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夏
派出所里正所长在给大家开会。
还有不到十天,7月1,香港回归,党的诞辰,现在咱们区出这个事,我们怎么给市里交代,北区一直是问题多发区,我早说了,最近要加强管理,竟然在咱们眼皮子下发生这么严重的械斗,看看,离所里就不到两公里,说出去都丢人,在门口还有人敢这样,我再重申一次,这段时间,市里不能发生任何问题,迎接诞辰。
出了会议室,刘振江回到办公室把记录本摔桌子上,正所长和自己从来都面和心不和,今天这几句话明摆着说自己那,而他又不能参与审问儿子,刘振江瞬时觉得心理堵得慌。
老刘,要不然你去跟刘凯谈谈,那小子进去就什么话都没说。
正所长在背后,突然进门,刘振江听完这话,忙说,这不破坏规矩么?
让小刘跟着你一起不就行了,这么多年了,组织信任你,可怜天下父母心,让你审,又没让你放人,怎么就破坏规矩了,去吧,和儿子好好聊聊,问清楚情况,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所长一走,刘振江就觉得自己挺恶心的,小人之心刚那么想所长,当下之急,他赶紧来到审讯室。
进了审讯室,刘恺一看见爸爸,不那么紧张了。
跟进来的警员递给他一杯水。
喝点水,这天够热的,刘振江对着儿子说。
刘恺乖乖的拿起杯子喝了口。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这也没外人,你就实事求是。
刘振江把记录本一扔,和警员坐在刘恺对面。
刘恺开口了,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你打人打了多少下?
我没数,当时就想打他,要不被打的就是我,这是正当防卫。
两人这刚说着,就听审讯室外传来一阵哭嚎声,刘振江赶紧出去看什么情况。
派出所的大厅里,一对夫妇,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青天大老爷啊,有没有人给我们做主啊,孩子被打死了啊,听说是派出所所长的儿子啊,没天理啊,这一连篇的控诉都来自黑皮的妈妈,一个集市上的菜农,嗓门清澈带着哭腔,坐在地上,还有非常有序的动作,双手不时的举起然后拍地,说话也十分有节奏。
身旁的黑皮爸爸拉着老伴,让她起来。
几个女警员已经上前拉她了,都劝她好好说话,黑皮妈妈根本不听,嚷嚷着要见青天大老爷。
正所长已经出来,刘振江也赶来,几人都开始亮明身份让她起来。
这刘振江一说自己是副所长时,黑皮妈妈腾下起来了,就往刘振江身上撞,死活要拼命。
你也打死我吧,派出所所长的儿子就有权利打人,你也打死我。没王法了,没好人。
又是一连串的泼脏水语录。
审讯室里的刘恺坐不住了,爸爸在外面被人羞辱成那样,他得出去,警员死活拦着他,他也不听,直接冲到外面大厅。
2015年秋
孟欣见刘恺关门回来,赶紧把儿子扶到病床上,此时刘恺浑身在发抖,坐在床上他开始捶打着床面,孟欣抚摸着儿子的后背。
你就把耿眸忘了吧,别再让她接近你,这么多年,你还没受够么?
孟欣开始落泪,儿子发抖他能感受到,此时儿子的心理是有多受伤,可是作为母亲的自己,既帮不了儿子的疾病,又帮不了他的感情,她也是无助的。
刘恺的心此刻赶紧彻底坍塌了,从那晚再次见到耿眸起,他的心就没停止过泛滥,一直控制着自己,现在刚对耿眸说那些绝情的话,让他彻底坍塌,整个人完全不好啦。
我和你爸都是为你好,这么多年了,你做什么都纵容着你,唯独耿眸,妈说的有道理的,你看看你只要和她在一起,你就出事,一次两次不算,这么多次,她就是你的索命鬼,你要不想活了你就和她在一起,可我和你爸怎么办。
孟欣一股脑的全宣泄出来,刘恺一句,我想静静,让她立刻安静。母子二人再无对话。
耿眸从医院里提着箱子走出来,正好遇见了出门买东西回来的刘振江。
两人对看了一眼。
叔叔,耿眸礼貌的打着招呼。
诶,看见你阿姨了?
嗯,看见了。
刘振江明白,耿眸肯定会被孟欣赶出来,她太了解孟欣了。
走吧,和叔叔聊聊。
耿眸跟着刘振江走到医院里的小公园,里面也都是三三两两的家属陪着病人遛弯,聊天。
两人走到林荫小道的椅子边,坐在上面开始聊天。
闹闹,别怪你阿姨。
刘振江作为长辈先开口安慰耿眸。
我没怪阿姨,阿姨的心我一直都能理解。
你阿姨啊是怕了,你说你和恺恺这命里啊就先天带着化学反应,一在一起,你俩就有事。
这么多年,我本来不迷信的,现在也信了,这天下父母心都一样,恺恺这一路波折太多,现在又摊上这病,我和你阿姨,都快挺不住了,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
耿眸看着刘振江满头的白发,和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警察叔叔差距好大,不由的心疼起来。
闹闹啊,你爸走的时候把你交给我们,我可是待你和亲生女儿一样,希望你啊什么都好,可就是不能和你恺哥在一起,你俩不合适,做兄妹没问题,可做爱人,不合适。
叔叔是过来人,你们也这么大了,应该明白,这好的感情啊,是能让彼此变得更好,可你俩命里就注定了,遇见便是遭难啊!叔叔劝你,别来找他了,十年了,你走的时候对他的刺激好不容易缓过来,现在又出现,你不能再刺激他了,叔叔也求求你,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
刘振江,一连串的话,让耿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振江走了,留下耿眸独自坐在椅子上,这时手机上的一条彩信,把她吓的差点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