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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名舟画舫枫林晚2

须臾,船上又站满了人,有人调笑说:“风姑娘昨晚猎到了个雏儿,味道怎样?”风中莺又是风情万种,双手抚琴,笑说:“他昨晚被吓跑了,你们说,他像不像个白痴?”说话的同时,眼中竟有了一丝不舍与无奈。船上的人未必相信她的话,可是他们宁愿相信她说的是实话,这样他们的心里就会平衡一些,尽管是自欺欺人也好。有人笑说:“小白痴,不错,小白,小白痴,哈……哈……”船上又开始歌舞升平起来。

白昼匆匆而过。是夜,柳龙呈来到西湖边,想再去名舟画舫,一来着实有些思念风中莺,二则想解释一下今天早晨的事,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可又怕另外有人在船上。正在踌躇间,忽听有人道:“昨晚那小白脸真是胆小,竟吓跑了,可惜昨夜没有人陪风姑娘。”有人接腔道:“是呀,风姑娘叫她小白痴一点都不过,小白,哈哈……”声音远去。柳龙呈愣住了。不到十天,江南多数人都知道有个叫柳小白的人被风中莺吓跑了。

柳龙呈每每听到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总是不免有些难受,觉得自己很懦弱,可是一想到父亲的严厉,心中还是觉得自己是对的。半个月中,他根本就没有心情游玩,只是在彷徨中渡过。一日,他又来到西湖边上,远远看着画舫,竟有了失落之感。怔了一会儿,悻悻离开,未走几步,便听有人道:“既是多情人,又怎会被吓跑呢?”柳龙呈循声看去,只见一身着红纱的妙龄少女似笑非笑看着他。

柳龙呈问道:“姑娘可是与在下说话?”那红衣女子走向他,笑嘻嘻道:“自然是与你说话。”柳龙呈心道:“我并不认识她,难道又是一个?”情不自禁把眼前这个女子想象成风中莺一般的人。那少女道:“想什么呢?你不认识我,我可知道你,哈,柳龙呈,柳小白。”柳龙呈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敢问姑娘是?”

那红衣女子笑说:“我叫花蝴蝶,听说你很特别,所以来看看。”柳龙呈知道她又在取笑自己被吓跑一事,却哪里敢作任何解释?无奈道:“姑娘见笑了,在下还不是有鼻子,有眼睛,没什么特别的。”花蝴蝶已走到柳龙呈身边,娇笑说:“看你的确像个老实之人,嗯,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走,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柳龙呈道:“这不太好吧,我们还不熟,再说你是女子,这……”花蝴蝶笑说:“不熟是吧?”柳龙呈点点头。花蝴蝶又道:“所以我们要多交往了,那样才会熟悉的,是吧?怎么?不敢?”柳龙呈惊愕,暗道:“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没有一个女子胆大吗?”道:“有什么不敢?怎能让姑娘请客,这顿饭算我的。”花蝴蝶呵呵娇笑,说:“无所谓,反正大家是朋友了,谁请谁都一样。”两人相视一笑,亲近不少。柳龙呈见花蝴蝶笑得天真烂漫,颇为心动,有意诚心交往。两人说说笑笑,十几天下来,都很熟了。

花蝴蝶是招宝山庄的千金,庄主花红岩视之为掌上明珠,母亲花赵氏对她千依百顺,大哥花间鸣对她也是宠爱有加,大嫂李丽梅不仅是她的长辈,更是她的朋友。花蝴蝶十一岁时就一人出来玩了半个月,今年十七岁,江浙一带算是跑遍了。

柳龙呈在花蝴蝶的带领下,转了大半个江南。

一日,花蝴蝶道:“小白,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你会喜欢。”有的玩,柳龙呈当然不会拒绝,两人下了黄山,就朝景德镇走去。边走边看风景,整整一个月才到。

