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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世上奇事千千万,今有奇事堪称奇

工头走后,财主当天晚上就把此事安排给了管家。第二天,天刚胧明,管家就指挥着两个家丁和四个木匠,备好了两辆车马,准备去西山溜买木伐棒。

正要出发的时候,恰遇阳春气喘吁吁的割草回来。管家没有好气地冲着阳春开口便说:准又在路上磨滑了,现在才回来?!阳春翻着眼皮,白愣了他一下,反驳道:谁磨滑了?那么远的路,你能一步走个来回啊?

管家万万没有想到,阳春竟然给他来了招“兔子搂着狗蛋睡”~~越玩越大胆地顶撞与他!厉声厉色地命令道:你小子给我听好了,抓紧把草料分派给马群,立刻跟我们去西山溜。

自从护草工程开始后,阳春只好夜里前去割草,因为白天人多眼杂,容易被人发现秘密。

已经累了一夜的小阳春,浑身酸疼,眼睛发涩。就连休息一会的时间都没有,只好强打精神,无奈地爬上了其中一辆马车,倒头就睡,一任他们拉到天涯海角,全然不顾。颠簸在路上的马车,像个摇篮似得不停地摇晃着,疲惫不堪的阳春,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满眼葱绿的五月天,到处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槐花之香。

管家闭着眼睛,沉醉着一路醉人的香气。他们顺着大路,紧跑慢颠了半天的路程后,来到了一座宽阔的石板桥上。两边的河道里,千帆竞渡,白浪涛涛……怎奈马车匆匆,无遐观看这河中美景……

话说,悠长的石桥尽头,路分三岔,辕马立时咴咴两声,竖耳探路,意问何往?就听车夫一声左耳响鞭:辕马会意,立顿右腿,马车便拐进了一条漫山遍峪都开满槐花的山间古道。

这里,就是一路馥郁香气的源头~~西山溜。

西山溜,乃是管家的老家所在地!此地,是个历史悠久的山村古镇,绵延十里之遥。宽阔的石街两边,客房林立,店铺鳞次,茶楼桎比,各路商贾客贩,云来雾往。那边,杂粮市场,讨价还价的,磨破嘴皮,分毫不让,争执的面红耳赤,吐沫星子,漫天飞舞;这边,牛羊地段,讲行敲宝的,伸手蜷指,神神秘秘。牛羊的喊叫声,咩咩哞哞,塞耳慌心;往里走,粥铺肉摊上的叫卖声,昂扬挫顿,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回头看,四邻八乡的闲夫野老,妇幼弱残,或三五成群,听书看戏,热闹非凡;或扶老携幼,走街上店,四时不断。

最值得一提的是:它是个远近闻名的槐树之乡。这里,无论山上山下,沟坡河垅,房前屋后,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槐树,但凡来到此地的人们,禁不住昂首阔鼻,闭目收腹,饱享此时此地这弥天漫地的槐花之香。

因此,来这里买卖硬木硬料的师徒儿孙们,终日大车小轿的,络绎不绝。

众乡邻一看是老财主的马车,大老远的就躲着让道。唯恐惹火烧身,避之不及。

车夫摇鞭晃铃,不一会就来到了南街尽头。管家在木料市场兜了一圈后,雇了几个伐木能手,上了车后,车轮子便拐了一个弯,便来到了一个名叫:日落三杆的岗坡前。

顾名思义,这里是三岗相坠:一个山岗低于一个山岗,进而一个山坡低于一个山坡。故,名曰:日落三杆也。

于是,车夫紧勒马缰,稳收慢放,吁吁喔喔了好一阵子,方才来到一片平地。马车便在一个村子后面的一家屋后的槐树林里停了下来。

这片树林,竖看竖成行,横看横成线。唯独其中的一景,更是惊艳人们的眼球:就是那棵鹤立于树林,又粗又高,叶繁花茂的古槐树!此时,正是槐花盛开的时节,洁白的花串,布满了整个树冠。嘤嘤嗡嗡的蜂蝶,从四面八方飞来落去,贪婪地吸吮着琼浆蜜汁。还有几窝雏鸟,叽叽喳喳的你挤我拥,趴在窝边,等待着妈妈打食归来。

来到此地,更是让人感觉到置身于浓郁的馨香世界,令人醉心养目,神清气爽…

话说,他们一路呼吸到的芳香,就是从这棵古槐树上散发出去的呢!

