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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此山渐青

天还没亮,杨叶就醒了。

坐在门栏上静静的等待太阳从天际线那边冒出头,他将身子斜斜的倚靠在一边,脸色上多少有些萎靡不振。

认床是老毛病了,多少年也没能改掉,以往不管是是出门旅游还是外出公干,只要躺下去的那个感觉不对心思,就容易失眠,半夜一睁眼,就完全睡不着了,加上身旁还有一个鼾声如雷的铁牛,杨叶更是放弃了休息的念头,所以他决定出来陶冶下自己的情操,看看日出日落,毕竟前世的时候忙成狗,就知道玩了命的打工,一直以来都无暇顾及身边的人与物,现在高楼大厦没了,汽车轰鸣也不见了,有的就只有山清水秀,天比以前更蓝,水比以前更清澈了,保持着完完整整的原生态,不由自主的就能够叫人心情舒畅起来。

就这么坐了一两个时辰,等到天彻底放明,杨叶才见众人陆陆续续在茅屋窝棚内走了出来。

三十多名穿着铠甲的散逃士卒再次聚集到了一起,和以往不同的是每个人的脸上起来都有些异样的疲累感。

昨晚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但是这一夜想来也没有多少人是睡下去的,每个人心里面应该都在权衡利弊得失。

但如今,他们要做一个选择了,关乎未来的选择。

而最终的结果,也没有太多的变故,甚至有点在杨叶的想象之中了。

说到底,还是大多数人被李岩的那番话给说服了,活着是首要原则,三十多个人最后只剩下了仅仅三个人。

杨叶、铁牛,外加一个张勇。

张勇的留下叫杨叶忍不住多看了这个汉子一眼,事到如今,能够持有这份勇气怕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张勇,你和这两个小子莫不是真的打算去送死?”

李岩当下忍不住冷笑一声道:“昨夜我便已经说过了,东关之军,远远不及顺国之锋芒,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张勇一阵沉默,没开口。

李岩还以为是自己的言语打动对方了,于是又加了一把火道:“我们这些人本就是强行被官府募来的,说好听点是上战场抵御外敌,可我们之中有谁杀过人了,就是牲畜,大家又宰过几头,张勇,眼下可是一个机会。”

张勇轻轻摇了摇头道:“你莫要多说了,我张勇就是在沙场上战死,也万万不会做梁国的逃兵,非男儿所为。”

李岩当即面色一变,这话多半是在讽刺他,但他此刻也懒得动怒了,你要去送死,就去好了。

随后,他又将视线望向了杨叶这边,皱了皱眉,语气忽然变得怪里怪气道:“那我只好祝几位‘一帆风顺’了。”

“我们的事情,就不牢你费心了。”

杨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陈胜吴广起义的那个典故,只不过人家是揭竿而起,这些人是不战而逃。

在他看来,二者倒也没有深交的必要了。

“很好,希望你们到时候能够保全自己的尸身。”李岩极为不屑的瞧了他们几人一眼,这才招呼过众人离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张勇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随后,他想起了什么,顿时转过头朝杨叶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我留下来倒是没什么,你们两个人这是...”

“与其带着一家老小四处奔波,倒不如上战场博个功名了。”

被人叫做‘小兄弟’杨叶脸上多少有些古怪,但眼下他确实是个十几岁的纤弱少年,所以也没法辩驳什么。

“你二人难道就不怕丢了性命?”

张勇大感惊讶,他之所以会留下来,很大程度上也是抱有这个想法的,就算逃离梁国,爹娘岂不是还要跟着自己受累,与其如此,倒不如上战场拼个一官半职的,若是真的站死在沙场上,那也只能怪自己不争气。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有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回报。”杨叶想了一下,直接搬出了前世很经典的一句话。

张勇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

不同于其他的农家汉子,张勇以前是读过几篇圣贤文章的,但是后来因为家境落败的缘故,才不得不放下。

铁牛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的,习惯性的挠挠头,他摸了摸肚子,轻轻用手捅了捅杨叶的肩头。

“叶子哥...”

“何事?”

“俺饿了。”

“.....”

杨叶一头黑线。

倒是张勇闻言后略显的犹豫的开口道:“要不,我去下水摸几条鱼上来?纵然吃不饱,也能缓一缓燃眉之急。”

“多谢张大哥这番好意了,不过我二人昨日在山林中设置了几处陷阱,一夜下来,想来也应该会有些收获。”

“小兄弟还会这些?”

