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
他微微一笑，“方才到的。”
“有什么紧要之事？特地到这里来。”我抬头问道，“今日婉儿表现如何？”
我原以为他会夸赞我一番，却脸色沉了下来，“朝廷百官在场，稍有不慎就性命堪忧，你怎敢如此胆大？何况你一个女子，朝堂之上如此锋芒毕露，日后难免暗箭难防。应允你留在娘娘身边，正是知道你一向心细如尘，步步筹谋，今日一看，却是让人心惊胆战。”
“殿下，婉儿不是好好的吗？”我受不住这一堆长篇指责，方才愁思满腹，好不容易得了空歇一歇，竟又是这些凭空指责，心中自是当头棒喝般，不说失望，却闷闷不快。“再说了，娘娘看中我，原本就是看中我的胆识，若是今日百官面前却步寡言，这才真是自找死路。莫说天地万物弱肉强食，便是今日的朝局，也是这番景象。倘若我畏畏缩缩，胆小怕事，他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指日可待。再者，昔有平阳公主巾帼不让须眉，长孙皇后母仪天下，身为女子又如何？婉儿绝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殿下不相信我？”
他皱眉，神色难看，“朝廷风云变化，瞬息万变，一切并不如你想像那般简单。由古至今，从来没有哪一个女人执掌朝政还能安然保身的，我只怕，有朝一日失去最珍重的一切。”他复又握住我的手，“今日你语出惊人赢得满堂彩，只怕已经得罪了裴炎。他既是娘娘心腹，日后的路更加难走。”
“裴炎？！若不是他背信弃义，向娘娘告密，上官一族何至于灭门？枉费祖父待他如亲子，如今他扶摇直上，气焰嚣张，心中半点愧疚也无，我恨不能即刻报仇血恨！”
“你为何口口声声都是报仇杀人，如此一来，岂不是与娘娘无异？”
“那殿下希望婉儿如何？平心静气，放下一切？在殿下心里，婉儿留在武后身边，也只是为了一己私利？”我冷冷地问道，挣脱开他温暖的大手，“殿下不懂，一点不懂。”
“从你被抓到大理寺，这些对我，都只是过眼云烟。我不要你为我只身犯险，也不奢求一生荣华。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一切都只是一时的快乐，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是真实的，是永远的。我希望你永远，永远是那个善良纯真的孩子，永远不要被尘泥污染，永远平平安安。”他心有余悸，“此番经历，如今想来还是让我后怕。不要再在这个宫里步步为营地活下去了，不要被这些尔虞我诈折磨得失去最初的自己，出宫吧。”
“不！！婉儿的生活婉儿自己决定，请殿下不要擅自做主。”
“你平安，其余一概不求。”
“殿下，婉儿今日平安无事，日后一定也能逢凶化吉。若是当真有一日遇到不测，到时一定听殿下所言。”
他沉默不语，算是应允。
“显儿、”他忽而又开口，“他是一时被人蛊惑。”
“婉儿尽力不怪英王殿下。”我冷冷道，“听说最近迷上了一位唤作韦香儿的娘子，只怕英王殿下早就忘记这件事了罢。”
“他怎么可能忘，只是不敢提起，所以故作忘记。”
我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
“早些歇息，好好养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