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下午六点多,我已经累的浑身脱力,只是机械性的重复着抬腿的动作。其他人也比我好不了多少,特别是吴师爷,走路腰都弯了、
森林已经逐渐暗下来,我们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宿营。晚上在森林里行动是一件更危险的事情,大多动物都会在晚上出来活动,而且光线昏暗我们不容易发现。每个人的体力也都到了极限,金五爷决定原地宿营,因为地面到处都是树根交错,没法搭帐篷,晚上只能靠在各自的背包上睡。
张栋,舒成辉,赵小六三人把四周巡视了一遍,回来说没有问题。大家这才安心把背包装备都卸下来,一个个瘫倒在地上。吴师爷又把几个人踢起来,让他们趁着还有光线能看得见,赶紧去多捡一些干树枝过来,晚上好生火。
陈瞎子跟我嘟囔道:“以后再也不进森林了,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我说你看人家金五爷,都六七十岁了,像一点事没有,还是我们缺乏锻炼。我又想起一个事,问陈瞎子金五爷说的那个之前来过这里的老友是谁,他可认识。
陈瞎子说五爷说的那个人应该是孙林一,以前大清王朝御用大巫师的后人,一直跟着金五爷,因为他总是在幕后,所以我跟金五爷的一年多时间里也只见过他一次。这人修为极高,已经接近道家‘练神还虚’的阶段,没想到却死在了这里。
我心想,修为再高没想到却死在了苗民小术的蛊毒手上,造化弄人。那么金五爷花这么大代价想得到九龙石,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正想问陈瞎子,不远处的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所有人都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那一片树木在不断摇晃,而且动静很大,像是有什么大型动物往我们这边过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张栋等人也端起了手里的枪。
那东西到了距离我们十几米远的外围,突然又安静下来,一切归于平静。
“狗子,小陈,是你们吗?”吴师爷喊道。他说的名字可能是他刚才叫去找柴火的人。
那个方向却依然没有一点声音。
吴师爷又喊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吴师爷给张栋打了个眼色,意思让他去看看。
张栋和舒成辉两人端着枪往那边摸去。
‘窸窸窣窣’,在刚才停止的地方又动了一下。
张栋和舒成辉都打开枪的保险。我们后面的人也很紧张,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现在已经六点多,虽然外面应该还有太阳,但是在森林里被浓密的树冠覆盖,光线已经有些昏暗,看不太清楚。
就在张栋和舒成辉又走近了几步,草丛里突然一声叫唤,那声音极其尖锐,在本来寂静的环境中突然出现,吓得我拿在手上的刀都差点掉了。
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从树丛里冲出来,个头差不多有一只小牛犊那么大,在昏暗的光线里两眼散发着诡异的红光。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就已经冲到舒成辉面前,太近也没法开枪,舒成辉也是动作极快,往旁边就地一滚闪过,那黑乎乎的东西就直冲向我们。
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啪啪’两声枪响在我耳边炸开。
原来是赵小六在我身后开了两枪,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两声枪声之后那东西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发出尖锐的嚎叫还想爬起来,那边的张栋和舒成辉也分别补了两枪,它才躺在地上,但还是在不断挣扎。
所有人暂时都不敢上前,直到两三分钟以后,那东西似乎已经咽了气,不再发出嚎叫,我们才拿着手电筒走过去一照,原来是只体型巨大的野猪,足有三四百斤,两只长长的獠牙有二三十厘米长。它虽然死了,但两眼圆睁,眼睛依然是血红的,在手电光的照耀下,特别瘆人。
大家看到只是一只野猪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这一路来真是折腾的够呛,先是蛇,再是野猪,那些时刻骚扰我们的蚂蚁虫子就不说了。幸好这野猪没有伤到人,如果谁被这野猪顶一下,那长长的獠牙直接可以把人刺个对穿。
一个黑体恤蹲在死去的野猪前说:“五爷,我们今晚是不是可以烤野猪肉吃?”
金五爷说,你们要是想吃就自己动手,但是要先把事情做完,一会儿完全黑下来,说不定还有其他东西。
金五爷吩咐还是和中午一样,用背包简单围了个圈子,又有人拿出一个小发电机接上灯泡直接点起了电灯,周围一下就亮了起来。这金五爷准备的还真是充分。
这时去捡柴火的几个人也回来了。张栋、舒成辉、赵小六他们又在背包的圈子外点了三堆很大的篝火,防止晚上有动物靠近。
金五爷担心像中午一样树上掉蛇下来,虽然不方便搭帐篷,还是让人做了几个架子,把雨布铺在上面,算是把我们背包的圈子上做了个顶棚。
他们在准备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站在一旁看着死去的野猪,总觉得他眼睛的红色不正常。这时我看到野猪的肚子蠕动了一下,还以为是我的错觉,接着又动一下,难道它还没死透,还在呼吸。
这时几个黑体恤拿着刀过来,准备要把野猪剥皮切肉,大家累了一天,这时也放松下来,想着有纯正的野猪肉吃,也都跃跃欲试。
有人对拿刀准备剥皮的人喊道,“把猪尾巴留给我。”
拿刀的人笑了笑,说:“没问题,这么大一头猪我们这点人吃不完,想吃哪里的肉都行。一会儿我把猪鞭也留给你烤了吃。”
另一人说:“这么大一头野猪的鞭不亚于虎鞭,你别吃了晚上把裤子顶破了,这里可没有女人帮你泻火。”
“谁说他泻火需要女人,有手就足够了。”
你一言我一语一阵哄闹,男人们在一起说起这些事情总有说不完的段子。
拿刀的人抓住野猪的头,正要一刀捅下去先把头割掉,我大喊道,“等等”。因为我刚才有看到野猪的肚子又蠕动了一下,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刀停在了空中,问我:“李师傅,有什么事情吗?”
