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月光如水般铺洒下来,连绵不绝的山脉显得一片静谧,陡然间,一道刺目的蓝光以极快的速度,从天际落了下来,月光竟也是微微一黯,而在哪蓝芒落地的瞬间,便一闪而逝,整片天地又恢复了刚才的宁静。
“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在树林中不停的回荡,显得尤为刺耳。
山脉深处,一座漆黑的山洞中,出现了一双泛着幽光的双瞳,不过眼底中竟是惊骇之意,仿佛看到了能够威胁自己生命的存在,紧接着身影一动,速度奇快无比,根本看不清其模样,与此同时,山脉深处许多强横的异兽,亦被惊醒,直接向山脉深处奔逃而去。
虽然有不少异兽惊觉,但丝毫没有影响这个静谧的夜晚,甚至连吹拂而过的微风,都像以往一样的柔和,同样柔和的,还有那老者望向怀中婴孩的目光,尽管他面容枯瘦,脸颊上更是有数道醒目的伤痕,显得十分狰狞,只是此刻的神情,却是给人一种莫名的暖意。
只见强保中的婴孩,眉清目秀,尤其是一双眼睛,犹如宝石一般纯净明亮,不过此刻,却是微微蹙眉,神情显得有些痛苦,但并未哭出声来,只是奶声奶声的哼了两声。
那老者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之色,小心翼翼的伸出那双苍老的手,轻轻拨开襁褓,神情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只见那婴孩脖颈处有着一道醒目的伤口,殷红的鲜血,不断的渗出,虽然那伤痕不过寸许,但却不时有黑雾缭绕,显得十分诡异。
“用了如此多圣药,这伤口依然没有愈合的迹象,只是暂时止住了伤势,不知道究竟是被何人所伤。”那老者眉头紧锁,思虑之时,眼底深处逐渐流露出惊恐之意,身体竟是微微颤抖了起来,似乎看到了极为骇人的景象。
半晌后,那老者眼神才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看着怀中婴孩灿若宝石的双眼,仿佛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自言自语,道:“这伤口如此诡异,少爷想要活下去,怕是只能违背小姐意愿了。”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周围便又恢复了夜晚的宁静。
那老者心神微微一动,似乎对此地已经了如指掌,将襁褓重新拢在一起,心念一动,便向着山下缓缓走去,只见其佝偻的样子,让原本就瘦骨嶙峋的身形,更是显得苍老、落寞,加之偶尔响起的咳嗽声,显然这老者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如若不是心事未了,恐怕这口中气息,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活下去。
那老者虽然看上去走的十分缓慢,但奇怪的是,不过数息时间,已然走了百米之远,显然这名并非一般的普通人。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老者已然走到了山脚下,眼前百十来间茅草,就组成了这个山脚下简单的小村落,那老者环顾一周后,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样,便缓步迈进了小山村……
一间陈设极其建议的草舍中,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盘膝而坐,紧闭着双眼,从他逐渐苍白的脸色以及额头上渗出越来越多的汗珠来看,此人似乎是在修炼一门颇为高深的武学。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湿透,脸上浮现出了痛苦之色,表情也变的狰狞了起来,陡然间喉头一动,随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那老者便从入定中醒了过来,除了一丝的疲惫之意,神情中更是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眼底深处也有着一股不甘之意在肆意蔓延。
“哎!”一声叹息,说不出的苍凉,不知是那老者已经认命,或许又找到了方向,无论如何,他此刻唯有手提着袖袍,将嘴角残留的血液擦拭干净。
那老者起身,抬眼望着窗外,看着如水般倾泻而下的银色月光,只觉那星星点点的光影,竟是慢慢聚成了一个人形,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思绪便也随之飘到了数十年前。
“父亲,真的要让一个外姓人当族长?”一个身材的魁梧的男子颇为急切的问道。