景德镇以瓷器闻名,这里的人大多都有手艺,因此很富裕。花红岩年轻时突出奇兵,做起了运输业。他先收购上好的瓷器,然后再运向镇外的其他地方,短短数年间,就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也因为他,黄河以南的大多数人都知道景德镇的瓷器。在他三十五岁那年,建造了招宝山庄,意为招揽天下财宝。现在,他已是老人,可依旧威风凛凛,家规也是多多。儿子花间鸣是人中龙凤,继承了他的事业。女儿虽调皮捣蛋,他们爱之不及,怎会对她严厉?花蝴蝶把柳龙呈领回家,花红岩以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把柳龙呈当做了男友,因此想试探一下柳龙呈的为人。在支开花蝴蝶、李丽梅等人后,他领着柳龙呈来到东厢房的一个院外,只见有十个护卫守着大门。花红岩道:“开门。”护卫躬身道好,打开了门,退在一旁。柳、花两人走进,花红岩又打开一扇小门。只见屋内琳琅满目,金银珠宝数不胜数。他对柳龙呈笑着说:“柳少侠,我家钱财不少,你要多少就拿多少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听她说你一路上救过她数次,我不能不感谢你。”柳龙呈微笑说:“花伯伯误会了,我与蝴蝶是好友,怎能拿你的钱?”花红岩道:“放心,蝴蝶不会知道你收钱了。”

柳龙呈闻言,稍有怒意,不快道:“在下不是贪财之辈。”花红岩甚是满意,暗道:“是个不错的孩子,不过看看你的忍耐限度有多大,我家蝴蝶可是骄横之人,你若是不大度,将来只怕关系不融洽。”已有把花蝴蝶许配给他之心,却故装严厉,喝道:“你还是拿些钱走吧,我家有的是钱,你要多少都能满足你。”柳龙呈嘿嘿笑两声,淡淡道:“我一路走来,一直听蝴蝶说花伯伯严厉,本以为你是慈父,现在看来,只是自以为是之人。我柳龙呈又岂是贪财之辈?”此时他只觉自己的尊严被人践踏,甚是气愤,说话很是不客气。说完,长叹一声,暗道:“都说有钱人性格古怪,果真不假。”无奈的哈哈长笑几声,飞身而去。花红岩欲待阻止,说出真相,怎奈柳龙呈已远去,向谁说去?暗骂自己数声,找花蝴蝶道歉去了。

柳龙呈出了招宝山庄,心中苦闷,便一路西行,来到四川境内,游玩于名山大川之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自己很是想念花蝴蝶,可又不太好意思回去找,只得在山川间消磨时间。时隔数十日,柳龙呈也未想到会在此遇到花蝴蝶,因此显得异常兴奋。连忙认错:“妍妹,对不起,上次我不该不告诉你一声就走了。其实,不到一炷香,我就后悔了,可是我又不敢回去找你,伯父实在是太严厉了。现在你打我吧,只要你高兴。”

花蝴蝶柔声道:“我哪有怪你?再说我也知道不怪你,我爹爹在你走后找到我,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他是在试探你,还说希望你不要见怪。我妈妈也表扬你有骨气,是她赞成我出来找你的。不过告诉你呀,以后别再一声不吭就跑了,知道吗?”柳龙呈喜道:“这个当然,只怪我当时太傻了,现在我才想到,伯父试探我,是因为把我当做……当做女婿了。”花蝴蝶轻打他一下,撒娇道:“不害臊,谁要嫁给你了?”话未完,人已扑到柳龙呈的怀中。柳龙呈轻轻的抚着花蝴蝶的秀发,心中甜美无比。

花蝴蝶娇声道:“小白,我要你发誓,以后不要丢下我。”柳龙呈微微一笑,说:“是,花大姐,以后我到哪里,一定领着你,乖呀……”未说完,他已忍俊不禁。花蝴蝶嗔道:“好呀,小坏蛋,你领着我?你以为我是跟屁虫哪,哼,以后你求我,我都懒得理你。”边说边在柳龙呈怀中撒娇起来,可也把柳龙呈拥的更紧了。