如同睡在摇篮里的小阳春,一路梦里乾坤,如神似仙。正在他悠哉醉哉时,马车忽然停止了摇晃,美梦戛然而止。睁开睡眼,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嘴角上流出的哈啦水,然后,手遮眉头,自语道:这是到了哪里呀?怎么停下来了?

管家一看他还在梦里,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小兔崽子你,睡了一路,还没睡够啊?别再装你娘的什么糊涂仙了,赶紧下车,拿上工具,跟我们走。

车上人等下了车后,只顾往前走去。小阳春只得自己把砍刀,斧头,绳索,大小锯子,一一的拾掇下来。缓了缓神后,环顾下四周,辨了辨方向,看了看树林前面的这座茅屋,又看了看茅屋后面的这棵巨槐,忽然感觉这个地方是如此的熟悉!心里“咯噔”一下,自语道:这不就是西山溜狗弯叔叔的家吗?小阳春拍了下脑袋瓜子,“喔”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一切:原来他们来到这里,是要杀狗弯叔叔的槐树呀!

想到这里,故作要去方便的样子,弓着腰,趁机跑到了狗弯的篱笆门前,哪里还来得及敲门?侧身撞开了篱笆门,直奔公堂,闯到了院子里。

这时,刚从厕所里出来的狗弯,把提着裤子正往外走,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懵傻了脑袋,双手一撒,“突溜”一声,裤子便滑倒了脚脖……

再说小阳春,慌里慌张地闯进了院子里,一边急促地喊着狗弯叔叔,一边径直的奔向堂屋,瞪圆了眼珠蛋子扫寻了屋内四周,就连狗弯的木床底下也给搜寻了一遍,也没发现狗弯的半点影子。急得他赶忙抢身而出,就在他一步门里一步门外的时候,忽然看到狗弯傻愣愣的、裸着两条有皮无肉的大腿、杵在院子西南角的厕所门外,一动不动!

“狗弯叔”!小阳春苦笑着喊了声。便飞奔到狗弯跟前,抓住他的双肩,使劲地摇晃着,嘲弄道:狗弯叔,你还有闲心在这晒蛋啊?快到你屋后看看去吧,我们家老财主派管家带着一帮人马,杀你的槐树来了!

狗弯听到阳春的这句话,犹如头顶上晴空炸雷,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腰带都没顾得束上,提着裤腰就往屋后跑去。一溜歪栽的狗弯,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茅屋后面,顿时傻了眼~~就看管家双手叉着腰,在一旁指指戳戳的催促着。两班锯子手们,歪着脑袋,正在你推我送地锯着那棵大槐树!

这棵槐树,据说是他爷爷的爷爷,小时候玩捉迷藏时,一只大鸟从头顶上飞过,拉下的一坨鸟粪,长出来的一棵槐树苗。经过一代一代人的细心呵护,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虽说,历经风雨沧桑,如今,依旧枝繁叶茂,苍劲岸然。

锯子手们,从树身两边对着锯子,拼命地你推我拽,“哧啦哧啦”的锯刀,随着锯末子不停的向两边喷吐,在一点一点地朝树身里面吃进,傻愣愣的狗弯看在眼里,感觉如同锯着自己的心脏一般疼痛。顿时,泪如泉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着央求道:叔叔,大爷们,我求求你们别锯了,这棵树,是留给我老娘百年后,备作棺木用的!你们就行行好吧?其中一个人看着他不停地哀求,忍不住告诉他:你求我们没有用,这事,你得求我们家大人才行。

涕零如雨的狗弯,无奈地爬向管家,一把抱住了他的左腿,哭求着……管家哪里肯听,一抬脚将狗弯踢到在地。啐了声:这是我们老爷的意旨,假如他叫我们杀你,我们也得执行。一边老实的呆着去,别在这哭丧着一副哭娘的脸,晦气!

