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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关于妖魔和人类的对话(上)

说话的轰轰烈烈粉身碎骨没有了,就是被人轻描淡写一鞭子抽死的事。

其实他已经做到了玄机道人和虹仙子召唤月宫,自爆形体也没有做到的事——将冷漠高高在上的,视人类为蝼蚁的烛龙激起了怒火。因为他没有注意道,一缕怒火极淡。不过就算注意到了,鬼知他会不会继续慢上一拍,不理解!

在如茅草无力抽飞时,身体中的骨头错位断裂,脏腑挤压痛苦难言,比之神魂受损还要剧烈。在他再也无法忍受昏迷过去还是死亡时,他这样想道: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我早就是知道会是这样了。尼玛的福缘深厚有个啥子用。绝世武学来不及施展于人前,英明神武的自己无人看到,轰轰烈烈地死去也没有人看到,这算神马啊苍天啊大地啊!

当初手舞足蹈地捡到秘笈,然后辛辛苦苦地修炼不辍,最后含辛茹苦地隐藏实力。以为可以扮猪吃老虎,嘿嘿地想象古书小说里的猪脚,最后登场风骚地笑到最后,对着反派举着一根中指:你不行!这样的结局才是结局……

啊!某得某得胸口破了个洞,好痛,去鬼的坚韧不拔,什么痛苦是寒风吹羊毛!好痛,要死了,死在这个寸草不生,常年黑暗,鬼雾重重的山洞。算了,至少现在破口见光了。

算算前前后后,再加上自己这批死人。一八得八,二八十六,三八二十四,四八三十二,应该是二十五只鬼吧。(大家不要慌乱,急着找小学老师理论)去掉魂魄缺手少腿,魂魄不齐的,去掉神魂错乱,脑子有问题,什么精神分裂,失忆的,嗯,差不多是这数了。二十五个邻居。

死得至少不会是太寂寞,

鬼生应该要有鬼友窜门!

现在,全部都死了,不我快要死了。有人举着火光过来救命!别说笑了!

救人的,现在才上场。唉,果然是最最令人讨厌的,还自带那么大漫天冒火的火……

诅咒他,玩火自焚!……

真的好痛!骨头都碎没了吧。神魂没有问题,恩比玄机老道好,还有个全尸,说不准千年万年,尸体复活呢!

还是没能给你报仇,至少给他一巴掌,也好吧!你救了我的命,不是我胆子小……

火浪汹涌,澎湃不已。融金化铁的高温将地面的石块泥土,熔化成火红的岩浆,泪泪而流。没有硫磺的气息伴随,空气因热快速流动,成为风。受热浪的冲击,一股又一股的热风向四面八方席卷。

吹起即将沉寂下来的尘埃,飞舞而起,石块向后滚动,发出响声。凌先生和虹仙子不知生死地躺在角落边沿,微黄干枯的衣物头发凌乱向后倒去。

火鸦自星空之上,穿过迷雾,降落地面。已经与沉睡在岩浆之前有很大的不同。周身火焰趋于金黄金黄的明亮色泽。火焰的气息虽没有浓烈逼人的高温,是因为它已经能够受控自如,内敛入体。

头上的金色翎在火焰中飘摇起舞,越来越真实,能看到羽毛上微小的绒。双翼展开,体型变大,火焰横流。修长好看的微羽,隐约有火焰符文雕刻。双足站立地面,趾爪锋利,插入岩浆火海之中。好不神俊,威严,兼之拉风。

它并不知道就在刚才,自己身具金乌血脉的身体会被一个人类修士埋汰诅咒。如果听到了他的心声,不知会不会喷个火球过去,让他留个全尸的窃喜,烧个一干二净。

它确实是迟了,所以心里有些自责。但这份来迟的自责不是对于没有及时救下虹仙子,玄机道长和血影老祖等八人性命的自责。而是对于自己贪睡岩浆中,多吸收力量而造成烛龙打破封印出来,不知道会对未来的人族,整个修真世界伤害危机而自责。

它张开了眼睛,眼睛很小很圆。就像两个圆圈合成一个环。眼白为赤黄色,黑色的瞳孔占据正中,比例也很小很圆。眸内神火满溢,熊熊燃烧。对面的人很年轻,英俊。

它捕捉到那丝愤怒的火焰很快地消失不见,变得平静而冷漠。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仍是无法遮盖。瘦弱的身体,身着一袭白色没有雕饰的长衣,如果束起披散在胸前的头发,容易让人联想到人间手无缚鸡之力,日夜苦读四书五经的读书人。这就是烛龙给它的第一印象,当然,它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想象。

单是被封印了十万年之久,还能有力量打破封印出来。对方怎么可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十七八岁即将加冠的年轻人?

