临,接着号召在场的嘉宾举起酒杯一起祝贺女儿生日快乐,整齐的祝贺声一过,众人干杯,于连宗和父亲将手中的红酒杯一饮而尽,坐下时却发现别人只喝了一小口而已。“真的是土包子!”全师傅的帮工嘲弄道,而周师傅和阿来等人仅是微微一笑,接着周师傅说明了西式的敬酒只喝一小口的习惯,父子二人顿觉脸面无光,要不是阿来嬉皮笑脸地走过来倒酒,这两人还真不知改如何是好。

接着大厅的玻璃灯光全都熄灭了,只留下位于角落的烛光,随后留声机的舞曲戛然而止,向华东和夫人一块推着载着五层高蛋糕的小车缓缓走来,蛋糕各处点满了蜡烛,等留声机放出满满暖意的生日快乐歌,于连宗和父亲连忙随众人拍手哼唱,动作生硬。向华东亲手为向茵戴上公主的皇冠,向茵在烛光的照耀下无限动人。快要合十许愿的时候,向茵站在蛋糕车旁停住,众人十分诧异,向茵笑着解释道:“今天我有三个愿望,第一就是希望在场的所有朋友包括我的爸妈都生活愉快,万事如意;第二就是希望我能考一个好的大学。”她笑靥如花,朝在场的众人都鞠一个躬。向华东笑道:“傻女儿,许愿的时候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向茵不管这些,朝父亲做一个鬼脸。“第三个呢?”有人喊道。向茵美目一转,突然来到全师傅身边,全师傅吓了一跳,脸上堆满复杂的笑容,不知道向茵对他有什么要求,要是索要红包钱财之类也倒罢了,要是不是呢?“这第三个愿望就是···全表叔,你可是所以亲戚中最宠爱我的,你可得答应哦。”向茵撒娇道。全师傅转身过来,有点措手无策,不明白她这个表侄女有什么愿望他能实现的,但又不好意思冷场。在向家做事,他理所当然事事顺着向茵,况且向茵一向讨人喜爱,全师傅没有拒绝之理。向茵母亲笑骂道:“臭丫头,不准你朝你表叔胡来!”全师傅笑道:“不打紧,阿茵第一次对着我许愿,想必是我能帮她实现的,不管能不能实现,我都答应了。”于连宗觉得奇怪,似乎这其中有什么猫腻,直到他看到小红在不远处的座位上朝他偷笑,心头一震,猜到一二。向茵见全师傅答应了,伸头侧脸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对他微微一笑,不管他的反应马上回到蛋糕车这边。全师傅像是听到什么噩耗似的,脸青红相间,随后恢复正常,勉强挤出笑容,朝向茵点点头。向茵满意一笑,双手合十许愿,吹灭了蛋糕上的所有烛光。众人鼓掌,向茵和父母开心地拥抱在一起,场面非常温馨动人,有些亲戚朋友不住地擦泪,全场的灯光又亮了起来,这一刻于连宗心头突然被什么触动似的,有些惆怅失落,他知道他缺少了一种母性的关爱,他看了一眼父亲,于石弓呆若木鸡,面无表情。

宴会上的人们正欢乐地享用着丰盛的美食,向茵和父母把蛋糕一一切好送到每一个人手中,向茵专门给了于连宗一块大的蛋糕,并且告诉他全师傅当众答应不会再为难他父子俩了。于连宗几乎不敢面对她美丽的容貌惊艳的气质,又惊又喜,支支吾吾道:“谢谢大小姐。”向茵只留下一句话“慢慢享用”就走了。于石弓问于连宗到底怎么回事,于连宗当然不敢告诉他,随意敷衍一下,阿来却对他一脸坏笑,于连宗则是耸耸肩。

突然,位于中间的八仙桌旁的人发出了一阵阵感叹,赞叹他们眼前的几道菜太美味了,看似一道道精美的荤菜,其实是一盘盘别致的素材,经人询问,于石弓才恭恭敬敬回答是自己做的菜。对于平日里吃惯大鱼大肉的向华东一行人来说,这几道菜真是别具匠心,让人赞叹不已。向茵夹了一块红烧扣肉,轻轻咬下,顿时满脸欢笑,对着于石弓道:“这看起来是软肥的扣肉,但其实不是,吃起来更有扣肉所达不到的美味。”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于石弓身上,于连宗也惊叹父亲的厨艺,于石弓不紧不慢道:“这道红烧扣肉中夹着扣肉的芋头是真的,只是这暗红色的‘肉’其实是薄薄的冬瓜代替的,涂上一些佐料就看起来是扣肉了。还希望大小姐和各位老爷们不要嫌弃这道菜。”向华东摆摆手笑道:“哪里哪里,于师傅手艺那么好,看来我们酒楼以后又多了一道招牌菜了。让那些吃过山珍海味的顾客来试试真假。”话音一落,许多人都朝他鼓掌,于石弓始终不敢抬头,安静坐下。

八仙主桌旁的人又品尝其他“瓜菜代”,越吃越想吃,当然还少不了那嫩滑味鲜、口感极佳的纸包鸡。席间向茵向父母和亲戚朋友抱怨学校的伙食是多么的难吃,说要是能经常吃到这桌上的菜就好了。全师傅眯眼看了于石弓做的菜,虽然脸色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还是暗暗佩服他的厨艺,想不明白这从广西大山逃命出来谋生的厨子怎么有这么奇怪的本事,随后想到向茵刚刚要他答应的愿望就来气,那个愿望就是以后别为难于氏父子,虽然众人不知道,但已经在这么庄重的场合答应了,想必于氏父子早就串通好了向茵,借她大小姐的身份来发难自己,全师傅暗自阴笑道:“这一刀捅得我挺深呐。”这时听见向茵娇气的抱怨,胸有成竹,对她很慈爱道:“阿茵,你看你要考大学,这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平时得吃好喝好,别把身体搞砸了。既然培英中学的饭菜不好吃,你又想吃这桌面上的好菜,那这好办,今天我就厚着脸皮做主了,那就让于师傅每天为你做菜,让人送到你学校。”他一副德高望重、倚老卖老的样子,语气不能让人抗拒。没等向华东夫妇发话,向茵一向迷恋美食,想都没想就说:“哇哦,能每天吃到这么美味的菜,我一定会考上好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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