张勇听的惊讶,不禁问道。

“只是以前见过几次,学而致用罢了。”

说实话,杨叶也不能够保证百分百的有猎物上钩,可是十几处的陷阱放在那些小动物的路经之地,要是什么都没有也不现实,怎么说老天爷让他穿越过来,总不能让他活活饿死吧,穿越也得有点穿越的风范不是?

念到这里,杨叶便带着张勇和铁牛上山排查收获。

十几个绳套陷阱,总体上还是很不错的,也算是成功了,一头山鸡,两头野兔,足够他们三个温饱一顿了。

有了吃的,本是好事,可下一步杨叶便郁闷了。

叫他切切肉丁炒个菜没问题,可去毛脱皮这种事情长这么大他也没尝试过一次啊,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张勇在一旁正好将杨叶的表情看的清楚,方才他就觉得对方跟一般的农家孩子不同,有几个孩子能够识文断章,说出先前那句话来?怕是能够识得一两个大字就不错了,没准这位少年郎是某家大户落败后的少爷了。

不然为何连这种事情都会无从下手,怕是在家中养尊处优惯了,一时间根本不适应。

这天杀的世道。

张勇忽然满心都升起了愤懑之情。

对于读书人,张勇一直是很尊重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主动上前开道:“小公子,这种活还是让在下来吧。”

小公子?

是在说他?

杨叶易满脸迷惑,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公子了,难道是因为不会杀生么?想来是这张勇误会什么了。

不过他也并未解释自己的四肢不勤,说出来也只会丢人。

当然,这不能全部的怪他,毕竟前世里有幸学习给鸡兔拔毛脱皮的人只是少数,偏偏他刚好没有入那行而已。

所以,杨叶只是略带感激道:“那就麻烦张大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

张勇赶紧朝他摆摆手,从腰间掏出一柄小弯刀,先是麻利的将野鸡和兔子一刀杀死,然后熟练的忙碌起来。

将鸡和兔子的皮毛内脏完完全全的清理干净,便开始架杆生火,没过多久,木架上的一阵肉香味便弥漫开来。

烤鸡么,杨叶是吃过的,至于烤兔子,他就不是很确定了,毕竟这种可爱乖巧型的大耳动物谁也不会常吃。

没有加入任何调料的烧烤其实真的没什么味道,尤其是对于重口的杨叶来说,真的只是就起到充饥的作用。

似乎是有些年头没有这么干巴巴的吃过东西了,杨叶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啊,都是这样的,由简到奢容易,由奢到简却是困难了不止一倍两倍,这恰恰说明人的潜意识中还是比较期望物质生活的,事实上这句话也没说错,像是前世的那些小三、小四,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被人包养,为了什么?是钱么,倒不如说是物质上面的满足感吧,钱只是一个媒介,有了这个媒介,他们才能够更为肆意的挥霍生活,那么自己究竟是不是这样的呢?杨叶当下便否定掉了,他前世的成功可没有依靠任何人,完全是仗着自己一路的摸爬滚打,酸甜苦辣,可以说全部经历了一遭吧,相比较起来,现在这点问题似乎也可以忽略掉了。

铁牛吃的很香,也很快,可能是因为饿的极了,他这边一个鸡大腿还没有吃完,对方一头兔子都下了肚子,然后眼巴巴的就看了过来,杨叶略感好笑,只好撕下另外一个大腿,然后再把整个鸡身都扔给了这大块头。

“叶子哥,还是你吃吧,我...我吃饱了。”

铁牛歪着头想了想,又把鸡给递了过来,如果不是时不时偷瞄的小眼神没能按耐住,杨叶差点就真的信了。

“吃吧,我有这些就够了,剩下的千万不要浪费。”

杨叶一阵莞尔,轻轻的笑了笑,他说的倒是实话,两根鸡大腿下肚,对于他现在这具身体来说,真的足够了。

铁牛见他这样说,犹豫了下,才又接了过去,然后很快的,又全部下了肚子,最后,意犹未尽的摸了摸肚皮。

看样子,也只是刚刚垫底而已。

林皓见状则是彻底无语了,这大块头的胃口比他想象的大多了。

能吃归能吃,可在一只鸡,一只兔子下肚后都不解馋的情况下,铁牛肚皮的饱和极限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恩,他忽然有种想要解剖测量的冲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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