在火鸦打量烛龙的时候,烛龙也在打量前者。只不过他的打量伴随着疑惑,似乎某种气息还很熟悉。他绝对没有见过眼前这只类似金乌的火鸦,但是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在他的那个时代,这种生物叫做神兽金乌,不是应该三脚的吗?

“人类?”

烛龙先打破了沉默,问道。虽然有神兽特有的气息,是很难看出任何别的气息。但同为上古妖魔,细微不协调的部分仍能感觉到,臂如血脉压制,臂如神兽的纯杂,臂如那个将自身与古怪的傀儡融合在一起的人类。只,这种气息很像巫的手段,有点分不清楚,毕竟有十万年没有接触那帮家伙了。

“烛龙,也称烛九阴,祝融传说之分化,人面蛇身!赤红色,身长千里,睁眼为昼,闭眼为夜。”

“你想怎么样?”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说出对方的身份,火鸦微微张嘴。既然已经出来了,以后你该怎么样。不得不说很像长辈关心晚辈的人生的闲常问话,关心他以后将何去何从,但这很重要,一点也不闲常。

烛龙疑惑,也没有直接回答道,微惊:“你知道我?”

我没有显化形体,没有告诉过你,你何以知道?他搜过几个人的记忆,在万千恒沙记忆中根本就没有烛龙这个字。

寂静的世界,高温融化物体,有微微的滋滋响声。

火鸦沉默了很久,道:“我就是那个挑水的小童。”

那个一百年前,与你有过对话的稚嫩孩童。这不是寻亲问友,拉近关系。当初,虽然无知弱小,挑水辛苦,但不是受诱惑的理由。师兄说过,万事需要亲力亲为。获取力量,当然是自己修行。但它没有说为何通过那一句缥缈云端的话,便能知晓他的存在。

“挑水的童子……”

烛龙脸上看不出惊叹表情,或者要回忆一百年前自己做了什么。

根本不需要回忆,屈指可数。一百多年以前,或者四百多年以前,他能看到的人不超过四十个人。平均一年只有十人,那么十万年呢?不算亲近的家人朋友,每天在大街上,我们都可以碰到形形色色的人,即管晚上也偶尔会有路人。漫长的十万年,远离人世,没有光明,没有声音,只有一个人的世界。虽然性格冷漠,不喜与人为伍,不代表他是个变态,不喜欢光明堂堂,花花草草,灯火炊烟的世界。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是形容修道闭关,不知岁月匆匆。事实上,哪有一闭关就是千年时光?那是真仙神人才会有的悟道。

百年飞流光,沧海变桑田。被封印的日子,他进入寂灭不生不死,不吃不睡的状态,但每当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多少次沧海桑田都与他无关,这洞是黑的,这石头还在原地,这风没有吹来,这山还是没有坍塌,一次次闭关,一次次都是看腻了的黑暗无声。以至于有时他都忘记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是千年,还是万年,想得他头脑发胀,直到某个人的出现。

那时外面已经将近十万年了。曾经匍匐在地,对他俯首称神的人类再也没有他的记忆。然后那个人引来了他的同胞,吞噬恢复虚弱的身体。但他能见到的还是寥寥几十人,还是百年一次。一百年前,他终于忍受不住对自由的渴望,幻化微弱的神识,在人间的世界寻找代言人,诱惑救他出来。但没想到,唯一看好的挑水童子,竟然是木头瓜子,不但不害怕他,也不接受他的要求。最后只能恨恨地回去。继续等待,蜗困在这个该死的山洞。

“我能给你你想要的!,现在依然有效。”他冷漠道。心里感叹上古年间最为积弱的人族居然是最后的胜利者。人族果然是最适合修道的体形,短短百年这小子便有了与自己抗衡的力量。

火鸦摇了摇头,正色道:“一百年前你就想出来,想让我帮你。”

它的表情没有讥讽嘲弄,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却不知落在烛龙的耳里,刺耳异常:笼中的老虎,需要打开牢笼才能咬人。声音缓了缓,接着道:“当然你现在出来了,不过你的力量应该所剩无几。自由来之不易,如果我是你,会选一世外桃源,逍遥自在当个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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