太阳已升的很高,柳龙呈轻轻道:“蝴蝶,早饭吃什么?”花蝴蝶娇笑说:“吃鱼吧,这潭下面一定有鱼。”柳龙呈神秘的笑着说:“好主意,我想到了两种捉鱼的方法,不知用哪一种好。”花蝴蝶见柳龙呈笑得神神秘秘,迫切道:“两种?说来听听。”柳龙呈说:“第一种简单,我下去捉就行了,第二种嘛……这第二种……”他说话时故意拉长声调,花蝴蝶好奇,撒娇道:“好哥哥,说嘛。”柳龙呈笑说:“既然花大姐求我了,我就说啦。其实也很简单,只要花大姐站在竹筏边上,鱼儿见到一只漂亮的人儿,说不定会跳上竹筏来的。”花蝴蝶连说:“讨厌,取笑人家。”可心中却是乐滋滋的,又撒娇起来。

过了一忽儿,花蝴蝶笑着说:“小白,看来是要你下去抓了。”柳龙呈不怀好意的一笑,说:“没问题,只是有人抱着我,不好下水呀。”花蝴蝶嗔道:“讨厌。”不舍的放开柳龙呈。柳龙呈也不脱衣服,跳下水,东一抓,西一抓,可总是差一点点。

花蝴蝶在竹筏上干着急,一会儿说这儿有鱼,一会儿说哪儿有鱼,弄得柳龙呈忽左忽右的乱抓,一顿饭的工夫,一条鱼也未抓到。但花蝴蝶在竹筏上还是手舞足蹈的指着,乐此不疲。看着花蝴蝶高兴的样子,柳龙呈一呆,差点沉了下去。最后,他想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就是干脆潜在水中,鱼在前面游,他在后面追,一眨眼就捉到了两条。两人烧火烤鱼,吃过早饭,便在山间游荡,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好不惬意。

一日,来到川蜀小镇,名曰乌镇。时值中秋,农民收割已毕,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花蝴蝶与柳龙呈在一家路边摊中,边吃边聊。

乌镇外,有一群南蛮之人大步走来。他们衣衫破烂,身体强壮,有的手上拿着大刀,有的推着独轮车,众人说说笑笑,甚是热闹。一领头的胖子道:“朱元璋那老儿一死,他的孙子就不行了,哼,一个嫩小子,还施仁政,哈哈,兄弟们,以后这一片就是我们的天下了。”一斯斯文文的人道:“老大说的不错,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放开手脚,好好地闯一些名头,这是我们的第一票,一定要干的干净利落,开门红嘛。”另有人赞道:“才子就是才子,说的就是中听,以后就当军师好了,是吧老大?”那胖子大笑说:“对,我们以后就在三神山落脚,占山为王,根据今天的功劳暂时划分等级。”

原来,明朝建立以后,在朱元璋的大力整顿下,已经稳步发展。可是,洪武二十五年皇太子朱标病逝,朱元璋不得不重新考虑皇位的继承问题。在此期间,他曾想到皇四子朱棣,因为朱棣有许多地方都与自己非常相似。但向群臣咨询的时候,大臣刘三吾提出,如立皇四子,那么将皇二、三子立于何地?当时朱元璋已经分封了诸王,而且皇二、三、四子分别被封为了秦、晋、燕王,三人的封地都是边境重镇,而且手握重兵,一但由于争储而出现内讧,后果将非常严重。太祖无法,只得将朱标的次子朱允炆立为皇太孙。

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逝世。朱允炆即位,改年号建文,称建文帝。建文帝即位之后,一改洪武时期的紧张气氛,使明朝大地吹过了一阵清风。他重用黄子澄、齐泰、方孝孺等文人,对先朝的政治实行改革,为百姓和官吏创造了一个宽松的环境。也因此,使得边荒南蛮之地的人以为建文帝很懦弱,这才组织起来,准备做土皇帝。那胖子叫吴炳能,书生模样的叫孙永杰,其他众人皆是吴炳能的同乡。

