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的一番话,让我心底苦涩不绝。乃至于方才,轻易许下了那样的承诺。以我如今,不过小小侍读而已,何来那些大的权力呢?
君子一言九鼎,怎可辜负?何况,我的的确确,忍受不了了,见她那样疯癫而不顾。这样想着,推门而出。
“还好吗?”随之而来的是那一把伞,轻轻护着我免于风霜。门前是来回踱步印下的雪痕,他没有离开过。他一直守在门外。
忽然又想向他一诉衷肠,一解内心苦闷。管他是天性温柔体贴至此,还是别有心思,我只想有个人说说话。
“殿下可以帮婉儿一个忙吗?”
“你想让她死?”
死?如果可以,死也不失为解脱吧?“让她离开这里。”我摇摇头,转念一想自己未免话说的太满,“好吗?”
“无所依靠,何况疯癫至此,恐怕不好。”
“好不好,让她去经历。”
“这可比赐死要难熬。你当真这么狠心?”
“殿下觉得赐死是仁慈的话,那婉儿愿意狠心一次。”
他顾自沉思,方欲说话,我便又开口,“可能山重水复之后,会柳暗花明。”
“一切听你。”不过走了几步,又忽然停顿,“猜不透你的心思。时而决绝时而又希望满怀。”
“那殿下可就想错了!婉儿可不止这一面!”说罢,我从他手中夺过伞,轻快地逃离他身边,在漫漫飞雪中旋转起舞,心情好似倾泻而出,借这苍茫莹白的白雪,尽兴挥洒。
“殿下!”我自顾在雪堆里蹦蹦跳跳,又在四周邀他一起出舞。他摇头,精致英朗的面容是淡淡的心事。如此,那份企图畅快挥洒不快的心情顷刻失落了一半,我漫不经心地走在前头,晶莹剔透的大瓣花朵依偎在我的身上,好像在悄悄感受我心底的伤心。谁人共担内心的痛苦?谁人知我心底无奈?芸芸众生,天地之大,我也只是沧海一粟的伶仃一个。
“别强迫自己,在我面前。”
静静躲在温暖伞下,伞外是纷纷的冰冷。我一时难以克制,忍不住哽咽,红了眼。
“人总要经历这样的过程的。不愿意却不得不做选择。”我默默地听着,心里却十分感激,有这样一个人愿意指引我,也看出我的挣扎,我还能说什么呢?心怀感激吧。
这时候,他才说出了那句迟来的答案。“明崇俨之死与我无关。”
春去秋来的日子里,原来他明白我心底的思量和担忧,也深知事到如今我离他越来越远,原来他并非我臆想那样子的人。人啊,为何总是怀着凭借一己私见而断然对他人下定结论呢?为何不责怪我?为何从来不说?
“早点告诉我多好?”
“被你误会,我觉得很好。你会安然无事的。”
我“哇”地一声哭了,任凭眼泪湿了妆容,双手来回摩挲,身子禁不住颤动。他不知何时,取出手帕,将我脸上的泪痕轻轻拭去,“怎么像个孩子一样?!”
那一刻,心底如沐春风,双眸却越加汹涌。
原来有人对你好,是这样的好。戒不掉,身不由己地想要靠近索求,怎么能够轻易脱身离开?
“好了,哭花了不好看。”
“噗嗤”一声,我笑了。像个傻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