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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失眠的夜晚

郑元昊躺在整洁而宽敞的卧室里,宋依琳的那本画册压在他俊美的脸上,墙上的水晶钟已显示十二点。他猛地坐起来,仔细看着那三幅画上的关于妈妈的字…

此时他不是在想宋依琳,而是在想妈妈。记忆里妈妈的画面并不多,但很深刻,而最深的那段记性也是他最深处的伤。在他五岁生日那天,因为爸爸太忙,妈妈又不想让家里的佣人去买儿子的蛋糕,便一个人在雨夜开车去本市最有名的蛋糕店,可那天雨下得太大,直到夜里妈妈都没有把蛋糕买回来。后来只记得爸爸深夜不知何时走进他的房间,抱起哭着睡去的他,他醒来时被屋里的烟呛的咳了起来,迷迷糊糊看到地上满是烟头…

他记得爸爸不怎么抽烟的,更没有在他的房间里抽过,他顾不得爸爸的怪异,而是急着开口问:“爸爸,妈妈呢,我等着妈妈和蛋糕等了一晚上,妈妈怎么还没有回来?”

爸爸却不知怎么疯了似的推开他,站起来大吼:“你为什么非要吃蛋糕,小孩子过生日就一定要吃蛋糕嘛,你爸我这几年都忙得几乎没过生日!”

只有五岁的郑元昊不知道爸爸今天怎么了,为什么妈妈到此刻都没有进他房间,他只能大哭。

爸爸心痛的糊乱在他自己脸上打了两个耳光,然后冲过去紧紧抱住儿子,他哭了:“昊昊…妈妈,妈妈…她…永远都回不来了…”

郑元昊当时听那句话只以为是妈妈不要他了,第二天才隐约明白了。他的妈妈在给他买蛋糕回来的路上,因为黑夜雨太大路很滑,她的车撞上了一辆货车,抢救无效当晚就去世了。

后来他才渐渐明白爸爸那晚在他房间里抽烟,打自己耳光,冲他吼,都是因为心痛,更因他不知该怎样跟儿子开口说妈妈已经离去的消息。

五岁的郑元昊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受妈妈离开他的事实,他整日整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有恨过爸爸为什么总是那么忙,为什么他没有时间给自己买蛋糕,为什么哪怕一天时间都抽不出来?而他同样恨自己为什么过个生日还非要吃蛋糕,为什么还要全城最好的蛋糕?可那时候他太小了,他不知道雨夜开车出去会有危险,他不知道因此会失去妈妈,如果自己再大一点懂得这些,那晚一定会缠住妈妈好好陪自己,不会让她雨夜出去…

半年后爸爸再婚,重新给他找了一位妈妈,那个女人他认识,是他爸爸的贴身助理,以前她很喜欢这个阿姨的,觉得她笑起来很像妈妈,很温柔很美。而从那时候起他开始恨爸爸,也同样讨厌那个替代了他妈妈的女人,他会想为什么爸爸这么快就又给他找了一个妈妈,那明明不是他的亲生妈妈,却让她弄得跟亲生妈妈一样疼他。他不能容许别人占了他妈妈的位置,更不能让自己接受她。尽管这个妈妈很疼爱他,对他的疼惜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可他就是打心里排斥。他用了很多方法想赶这个女人走,但其实已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心里慢慢开始接受这个妈妈了。就在他以为自己又重新找到母爱后,却又得知自己即将要多个小弟弟。尽管弟弟出生后那个女人还是像以前一样疼他,甚至对他的疼爱超过对弟弟的疼爱,但他再也无法接受了,因为在他的定义里妈妈的爱只能是属于自己的。后来才知道这个想法很自私,但他已经渐渐养成对这位妈妈,弟弟,爸爸,和这个家的排斥了…

满十三岁那年,他强烈要求爸爸送他出国,爸爸虽然舍不得,但知道这是儿子磨练的机会,也因为拗不过他,只好答应送他去法国。虽然爸爸每个月都会按时汇款给他,但从他十六岁那年起他就下决心要自食其力,一切要靠自己不再用爸爸的钱。他也在小餐厅洗过碗,帮人干过杂活。上大学后他也在街上给人画过画像,去家里做过家教,总之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双手挣回来的。而在国外那些坎坷的经历他的家人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只有他在国外的前女友知道这一切。他现在在艺术界取得的成就完全与郑家无半点关系,回国后他也未曾回过那个家一次…

郑宁宇此时此刻也同样无法入睡,脑子里都是和哥哥在操场上的对话…

“哥,我们谈谈吧…”

“赶紧去上课,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还有在学校里请叫我老师!”

