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修塔尔的酒窖中,三个年轻人正蹲在一堆麦子旁。
“这麦子果然受潮了”捻了捻手中的一束麦子,陆启明皱眉说道。
“这酵母也确实加多了,水和麦子的比例也不是很好”放下了手中的麦子,走到酒坛边小心的揭开了一坛子酒细细看了看随后道。
“那怎么办?”跟在陆启明身后的肯低声问道。
“我想生堆火烤一烤这些麦子,但是我怕不小心把这里烧起来…”略微沉思了片刻,陆启明捏着下巴说道。
突然他又是一拍脑门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让佩兰来,我记得他似乎有办法在身边放出热量来”
“不用去喊老大,我来就行”一手搭在了陆启明的肩膀上,修说道。
“你不是…”话刚到嘴边,只见修捏着一把麦子,手背上隐隐有微光闪烁,嘴中喃喃念着繁杂晦涩的语言,慢慢的整个地窖的温度便悄然上升。
“怎么样”抬起了头,修的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向陆启明问道。
“能稍微降下温吗”伸出手搭在修的手上,陆启明说道。
片刻后,捻了捻干燥的麦子陆启明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意挑了一个空桶,陆启明就开始把手中的材料一份份的丢了进去。
“真香啊,启明真有你的,回去就让老大找个空房弄间酒窖”闻着酒坛子里慢慢发酵出的酒香味,肯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说道。
“是啊,都说尹东人是从酒坛子里爬出来的一点不假”修也是被这浓郁的酒香折服而感叹道。
“嘿嘿”被两人如此夸到的陆启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傻笑了一下。
“修,麻烦你冰镇下”从酒筒里舀出两只小坛子后,陆启明说道。
“修可从来没让我们失望过”还没等修开口,肯就先一步搭在了修的肩膀上说道。
“原来修你真的会魔法啊,那昨天的传送术也是你干的咯,可那不是需要好几个法师联手才能释放的吗”肯说完,陆启明似乎想起了昨天那场不怎么成功的传送问道。
“所以我才说修是天才咯,你看”陆启明问完,肯又抢着答道。
说完他伸手拉住了修的衬衫向上一扯,陆启明才发现修那上半身绘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随着他均匀的呼吸那身纹身隐隐闪烁着。
“喂,你这样很不礼貌诶”被扯开上衣的修回过头很不满的瞥了一眼肯说道。
整理好衣衫,修接过了陆启明手中的酒坛,口中喃喃低吟,四周的温度也随之慢慢下降。
“启明这个温度可以吗”温度微微下降,修停止了施法,抬头问道。
“嗯,保持在这个温度就好”手贴在酒坛上,陆启明点了点头说道。
酒馆内,私下谈妥交易的佩兰与亚尔特留斯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等着进到酒窖中去的三人。
砰,一声闷响伴随着浓郁酒香,一只满满当当的酒坛落在了趴在桌上的两人面前。
“嗯”一声轻咦,趴在桌上的亚尔特留斯突然就来了精神。
“快,快让我尝尝”一手搭在酒坛上,亚尔特留斯急切的说道。
“想喝吗?”按住了亚尔特留斯的手,陆启明贱贱的说道。
“金币五十枚”见到陆启明脸上的表情,佩兰欣慰的笑着说道。
“你们…”被这个就地起价的贱人气的无语,亚尔特留斯缓缓的从口袋里拿出一袋子金币扔在了桌上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五十个就五十个,拿去”
看着那拋过来的钱袋子,佩兰二话不说一把就拿了过来揣进兜里,看着那脸皮比自己都厚的佩兰,陆启明只好无奈的皱了皱眉。
“让我们也尝尝嘛”凑到了亚尔特留斯身旁,对这酒垂涎已久的肯笑眯眯的说道。
“哼,这酒可是我花钱买的,要喝自己掏钱”死死的抱着酒坛子,亚尔特留斯笑着回道。
“切,小气”见对方如此反应,肯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我回去再酿一点吧,现在忍忍吧”扯了扯肯的袖子,陆启明安慰道。
喝着酒,聊着天,听听旁桌的故事,这就是酒馆,对于爱酒之人来说酒馆无疑是他们的首选。
“时候不早了,佩兰别忘记我们之间的交易,伊戈我们走”亚尔特留斯喝的面色微红醉醺醺的说道,说完向着自己的随从打了声招呼独自行出了酒馆。
“是”应了一声,这位闷的与老黑相仿的人抱起前者落在桌上的酒坛,跟了出去。