骂罢,顺势照着狗弯的屁股就是一脚,狗弯那干瘪的小屁股,哪里经得住他那重重的一脚,疼的他钻心入肺,呲牙咧嘴…

阳春在一旁看得真切,慌忙跑过来护着狗弯,冲着管家斥道:你怎么能随便打人呢?不耐烦的管家,二话没说,伸手逮住了阳春的耳朵,骂道:兔崽子你,大胆了还,竟敢训斥我来了,跑这来装什么象鼻子?边骂边拧着阳春的耳朵,提起来随手一扔,就势一脚:“干你的正事去,别在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管家骂完阳春,回过头来又恶狠狠地瞪着狗弯,吓得狗弯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蜷缩一旁,不再作声。

管家双肘抱在前胸,颠着他那赖狗尿墙似得外撇腿,看着这棵即将倒下的大槐树,一丝诡秘的阴笑,掠过了他的嘴角…

日出日落,犬吠鸡鸣,不觉三天已过。这一天,锯子手们终于锯断了这棵巨槐。他们互相递了个眼色,同时收锯撤身,躲在一边。可是,这棵树身和树根已经毫无牵连了的巨槐,依旧傲然挺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脱离财主视线的管家,早已心怀鬼胎,巧立名目,想把这棵巨槐,占为己有。然而,看着这棵已经身首分离、死而不倒的古槐,他是疑惑不解,好生奇怪,不断地搔首挠头:担心巨槐藕断丝连,于是,命令锯子手们再扫锯一遍,看看如何?

众人等听到这里,迟疑不决!怎敢上前?万一不测,后果难料。个个像蛤蟆瞅雨似得,大眼瞅着小眼,小眼瞅着巨槐,巨槐若无其事,独自岿然不动!

锯子手们深信自己的做工,岂容质疑自己的汗水?冲着管家齐声汇报:大人,槐树真的被我们锯断了!

时近中午,几只鸟妈妈嘴里衘着食物,陆续地朝巨槐树冠飞了过来,尖叫着、钻进了各自的窝里,把嘴里的食物挨个吐给了鸟宝宝后,又相继飞旋在了树冠上空,叽喳不休?!约莫半袋烟的工夫,这几窝鸟宝宝便羽翼丰挺,纷纷梳羽、亮翅,站在窝边,然后,异口同声地叽喳了两声,同时振翅,飞向了蓝天!

世上奇事千千万,唯有此事更惊奇。

就在雏鸟飞起的刹那,巨槐轰然倒地!鸟妈妈们喳喳喳的一阵急叫,便带着宝宝们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至无影无踪……

巨槐倒地时产生的闷雷般的巨大声响,霎时间就把附近所有槐树的花瓣、叶子,震落得一干二净,花叶全无的大小槐树,如同深秋之木,个个光光秃秃,一片萧条的景象!

所有在场人等,无不爆裂了眼眶,看着这稀奇的一幕,面面相觑,面对着这颗神秘的巨槐,无从所施。

惊得面目变形的管家,像根立了八年的篱笆朽棍,摇摇晃晃,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滞,木鸡一般,傻傻地发起楞来。

午饭期间,谁也不再做声,只有吃饭的吧唧声,悄悄然然。

郁闷中的管家,一手端着饭碗,一手用筷子指戳着,说道:你们都生哑巴栓了?不吭不响!平时吃饭切牙扭嘴的,这会怎么没个吭气的?都给我说说,今天这事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其中一个家丁说:大人,要我说,这里肯定有神气!一向不信鬼神的管家,听到此言,立马“呸”了一声,挥手斥道:麻溜一边玩去!稍顿片刻,另一个接过来说:依我看,一开始,咱们就该先拜拜它,再给它磕两个响头就好了。听老辈人说,世间万物,都有灵气的,何况……还没等这人说完,管家就瞪着双眼,一拍桌子,气愤地骂道:都给我滚一边去,全他娘的屁话。然后,扔下碗筷,一甩袖子,喷着唾沫星子,训示道:你们抓紧把那些画记号的树棍子给我锯下来,别光想着捣饭塞茶!骂罢,饭也不吃,吹着粗气,上了大街……

管家心里不悦,走了没多远,又转身奔向了木料市场。盘算着寻觅了一圈,又雇了三辆车马,六个壮汉。带着他们走进了一家名曰:《称心如意》的饭馆,酒饭期间,顺便吩咐了他们,务必两天以内,肢解巨槐,装车待命!

