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的中水,常温下,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液体,密度是0.9982g/ml,熔点是0度,看上去非常像自然界中最为常见的水,实际上它也算是一种特殊的水。
它没有沸点。
在人们加热的过程中,它不会放走一丝热量,但它也不会沸腾,更为准确的说法是,它甚至不会有丝毫波动。
所以,一缸中水被烧干的可能性为零,缸体被烧裂的可能性倒是有的。
青笠听着黑戟撕心裂肺地在水缸中惨叫,他不急不缓地绕着篝火走了起来,看上去很是镇定。
开念是一件徐徐图之的事情,讲究的是水到渠成,不可强求。倘若是个人的才情达到一定的界限,奇点便会自动打通,白之大地的灵魂便可将念力通过奇点形成的桥梁,流淌到物质世界。
现在青笠和黑戟处境可扯不上安泰,这种悠哉的方式被青笠果断否决。他采取了一种壮士断腕的方式:镬烹。
这种方式很是霸道,人在生死间,体内的奇点会不自主地打开一道缝隙,借助鼎内的热力,便可一举冲破关隘。
古人们用鼎来镬烹,这样加柴火也很方便,到了这现代化的时代,青笠也只好退而求其次,用一口大缸来代替大鼎了。
效果还是很好的,能让视肉体疼痛为无物的天骄,都疼得嗷嗷叫唤,可见中水的滋味。
就在此时,青笠听到缸里传来一阵阵皮肉炸开的声响,而黑戟的惨叫声音也随之衰弱了下去。他在生死战上,缺乏食物的时候常听到这种声音,当时乐得不可开支,感叹道又可以饱餐一顿啦!现在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暗,暗道不好,不会生生熬死了一个天骄吧?他急匆匆地爬到荔枝树上,朝下望去。
缸里本来清澈的水体已经变成了一滩鲜红,并且这滩血红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朝着灰黑的颜色发展着,透过这层熟透的血沫子,青笠隐约可以看到一大团白色的脂肪堆砌物和虬在一起的黑色毛发。
骨头青笠倒是没看到,可能是沉到水底了。
他不信,大喊道:“黑戟,你要是搞定了就快点滚出来!”
大缸没有任何回应,水面上浮起了更多的泛白肉块给了青笠坚定的答复:黑戟失败了。
青笠一阵暗自神伤,被这个残酷的事实给打击到了。这种方法是有些风险,只是要抢在死亡之前,打开桥梁,将念力引渡到物质世界罢了。些许的疼痛对一尊天骄来说,并不算什么吧。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黑戟已经被烧成一缸羹了。青笠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跳下了树,觉得还是让黑戟入土为安为好。
就在青笠为黑戟考虑身后事的时候,平静的大缸里突然传来一阵有力的‘铿锵’之声,像是有锐器在猛烈戳砍缸壁,声音由小变大,由稀疏到密集,特殊烧制的大缸逐渐禁不住了,青笠可以清楚地看到缸体上出现一条条不规则的裂痕,裂纹在不断地拉长,缝隙在拉宽……
“不好!”
青笠反射性地一跃而起,朝一棵活着的翡翠荔枝树扑了过去。这棵翡翠荔枝树的胸径超过了两米,木质坚硬,足够抵挡高温的中水了。
‘砰!’
伴随着缸体的破碎的炸响,高温的中水激流朝四面八方激射袭来,水滴射过的轨迹中,灼烧着空气冒起了阵阵白烟。它们坠落在土地上,土地便瞬间一片焦黑;激射在树干上,树干在滋滋作响声中燃起了火星;擦着青笠的手臂而过,青笠躲闪不及的左手便成了严重烧伤和贯穿伤。
青笠皱着眉头骂了句脏话,然后捂着左手蹲坐在荔枝树下,感受着大树被水滴击中后的痛苦律动。半晌,荔枝树恢复了平静,树干上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火烧声,让青笠觉得自己还是去灭灭火为好。
他从树干后转过身来,荒地前的一幕让他的嘴角向上勾了起来。
大缸被砍成了碎片,切口平滑似镜,这些碎片不规则地被扔在地上,原本整齐的蛛丝网兜亦被人削断,乱糟糟地虬结在一起。而这一切,都是黑戟开念后做到的。
他的全身上下都是雪亮的月牙刃,这些利刃从他的胳膊,胸膛,大腿,指头上延伸了出来,密密麻麻一片,戟刃的大小和拉伸程度也是各不相同。戟刃划过空气的声音,一阵‘嘶嘶’的风吟声。
青笠朝黑戟喊道:“喂!黑戟,你没事吧?”
他沙哑着声音,像是两块粗糙的铁片在摩擦着:“没事!老子6你老母!”
黑戟骂了句众所周知的脏话,然后凶狠地朝青笠猛地扑了过来。
青笠刚刚被中水废了一条左臂,身边亦无防身兵器,如何能以血肉之躯和这头刀刃凶人抗衡?
他扭头就跑。黑戟在后面穷追不舍,两人的追逐动作将安静的果园弄得鸡飞狗跳。
一分钟后,黑戟身上的月牙刃逐渐消失了,露出一大片光着的完好皮肤。青笠知道这是黑戟的累积的念力,已支撑不住如此庞大数额的月牙刃了,心中不由大定。回头朝黑戟解释道:“黑戟,你听我说……”
就在此时,黑戟猛地甩出一月牙刃,速度远远超过了青笠的应变反应,他只觉得银白光线一闪而过,便眼前一黑,头颅朝地坠落……
狂风在呼呼的刮着,将果树的柔弱树梢吹拂着,寒号鸟站在树干上,果树的摇曳吵醒了它们,这些嗓门甚大的小鸟愤怒地咕咕大叫着。
他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来不及观察四遭的环境,他快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前前后后,他都仔细检查了一番。完好如初,甚是柔软,没有任何伤口。
但他却面沉如水,因为自己的左手上沾上了滑腻的血渍,表明方才他被砍下头颅并不是自己的臆想。
等一下,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也被修复了,见鬼了,他盯着洁白的手臂,他带来的超高速细胞增生念力只有5毫升,最多可以增生出50克的血肉,方才他的左手的窟窿,却要90克以上的血肉才能勉强堵上缺口,所以他没有动用念力。
那么他的头颅和左手是如何恢复的?
“醒了?”黑戟在背后喊了一声。这让青笠如临大敌,连忙点亮明点,准备他的反击。
黑戟已经完全恢复人形,原本遍身体的月牙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退后一步,示意青笠放下戒备。
青笠冷笑一声,讥讽道:“我千辛万苦地帮你开念,你倒好,一搞定便要卸磨杀驴。”
黑戟亦是冷笑道:“你事先也没跟我说,要用中水来完成开念!今天缸里不是我,换做天王老子来了,也给你熬成一锅羹!”
吵架就和干架一样,扬长避短和脸皮厚是制胜的两大法宝。所以青笠很是机灵的避开了这个原材料的问题。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普通的开水能让你面临生死危机?算了,跟你这个念修白痴说个屁。咱先不说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他想了想,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这脖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黑戟无奈的道:“我怎么知道,我当时确实是死了,这种经历哪怕老子从来没有尝试过,但那种坠落深渊的冰冷感觉绝对不会出错的。当时不知怎地,我又恢复如初,活了下来。后来奇点被开启,多年积攒的念力汹涌而出,我就突破了束缚。
你能恢复,不是因为你在濒死之际使用了超高速细胞增生念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