“我们也走吧”脚微微打颤,艰难站起的佩兰对这三人说道,与前者一样,喝的找不着北的三人也是艰难的起身像门外行去。
“小子,我挺中意你的”刚出酒馆,只见一匹高大的白马横在身前,亚尔特留斯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大声说道。
“你的马真漂亮”看着那匹白马,陆启明赞叹到。
“哈哈,这马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就像你们尹东人对酒的感情一样,没有不爱马的伊修塔尔人”轻轻的扶了扶马鬃,亚尔特留斯感慨道。
“这次的委托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可别让我失望啦,再会吧陆启明!”说罢,亚尔特留斯调转方向,纵马而去。
“再会,亚雷尔”见到对方远去,他大声喊着挥手道别。
“委托?”道别后,陆启明酒劲稍下,忽然意识到不对劲,转头看向佩兰问道。
“嗯,回去再和你说吧”佩兰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陆启明与佩兰一人扶着一个醉的意识模糊的二人回到基地后,佩兰只是让陆启明回去休息,便摇摇晃晃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丝毫没有提委托的事,带着忧心忡忡的心情躺了一个下午,又吃过晚餐,佩兰始终没提半个字。
就在陆启明帮忙收拾完碗筷后准备和修与肯继续去吹牛时,佩兰忽然叫住了他“启明你先留下”
“嗯”以为佩兰已经忘了委托的事,被这一喊陆启明原本放下的心忽然又提了起来,紧张的应了一声。
“你们两个先去吧,我和启明谈谈委托的事”望了一眼陆启明身后的两人,佩兰关照了一声。
点了点头,两人也转头走出了大厅。
“启明,别紧张,坐吧”望了眼略微紧张的陆启明,佩兰自顾自的拉出了椅子坐了下去。
“这算是你佣兵生涯的第一份委托,委托的主要任务是清除伊修塔尔东防线的一股叛军,有什么疑问吗?”双手抱胸,依在椅背上的佩兰耐心的说道。
“清除的意思是驱逐吗?”想了想,陆启明问道。
“比驱逐彻底些”摇了摇头,佩兰眼神凌厉了起来。
“那是?”挠了挠头,陆启明接着问道。
“杀光”语气冰冷的吐出两个字,对佩兰来说杀人似乎很简单。
“我可以拒绝吗?”微微一愣,陆启明问到。
没有正面回答,佩兰只是摇了摇头。
大厅中稍稍沉寂了片刻,佩兰便起身走向了陆启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黑会和你一起去,要是下不去手就留给老黑,你负责掩护就好”按着陆启明的肩膀,佩兰缓缓道。
“嗯”点了点头,陆启明心中始终有些疑虑。
没有再多说什么,佩兰便径自行出了大厅。
佩兰走后,陆启明呆呆地坐在大厅中,心中忐忑,说实在的这些年他在外漂泊不是没有身处险境过,但每次都是靠着那诡异的秘法脱身夺路而逃,从未杀过什么人。
那是幼时他与父亲的一个幼稚的约定,要让世界再无纷争,他始终把这个约定记在心里,以至于现在成了他的梦想。
由于那时常困扰他的梦魇与一直坚定的梦想,他对杀人这件事很是抵触,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性格有些烂好人,但他也始终没有动过杀意。
甩了甩头,傻傻地笑一笑,湛蓝眸子里的灰暗一扫而空。
“不是还有老黑嘛,他那么厉害就交给他吧”喃喃自语一声,他站起身向大厅外走去。
老黑房间中,佩兰依在墙上双手抱胸,脸上的表情难得的正经起来。
“启明人还不错,就是有些烂好人,他这个性格迟早要吃亏”叹了一口气,佩兰向着老黑说道。
“恩”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老黑不冷不热的应了声。
“这次幸苦你了,让启明知道那个秘密也没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表情没多少变化的老黑,继续说道。
“恩”始终没睁眼,老黑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应着声。
点了点头似乎习惯了老黑的冷淡,佩兰也不再说话,转头行出了房间。
房间内,三个年轻人盘坐在地上,围着一张小圆桌,喝着清淡的麦酒。
“启明,怎么了?老大说了什么吗?”看着一个人喝着闷酒的陆启明,修疑问道。
轻轻的叹了口气,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想了想开口问道面前的两人“你们杀过人吗?”