酒足饭饱后,管家带着他们去了槐树林。而后,又回到家里,安排诸项事宜。陈醋咸盐,七姑八舅之事,这里暂且不表。

两天后,管家得意洋洋的来到了槐树林。看着一车车装好的木料,想到自己完美的计划即将成为现实,不走他心中暗喜,极力抑制住激动的情绪。陡竖拇指,言不由衷的连夸工人:辛苦劳累,必当嘉奖!一阵惺惺假假之后,连忙打开一个小包裹,将事先备好的些许碎银,一包包的分发给工人。工人们看到自己付出的汗水,多少得到了回报,自是喜不言说……

再说阳春,自从那天夜里返回之后,再也没有来过。倒叫管家后牙紧挫,暗暗发誓,定要整他个鸡犬不宁!,突然“哎哟”一声,竟然把自己的内腮给咬了个鲜血直流。

管家瞅了半辈子巨槐的好事,终于瞅到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这几天,连夸上天有眼,恩泽于他,让他满足了这份思槐心愿。

原打算让阳春带领一辆空车前行,在石板桥上制造一起翻车事故,,掩人耳目,趁机瞒天过海,将巨槐藏于家中,以此在财主面前有个妥善的交代。如今,阳春人影不见,顿觉愁云压眉。暗咬狗牙,腹语道:也罢,大不了我多破费几两碎银,自导自演好了!

时不待人,管家火速命令其他车辆先行一步,自己带领另外三辆装有巨槐的车马稍后而随。众人等哪解其中之意?一心只顾向前。一路“吁吁喔喔,得得架架”,逢好路,快马扬鞭,遇孬路,稳走慢行。

说着,啦着,走着,晃着,不知不觉,太阳躲进西山,藏了起来。车夫们只好亮起了马灯,奔向了去往马莲草的路程……

夏夜来临,蚊虫肆虐,断后未行的这些人实在忍受不住蚊虫叮咬,急躁地问道:大人,我们该走了吧?管家应了一声,这才头面带路,左绕右拐,来到了自己的后花园内,吩咐他们留下两根枝杈,将肢解好的巨槐抬进了园后的一片乱草丛中,掩盖停当后,这才送了一口气。并警告他们不许提及此事,否则,后果自负。

这些人听后,又是王八,又是犊子的赌咒发誓了一通,个个立保证、下决心地表决了一番,自然哄得管家每人多赏了一块元宝。

他们得了元宝,个个乐得屁颠,齐声躬谢!管家一挥手:“罢了,不必多礼”。接着又说:“还有一样事,你们现在就去石板桥,把刚入桥口的护栏,给我砸了它。记住,只准砸北边的四段护栏,然后,再把这几根枝杈扔到岸边,另一头一定要浸在水里,切记!切记!这事只要给我办利索了,每人再赏你们一份银两”,众人听后,几乎乐成了癫痫,连说:“中,中”。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一部由管家精心策划的恶作剧,在夜幕的掩护下,即将上演了!管家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犯起了一丝忧虑:倘若此举弄巧成拙,节外生枝,反倒画蛇添足,不如到此为止甚好!于是,纵马追去,拦了回来。虽然未按原计划而行,还是额外赏了他们银两,以封其口。然后,各奔其道,匆匆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天亮后,管家早早地跑到财主那里请安,问候。顺便汇报了这几天的情况,财主听后,喜不自禁。

只是巨槐之事只字不提,更别说其他人等,何况这几天累得晕头转向,又得了赏赐,不关切身利益的无聊话题,必不多舌。

毕竟财主眼里的管家,一直衷心耿耿,跑前忙后,为他辛劳。也不会无端地凭空猜测于他。至此,管家心中的的如意小九九,拨弄的得心应手,顺理成章,完美收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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