“是啊,族长,且不说我们信不信得过他,他又有什么本事,带领我们在这无数凶兽的青山中立足?”一些人随声附和道。
“哼,就凭他学了一身本领,却又不计前嫌的回到这里,我敢说你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比他对这里的感情深厚!”那老者说到最后,越来越激动,气息似乎有些紊乱,用手掌抚了抚胸口,待气息平顺后,接着说道:“至于他的本事如何,你们倒是可以自己试试,不过他现在的境界,是我从未接触到的。”
话已至此,众人均是一脸不相信的神情,同时转过身,将目光落在了一个身形瘦弱的青年男子身上。
那男子感受着周围质疑的目光,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自己还是孤儿时,被其他人嘲弄的场景,一股怒火顿时从心中升腾而起,陡然大喝一声,众人只觉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甚至有人身形已然摇晃不定,定睛细看之时,眼前之人,周身竟是被一层淡淡的赤光包裹了起来,看上去仿佛天兵降世一般。
“现在我将族长之位让于他,谁还有异议?”随着老族长轻声一问,众人也逐渐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来,而此刻,没有人出言反对,也没有人出言附和,不知是已经默认,还是在思虑其他问题,场面反而比刚才更加安静了几分。
“既然没有人反对。这下任的族长就是俆守族!”随着老族长解下身上佩戴的石刀,递给那赤光散去的男子,这山村中的族长之职,也算是正式交割了。
那青年男子握着温润如玉的石刀,竟是嚎啕大哭了起来,没有人知道他小时候被嘲弄时,心中暗下的决心,没有人知道他外出学艺,经历过的尔虞我诈,以及修炼时,命悬一线的顿悟,这一刻终归是来了,而且也并不晚,他不过二十岁而已。犹如老族长给他的起的名字一般,守望与庇护着这个青山脚下的村落,也许就是他人生的意义了。
“哎!这也许就是命。”一声叹息,那老者思绪便又回到了这间陈设极其简单的草屋之中。
俆守族摇了摇头,重新盘坐在了床上,将心中所有杂念全部消除,屏气凝神,似乎又要修炼心法,刚要闭目之时。
忽然间神情微动,“这么晚竟还有人到这偏僻的青山山脉闲逛。”小声嘀咕的同时,便也起身向外走去。
俆守族站在村口,看着眼前佝偻着身子,病恹恹的老者,尤其脸上那几道醒目的剑痕,以及怀中的婴孩,处处透着诡异,而且吸气之后,要半晌后才会换气,显然呼吸起来都极为困难,若不是身受内伤,那就是身染重病,不过这老者脚步虚浮,经脉中也没有一丝灵力流转,看上去不是修炼之人,但他却觉得一老一少并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便颇为恭敬的拱手说道:“这位前辈,不知来到鄙村有何贵干。”
“咳…咳…”那老者擦了擦嘴角渗出的鲜血,微微直了直身体,有些艰难的说道:“我们祖孙二人,想在你们村子住上一段时日,不知方便与否?”
‘住上一段时日’这句话在俆守族看来,定然是这祖孙二人,走投无路,想寻求庇护,虽然这几年村里陆陆续续接受了不少外村之人,可那些人均是来历清楚,而眼前之人,他有些吃不准,若是这两人有什么仇家,招惹来一些厉害的角色,他决定要守护一生的这青山下的小山村,恐怕也将不复存在。
“若你答应,我倒可以救你一命。”未等他回话,那老者陡然声音一亮,道:“甚至我可以尝试将你手中的那半本功法修补完善。”
“什么!”俆守族心中的震惊已然无以复加,甚至比当年师门中他最信任的师兄背叛更加的难以相信,因为怀中的这半本功法,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依仗,看着那老者浑浊的双眸陡然一亮,瞬间又变得毫无聚焦,但就凭刚才老者眸中那一瞬而逝的光芒,他心中一已然有了决定。
“既然前辈愿意常住此地,那请随我来。”俆守族一生谨慎小心,每下一个决定,都会思虑再三,因为他怕,怕这座承载着自己一切的山村消失,怕对不起老族长力排众议的信任,但他在做人生中最重大的决定时,往往在瞬间就已然有了决定,比如明知修炼那半本功法定然会走火入魔,但他在拾起那本书的那一刻,就做出了决定,就像刚才,他看到老者那眸中闪过的精光时,便没有一丝顾虑,尽管他并不十分确定会为他带来什么,让这个山村有何改变,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甚至这次比二十几年前,拿到那半本功法时的直觉,更加吸引他。
那老者看着这个年月四十多岁,却已是须发皆白的‘老头’,对他如此之快就做了决定,似乎有些意外,但也并未多想,缓缓迈着步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