“哥,你回国也有半年了就不肯回一次家吗?”

“那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家!”

“你这样说还有良心吗?虽然这十一年你一个人在国外,爸爸妈妈不能在身边陪你照顾你,可爸爸他也一直按时给你汇款,他和妈妈的心里都是一直想着你的。”

“呵呵,是吗?”他并没有说起自己从十六岁那年就不再用家里钱的事。

“哥,算我这个做弟弟的请求你,就回家看一次爸妈好吗,他们真的很想你。”

“他们身边有你这一个儿子够了!”

“你站住!什么叫有我一个儿子就够了,我妈她有多疼你你不知道嘛!从小我有的你都有,我没有的你却有,妈妈买每一样玩具,做每一件事不是先想着你,我有报怨过嘛!她对你比对我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好,你还想怎样?”说到这他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有点后悔。

“呵呵,承认了吧,你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我的亲生妈妈也不是她,她也永远替代不了。”

“郑元昊,你说这话太过分了,你浑蛋!好…以后休想再让我叫你哥!”

远远传来一句:“那最好!”这哥俩的谈话算至此结束!

郑宁宇想着这些气愤地抛开被子,心里狠狠地咒骂:“好你个郑元昊,你不稀罕做我哥,不稀罕回郑家是吧?你也别怪我无情,以后我非跟你对着干不可。小时候你有的我没有,今后你有的我必须都要有,凡是你心爱的我都要抢过来!走着瞧!哼!”捂上被子睡觉。

郑宁宇坐起来暗骂了半天,却没注意到隔壁床铺的林惜也还没睡。林惜躺在床铺上傻笑着,满脑子都是尚云锦的音容笑貌,嘿嘿地乐着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里。

而在女生宿舍,此时同样有人还未入睡,而且不只一人…

赵方舟从来都没有失眠过,今日却不知为什么怎么也睡不着,想到在画室里林惜看尚云锦的眼神和满脸的兴奋,自己的心就好像被什么堵住一样的难受,她在反复找着这种感觉的原因。

她隔壁床铺的蓝梅也同样无法入眠,她反复回想郑元昊今天到底注意到她没有,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是一直瞟向这边的,可她总感觉又好像不是在看着自己,这感觉折磨人…

而她隔壁的宋依琳正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她想到郑元昊今天在画室里演讲时的非凡气质,他的知识渊博和对素描与油画的独特见解,这些都好像在吸引着她。脑子里又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和那天在他车里所说的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着他…

她想问自己,来这所学院的目的是什么,是因为爱上画画才来的吗?当然这是一方面,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仅凭着那一点线索查她的身世,那是她寻找母爱的唯一路径。那她为什么此刻还要想着一个男人呢,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这个时候她想到适时候向舍管阿姨了解些什么了。事实上这些天她每天一有空都会去看看那位舍管阿姨,有时帮她拖拖地,整理下洗衣房,晒晒被子,有时从食堂带来些好吃的给她。虽然自己没什么钱,上学的一切费用都是许天佑资助的,但宁可省下来自己那份饭不吃也得这么做。一开始接近这位舍管,对方对她是有戒心的,并不让她帮忙也不接受她带来的食物,但几天过后这个舍管阿姨还是都接受了,也许是喜欢她了,也许是看她没什么坏心…

而宋依琳的上铺,尚云锦此刻也并未入睡,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傻傻地笑着,心里甜甜的:“呵呵,他居然是我的专业课老师,看他今天多帅气多酷,多出色啊!哇噻,简直是男人中的极品。他嘛,比明星还帅,帅中还带着成熟高贵的气质。还有啊,他可比大多数的男星都有学问和艺术细胞呢。对啊,在绘画界他不也是明星嘛!哈哈…好像听郑宁宇管他叫哥,高中时是听郑宁宇提起过他有个哥,好像是去法国留学了。啊!这么说,他也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当然我可不在乎他是不是富二代,可是他…嗯?他简直太完美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呢!嘿嘿,这么绝品的男人不但是我的老师,他还吻过我…”一想到这她的脸突然火热起来,涨得通红“那可是我的初吻啊,想我尚云锦从上学开始就是校花,追求过我的男生能排到操场,我可从来没接受过也没被人吻过,既然他是我的菜又吻过我就得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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