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夏天已经过去了,知了的叫声渐渐的少了,渐至于无,总算让这个本来纷扰的世界多了一丝宁静,让莫刃心里的烦躁也恢复了几分平静。
几个月里,莫刃很少踏出书房的院门,总是在悉心照顾小虎,定时喂粥、送药,还时不时的同小虎讲自己这些年的遭遇,还笑骂小虎不知羞耻,自己这般苦难都闯过来了,区区一次入定冥想竟然让小虎不知所措,在此偷懒睡觉!
这天,乃是七月十五,盂兰盆会,中元佳节,孙老爷难得放假一天,得以带着家人一同出城扫墓,刘先生也自去了。整个孙宅里,只有这个平时最冷清的书房院落里倒是有一丝人声,夹杂着乒乒乓乓的响动。
“小虎哥,你等好了,我一定会让你好了的,咱俩可是好兄弟,我不会不管你的,放心吧!”莫刃在床头对昏睡不醒的小虎说道。之后,莫刃拿起明有送来的稀粥,往小虎的嘴里喂了几口,倒有一半流了出来。几个月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折磨的小虎脸色枯黄,小虎似乎元气已尽,浑身骨肉大脱,只有一层皮囊还裹着骨架,若不是间或还有一丝呼吸,半天才有一次心跳,倒真像一个死去许久的孩童。大家选择不来此处探视,恐怕小虎这副尊荣也应该立首功的。
莫刃说完,便向屋外跑去。秋高气爽,光明普照,书房的院落里此时杂草丛生,甚至有的蒿草都一人多高,莫刃如今只有六尺余(注:使用中国古代计量单位,一尺约有23.1cm)的身高处于其间,就像蚂蚱飞进了草窝,从外边看是看不到的。
不多时,莫刃从蒿草中吃力的推出一物,只见那物有一丈多长,七八尺高,头尾脚爪俱全,赫然是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鸽子。那鸽子是木制的,浑身上下修理的规规整整,不着一丝毛刺,仔细看时,与前些时候刘先生交与莫刃的号鸟一般无二,只是鸟身大了许多。
“有了这只木鸟,我便可以飞上天空,去找那皇上去了,想必定然会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吧!”莫刃自言自语道。
几个月来,莫刃除了照顾小虎,总是对着刘先生的木鸟研究,甚至拆开,细细的研究里面的结构。后来莫刃找到书房中孙老爷所藏的《鲁班奇书》,细细精研,总算弄明白了其中的构造原理,于是用木头做了这只放大了无数倍的木鸟,今天刚好完工。
莫刃找来一张凳子,努力的爬到鸟背上去,不是莫刃想造如此大,而是再小一分,木鸟就不能承载他了。莫刃坐在木鸟身上,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然后整整衣服,用手拍拍鸟的左眼,那鸟一个扑腾,跌跌撞撞的几个闪步,竟然真的飞了起来。
“我会飞喽!我会飞喽!”莫刃坐在鸟身上,看着脚下的深宅大院,忍不住放声大叫,以显示自己愉悦的心情。等莫刃在天空上盘旋了几圈后,看看自己已经将鸟飞翔的技巧操作熟练,莫刃便驾鸟向北而去,他听说皇帝住在北面的皇城里,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户人家,但他想,只要是房子最大、最多的院子想必就是皇帝住的地方了吧。
蓝天空旷,阳光耀眼。飞于高空,莫刃感觉自己就是一只鸟,在自由自在的飞翔,世界之大,何处去不得?俯瞰大地,京城晋阳浩大的城池,此时就像是一个大大的棋盘摆在大地上,中间有晋河穿城而过,正好将棋盘分为青红两个区域。孙宅所在的地方离晋河不远,只有里许,但处于南城。从高空看,南城多青瓦,只有孙宅所在的胡同附近有些红瓦,但相比整个南城的青瓦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莫刃飞了不多久,就到了晋河上空,自从来至京城,足足半年多了,但每日里莫刃只是和小虎等人读书为重,并未出去过几次,偶尔几次出去玩,也是找个小河边架上堆篝火,烤点家禽飞鸟之类,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晋河,不想却是这般见到的。只见那宽阔的晋河,此时正值水势浩大之时,涛涛河水滚滚东流,带着浪花,夹着泡沫,就像一条玉带,让天地都有一种被捆缚的感觉。
河上漕运繁忙,许许多多商船携帆而行,有从河边码头出发的,更有许多从河的上下游来至此地的。一个城市是否有活力,很多情况下取决于商业的兴旺与否,即使是晋阳城这般天子座下,也不能免俗。那些商船就像是一个个搬运工,将天下的财富运集此处,带动了整个帝国的宏大生命力。尤其内河两边,八座遥相呼应的水旱门边,现在已经被堆积如山的货物挤满,蚂蚁般的小人儿从门中出出进进,将接踵而至的货物搬到城中,但总也搬不完。
“晋河好宽啊,比我看见的每一条河都大。”莫刃自言自语,对晋河充满了震惊。
木鸟高飞,就像一只雄鹰在天,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莫刃也刻意的躲避,不想惊世骇俗,让自己还没有办完事,就天下皆知了,那反而不好。
“北城这般大,比南城还要广阔,到底要去哪里寻那皇帝啊!”莫刃飞过了晋河,已经在北城的天空中了,但望着那不知有多少里许的北城,莫刃不禁有些呆了,到处都是红瓦红墙,整个北城就像是一片火焰般铺展在眼下,让莫刃有些不知所措。
“咦,北边有一片金黄色的房屋,与周围对比明显,难道就是皇帝住的地方了?金黄色,对,皇帝不是以金黄为尊贵吗?不错,应该是了,就去那儿!”言罢,莫刃心中振奋,脸上一喜,动作有些过大,让木鸟有了一阵晃动,惊得莫刃脸色变了几变,好在一会儿的工夫,木鸟恢复了平稳。莫刃不敢耽搁,立刻一拍木鸟头顶,那木鸟一展翅,更加快了几分,向那片金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