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将至,诸事沓来。
自己已是遍体鳞伤,不堪重负。而今更添新痛,叫人无处话悲凉。
“我竟半点不知。”听了这一番令人无力承受的话,良久,我才将空洞失神的眼眸收回来,抬了抬嘴。
“事态发展至此,难道只是娘娘一人有意所为吗?”太平蹙眉追问我,迫切希望我认清现实。“二哥果真守规矩,那也不至于到这般地步。这一切,难保不是他自编自导所致。”
“不会的,他何必如此。”
“大哥走的时候,就曾叮嘱太子不好当。贤良如大哥都难保无虞,锋芒尽露又鲁莽冲动的二哥又如何安然无恙。朝堂之上,言辞犀利,结党抗衡,哪一样不是他蓄意所为?”
“这些年,他潜心编注后汉书,我知他是韬光养晦。他也曾多次言及,远离朝政放权归野,我还当笑话一般听。”
太平微微叹了口气,又道:“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却总是暗自筹谋将事情办了。依他那样的品性,只怕早就开始了,要么谋反得成登上帝位,要么事发沦为废人,也算了了过平淡日子的心事。好在母后不至于杀了他。”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他多次提及归隐山野,恼我争权夺利,气我心思太重。却偏偏是爱我从前的品性纯净,不着一物。
造化弄人。在我最渴望离开的时候,他将我生硬地拽回来。如今,我立志于此,却偏偏是他要离开的时刻。
“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吗?”我带着乞求的口吻,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此事我既然能知,想必也是母后要行动了。”
“姑娘,娘娘遣人来了。”荣姐姐在门口,压低声音道。不多时,就听见春竹同荣姐姐的一番寒暄。
“你希望我如何做?”
“做你想做的罢。左右二哥性命无忧,而你,”太平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就未必了。凡事,总要以活下来为主。”
满腹愁绪未定,只呆呆愣在原地不愿走开。她又折回来,拉着我的手,“别害怕,勇敢一点。死是最好,活下来才难。”
我望着这个不足十四岁的的年纪相仿的孩子,觉得既陌生又莫名地熟悉,“你为何总对我如此上心?”
“谁知道呢?或许是你比较好玩吧。”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或许,我们很相似。”
所以才觉得熟悉啊。那么陌生呢?难不成我潜意识中,也有这样残酷冰冷的影子?
“走吧。”
推开门,是两个妙龄的女子你一句我一句地欢声笑语,院子里有许多红梅开得浓烈。还有,一地的白雪,伴着点点梅花瓣,美丽得很。天空是灰蒙蒙的,见不到一丝微弱的光,可还是有一两只鸟儿,挺着严寒的风霜雨雪,发出清澈的啼叫。
“见过太平公主。”春竹行了个礼,便起身问道,“这会儿怎么在这?”
“闲来无事,找人说说话。”太平莞尔,“可惜她太过寡淡,对不得我的胃口。我还是寻他人去罢。”说罢,就一人踏步而去。
竟无一人领着。
“娘娘脸色不好,你今日当心点。”春竹见太平走远了,才对我正色道。“对自己好一点罢,看你那满脸的憔悴样。”
我点了点头,遂跟着她而去。荣姐姐只拽了拽我的衣襟,“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