我说:“赶紧放开那野猪,这野猪肚子里有东西。”
拿刀的男子还没明白过来,我吼道:“快点,大家都往后退。”
他看到我的表情,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让他退后,但他还是照做了。其他在旁边围观的人见我紧张的往后退他们也跟着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拿刀男子放开野猪的时候,野猪的肚皮一下就爆开,瞬间从野猪肚子里像喷泉一样爆出一大堆鲜红色的小虫子,裹着野猪的内脏不停的蠕动。红色小虫和蛆虫很像,但比蛆虫小很多,速度却不慢,迅速向四周扩散。拿刀男子吓得脸色惨白,刀子都掉在地上。
金五爷他们也都围过来看到这一幕,吴师爷直接就干呕起来。
我看见正在不远处生火的赵小六,喊他赶紧把酒精拿过来。赵小六提着酒精过来,我让他赶紧泼在野猪身上以及周边。
“赶紧点了,全部烧掉。”
一股熊熊的火起,伴随着一股难闻的焦臭味。
吴师爷问我这是什么东西啊,太恶心了。刚才吵着要吃猪肉的那些人也都是一脸惨白,如果他们刚才吃了这野猪肉,估计连上个星期的饭都要吐出来。
我想着老船家跟我说的故事,告诉他们说这野猪可能是中了蛊毒。并且让他们都离远一点,怕有没有被烧死的蛊虫爬到身上。这蛊虫繁殖能力极强,只要找到适合生存的环境,他们会成几何倍数迅速繁殖,然后吞噬宿主。
吴师爷问:“这森山老林哪里来的蛊毒?”
我说具体我也不知道,恐怕和我们要去的遗址有关。
金五爷微微叹了口气,他好像是想到了他说的那位老友孙林一是怎么死的。金五爷问我能不能治这蛊毒。
我说我虽然知道一点关于蛊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有研究和实践过,并无把握。
他又问我为什么推测这蛊和遗址有关。
我说遗址处在苗疆,而蛊又是苗民擅长的手段,在他们的地方留下一点不足为奇。我说我也只是猜测。
吴师爷说:“那如果这遗址里真有蛊毒我们如何进得去?”
我说只能到时看情况,现在并没有计策。
金五爷拍拍我的肩膀说:“这次多亏李先生了。”
我告诉他我不敢确定这蛊毒能否被火烧死,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宿营比较好。
金五爷吩咐大家又打包,换个宿营地。虽然刚安顿下来,但是大家都没有任何怨言,看着刚才那一堆从野猪肚子里密密麻麻涌出的红色小虫子,谁还能在他旁边睡得安稳。
我们迁移了四五百米,又重新把电灯、篝火和棚子弄起来,还用了四个大矿灯,照往不同的方向,如果有什么东西靠近可以及时发现。
天已经完全黑了,浓稠如墨。各种虫子的叫声此起彼伏。
张栋他们还是给大家做了牛肉面,昨天还对他们煮的面赞不绝口的众人,好像都没什么胃口,剩下半锅面无人问津。
吃过饭吴师爷安排大家轮流守夜,因为人多,我和陈瞎子不用值班。
我实在是太累了,和陈瞎子闲聊没几句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但睡得不深,心里总是担心周围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半夜起来放水,看见赵小六一个人正在东边的篝火旁值班,西边篝火旁还有两个人,因为森林里视线不好,需要守住不同的方向。我过去给了他一根烟。
“东哥,睡不着吗?”
我说被尿憋醒了。
我问他是哪里人。他说他是贵州的,家里穷,十九岁不到就去当兵,在部队呆了四年。我说我曾经的梦想也是去当兵,可惜没能实现。他说当兵其实没什么出息,以前退伍还分配工作,现在就给点钱。我说不是也挺好吗,现在跟着金五爷干工资肯定不低。
赵小六笑了笑,笑容里有些忧郁,说:“现在赚的钱是不少呢,要是一直能这样也好。”
我说为什么不能一直这样呢,只要好好干,金五爷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他想了一下,像是做了个决定,说道:“东哥,我是有点害怕我这次死在这里出不去。我知道有些事情我不该问,但是我还有两个妹妹在上大学,如果我出了事,他们就没得书读了。”
我问他有什么顾虑。他说死人他见过,像今天那三个人被蛇咬的他倒不是很担心,这些他都有办法去应付,只是见到野猪肚子里的虫子后,就一直心绪不灵。我是贵州的,蛊这东西我听过,很多人自己怎么中的蛊怎么死的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我很喜欢赵小六这个小伙子,为人单纯,身手又很好,在团队里一直是很谦虚的那种,有什么活都抢着去干。我看他忧虑的样子,安慰他说我懂一点解蛊的方法,让他放心,一定能平安回去的。
赵小六千恩万谢,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从他的表情能看出他对家人的感情,贫困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我心里又多了一份责任。
小六给我讲了他的两个妹妹一个在北京上大学,学医生的,一个在长沙学法律,父母培养两个大学生腰都累弯了,现在他要把这个家撑起来,让父母能轻松一点。
我说我就在长沙,以后你来长沙看你妹妹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把我的电话也给了他。
又聊了一会儿,我困意上涌,就先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