孙永杰等人来到乌镇,吴炳能把手中的长枪向地上一插,入地半尺,双手互抱,傲然道:“各位乡亲,识相的话,快快交出一些粮食,大爷们也就不动手打人了,免得晦气。”小喽啰也道:“对,今天是我们开张的日子,大爷们不打人。”大部分镇民见他们气势汹汹,心中惧怕,早已躲进屋去了,留下的只是些少不更事的。

有一年轻人大概不知强盗是干什么的,说:“什么大王不大王?我们辛劳种出来的粮食凭什么要给你?你们那么强壮,不会自己回家种地吗?”

吴炳能嘿嘿一笑,说:“小子,只怕你不知道大爷们是干什么的吧?大爷一出手,你的小命也就报销了。”那少年欲待反驳,被旁边的一老人拉住。吴炳能也不理那少年了,大声道:“小的们,去抢,记着,开张之日,别见红。”别见红,也就是叫他们别杀人。小喽啰道声好,正准备开抢,却听有人大叫道:“快让开。”

听那声音,柳龙呈就知是谢峰云来了,心道:“我本欲出手教训这群山贼,既然谢兄来了,交给他也好。只是奇怪,他怎么还没有甩开这大师?”吴炳能等人闻言,俱是一怔。一眨眼,谢峰云已来到众匪跟前,从众匪间快速穿过,双手连点,除了孙永杰之外,其他人皆被点住了穴道。谢峰云边跑边说:“回去种庄稼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至于你兄弟的穴道,让后面的****来解好了,或者让柳公子……”声音远去,终不可闻。

柳龙呈赞道:“他从这里那么快速的掠过,竟能看到我,真是不简单。”花蝴蝶也道:“小白,那人是说你吧?”柳龙呈点点头,花蝴蝶道:“看他武功并不弱,怎么会被追着到处跑呢?”柳龙呈笑说:“半个月前见过他,不想他还未甩掉那大师。”花蝴蝶好奇心大动,央求柳龙呈详细给她讲讲,柳龙呈便耐心的讲着。

孙永杰不会武功,自然不会解学,正无法时,果见一老和尚快跑而来。欣喜之余,站定身子,躬身道:“大师,我兄弟被刚刚跑过去的人点了穴,希望大师解救。”这大师一听这些人是被谢峰云点的穴,气愤道:“谢施主太过狡诈,竟用这些人来拖延老衲的时间。”说话的同时,出手如风,解了众匪穴道,匆匆而去。

柳龙呈道:“这大师有些误会谢峰云了。”花蝴蝶奇道:“此话怎讲?难道姓谢的点住这些人,不是故意拖延这位大师的时间么?”柳龙呈道:“不是,谢兄定是听见了这群土匪的对话,便稍微给他们一些教训,希望他们知难而退,你没听到他说要这些人自力更生吗?”花蝴蝶醒悟,说:“果然如此,只是少林乃是名门正派,这大师怎会对他穷追不舍呢?”柳龙呈摇摇头,也想不出为何。

吴炳能连道:“晦气。老二,怎么办?”

孙永杰道:“以刚刚那人的身手,取我们性命易如反掌,可是我们都没事,说明我们很有福气,看来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当然应该继续抢。”吴炳能连说有理,小喽啰也道:“好……好……”吴炳能手一挥,小喽啰便开始抢了。

柳龙呈见这些人不思悔改,还牵强谢峰云的意思,心下气愤,跳出小摊,大喝一声:“你们这群人不知好歹的人,刚刚捡回性命,还不快走,竟又打起坏主意,岂不是找死?”一声爆喝,吓的众强盗一颤,当他们定睛一看,是白面书生在说话时,心下当即放宽。一喽啰取笑说:“小书生,回家好好看书,来年赶考,兴许能中状元,这里可不是你能做主说话的地方。”孙永杰也道:“兄台还是别管闲事的好,每个人都有他生存的方法,你没有理由让我们停手,再说,我们不干这行,吃什么?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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