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
一抹雪白在巨大的云柱后若隐若现,若不是仔细看,着实难以发现几乎已和云融为一体的人影。
“唔!”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
南天门的守卫听到异动,立刻举起天矛天枪,紧张戒备,厉声喝道:“谁?!”
“……”云柱后的人儿颇为无奈地吐了吐小舌头,慢悠悠地踱步出来,“不必紧张……是我啦……”
话音刚落,一位姑娘踏光而来——只见她明眸皓齿,随光潋滟,闪耀着点点星芒。小脸白皙如雪,不施脂粉,现在微微发红,惹人生怜。眉山远黛,斜飞入鬓。绾一头流苏髻,黑发如瀑,直泻而下,着一身月白长裙,衣角如蝴蝶般随风上下翻飞。
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姑娘!
“寻姑娘?”守卫一阵错愕,不解道,“寻姑娘为何来此?莫不是想下凡去?可有令牌?”
这令牌是天帝御赐之物,只有得到令牌之人方可下凡。但凡下去的,不是为酒,便是为药,再有就是受玉帝之托。无事者别说下凡,就是来南天门都不被允许。
这等重要通行之物,寻微晚当然不会有。她本以为师父位高权重,至少会有令牌吧,可没想到她把师父灌晕,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仍是徒劳无功。
“没有是没有啦……”寻微晚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襦裙,见到守卫秒变严肃的脸色,立刻又道,“但是我并不想下凡啊!要令牌何用呢?”
守卫冷冰冰地盯着她,话中似夹杂着冰碴子:“那么就请寻姑娘快快回去吧!既然没有令牌,南天门你是断断不该来的!”
寻微晚摆摆手,一脸惊恐万状道:“不不不!我此行虽不为下凡而来,但别有他意——”
说着,她挥挥衣袖,又摆出两坛琼瑶来:“我是为犒劳你们而来。”
别有风味的酒香挑拨着守卫的鼻子,若有若无地在鼻尖徘徊不前。守卫不由自主地耸了耸鼻子,但依然冷冰冰的:“我们是守卫南天门的天兵,不允许饮酒!”
寻微晚挠挠头,终于抛出了杀手锏:“可是,这酒是……遥弈尊君给你们的呀……我要是就这样原封不动把酒带回去,师父要说我办事不利吧……”
“什么?遥弈尊君送的吗?!”两守卫一听,霎时眼睛就亮了,迫不及待道,“既然如此,我等就不客气了!”说完立刻冲两坛酒扑去。其实他们早有此意,不过是缺乏借口罢了。
寻微晚见两守卫喝得不亦乐乎,明眸笑成了一条缝,双手抱臂,默数三声,两守卫同遥弈尊君一样应声而倒。
顾不得收拾残局,寻微晚四下里瞥了瞥,见周围无人,抬脚正欲离开,冷不防被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原来有个守卫并未完全失去意识,见她想溜,才发觉中了计,但无奈身软如泥,仅能堪堪抓住她的脚踝。
寻微晚甩了甩脚,竟挣脱不开。
“快快!都快点!她定是朝着南天门去了!快!”
不远处传来天兵天将搜查的匆忙脚步声和厉声呵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寻微晚顿时慌了神,正试图掰开那手,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想去哪儿?”
寻微晚全身一僵,机械地回头,正撞上遥弈尊君充满失望和冰冷的双眼。
心里极度恐慌,可已经没了退路——回去是死,下去也是死。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还不如……
她咬了咬唇,狠下心来,抬手对准那守卫的脖颈劈了下去,敲晕后闪电般抽回脚,毫不犹豫从南天门跳了下去。
“师父!请原谅徒儿!”寻微晚最后充满歉意的声音悠悠回荡在南天门。
“不……师父……永远也不会原谅你……”遥弈尊君仰首,长叹一声,富有磁性的声音与寻微晚的声音交融在一起,显得格外凄凉。
是,他早就算出来了——早就算出,寻微晚终有一天会下凡,会以这样的方法,忤逆天庭,忤逆师父,以实现自己的梦寐以求。他想过去阻止,想过要逆天改命,但是他终究对此无能为力。刚才他本可以阻止,可他还是放弃了。不管他如何想法设法,寻微晚总会下凡去,总会受到仙界最严酷的刑罚。
既然如此,便让她去吧……
至少,她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也不会后悔。只是她最终,迟早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而他,仅仅只能袖手旁观。
罢了,罢了!
遥弈尊君甩袖,闭上沉痛的星眸,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清冷出尘的背影是如此挺拔,又如此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