修和肯听后,愣了愣,然后不做声的点了点头。
“我没杀过人,也下不去手”见到两人默认,陆启明低下了头,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双手说道。
见到陆启明的模样,修问道“是委托的事吧”
点了点头,陆启明的表情略显尴尬,脑袋里反复的转动着。
两肩忽然被人按了按,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人,陆启明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
“不管你有着什么样的打算,不要违背自己的本心就行了,早点休息吧,你明天就要启程了吧”修安慰道。
“启明,要是下不去手就交给老黑吧,他可厉害了呢”肯也说道。
“恩,不好意思,害你们心情也不好了”被安慰的陆启明,冲着两人笑了笑说道。
“没关系,既然进到这里来,今后我们就是家人了”面对陆启明的道歉修与肯异口同声的说道。
怔了怔,从来这里开始,佩兰就对他说过把这里当作是家就行,在外漂泊了许久,他也从未像昨天一样睡过一个安稳觉。
“家人吗....”点了点头,心里默默的念着,陆启明心里开始慢慢的接受起了这里的一切。
“恩,明天见”抬起了头冲着两人咧嘴笑了笑,心中的烦恼也减轻了不少,起身向着屋外行去。
“好了,我也要去休息了,明天还要给孩子们上课”抛下了一句话,修也起身离开了房间。
“不知道启明能不能撑过这一关”看着修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躺在床上的肯默默的想着。
“被我杀掉的因我而死的人好像也不少吧,最初的负罪感也减轻了不少,不知不觉对杀人这件事的抵触也少了好多,我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想着想着,肯也因为陆启明的事迷茫了起来。
“算了不想了,是我自己选择走上这条赎罪的路,那就把它走下去吧”拍了拍自己的脸,肯感慨道。
陆启明的房中,躺在床上的他竟有些失眠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佣兵生涯的第一份委托而兴奋,还是莫须有的别的原因。
辗转反侧间,看着床头柜上摆放的挎包与那把父亲所赠的匕首,陆启明忽然想到了似乎还有一封信件他还没看。
“这两天一直被拉着到处跑,居然把老爹的信给忘记了,罪过罪过”喃喃的念着,陆启明赶紧起身从背包里取出了信件,心急火燎的拆了开来。
信封上简简单单的五个字,陆启明亲启,写的苍劲有力,每个字都透出了一股不凡的气魄。
“启明,收到这封信时,你应该已经和佩兰见过面了吧。
这些年,你漂泊在外的事我都清楚,以后就不用来找我了,有机会我会亲自来找你的。
说起让你当佣兵这件事是我的注意,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见不得血的人,但是你已经成长了,不能总是向着最好的方向想,凡事都要再三思量,做个佣兵好好磨砺自己的心境吧,这把匕首是我贴身之物,把它带在身边就当做是我陪在你身边吧。
原谅老爹我的不辞而别和这些年的任性吧。
最后再说一句废话吧,今后有什么样的打算,不要犹豫。做了任何事,不要后悔。只要是你决定的事,父亲始终都会支持你。”
信纸只有一张,话也不怎么多,与印象中那个少言寡语却又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相吻合。
手里捏着信纸,眼泪无意识的滴落在其上,傻傻的看着前方。
发了会呆,把信纸小心的折好塞进了信封里,把信封放在枕边,躺在床上心情慢慢平静。
许久后,房间里忽然飘荡起了某人的自言自语。
“放心吧老爹,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