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你从来不提及资料里特别注释的山茶花。那应该是只属于你和他的美好记忆，你并不愿别人去触碰吧。”默修谭自己也不清楚说这话是因为什么。
是想要去证明什么，还是在试探什么，他只是问了，至于答案如何，他是否能接受，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都说人这一生如果没有意外就不算完整，默修谭一直认定这是一句空话，是那些人生失意的人不想让一帆风顺的人走得太顺畅而冒出的酸话。
直到他劫后余生，醒来时，映入眼帘的第一眼是艾草泪流满面的模样，
那时，女人的模样甚至很邋遢，从泛着油光的发丝和抱着他时头皮上发出的刺鼻气味，不难猜测这人已经有好几天没好好洗澡了。
默修谭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马上推开她，而是回抱住了抱起来有点硌手快要皮包骨的一小坨身躯。
那一刻，他清楚知道自己遇上了属于自己的那个意想不到。之后的沦陷，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说到这个，我还是挺佩服你们的调查能力，居然能查到他喜欢吃坚果类的东西，可你们不知道或是没注意的是他吃坚果类只喜欢用牙齿咬开外壳来吃，不会像你一样借助工具。”艾草眼角带笑，这笑凉意躲过暖意。
听到艾草这么说，知道她自动把他和老爷子归为同一类放在了她的对立面，默修谭心里居然是苦涩多过愤怒的。
他眉头微蹙，又灌了口酒进去。
要知道默修谭平日里虽嗜酒不过并不酗酒，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连红酒都要牛饮的人，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这种连自己都嫌弃的人。
想到这里，又狠灌了一口。这次连嘴角都漏了一两滴出来，他用手指轻擦过嘴唇，模样说不出的邪魅。
事实上，艾草不知道的是默修谭其实也喜欢吃坚果，并不是故意演给她看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他自己也已经不大认得清了，想着这些，默修谭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刚要借酒消愁，没想到艾草这次却自觉把她手上的空杯凑了过来。
他看着女人的馋酒模样，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
“其实想要找出你和他的不同并不难，即使没有那手记我看出破绽来也是迟早的事”艾草借着酒意，很多话都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往外冒。“毕竟，你们手上的资料要想赢过朝夕相处的习惯还有一段距离，像如，你们两的饮食习惯就很不一样，你能吃辣他却连辣椒都不能闻，他只要饿了就会找根胡萝卜来啃着吃可你却连凉拌里的萝卜丝都忍受不了。”
“那你为什么每盘菜里都要加点胡萝卜。”
艾草回给默修谭一个你知我知，你不知就是白痴的表情。
默修谭非但没有生气，脸上还带出了些许迷醉涟漪，仿佛在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
艾草并没多分些注意在默修谭身上，只自顾自往下说。
“他身上自带着一股医院的味道，是长年累月用药物浸泡出来的，不可能像你一样身体刚恢复几个月，这味道就自动消失。
“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像他吗，你刚醒来，骨瘦如柴的，身上带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那时候最像。”
“他不喝酒也不抽烟，要知道，对于闻不惯烟酒味的人，即使你身上只沾染上一丁点尼古丁的味道，也很容易察觉。而且我对味觉一向很敏感。”
“我终于知道，偷偷吸完烟，又换衣服又喷口齿清新剂，为什么见到你的第一眼还是会这么心虚了。”默修谭嘴角带笑，嘴边是一杯红酒，再往下，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动了一下，微敞的领口锁骨若隐若现。
美男配美酒，这场景说不出的诱人，可艾草却出奇的理智。“说起来，你连眼角的那颗痣都和他很想，你的舌头也和他一样是带毒的。”
“你怎么不说我是在竭尽全力的模仿。”默修谭承认刚刚自己一番动作的确是想从这小女人眼里看到惊艳的神情，他显然低估了她的定力也高估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说出的话温度也不由得降了好几度。
“因为你很多时候都没在模仿。”
“你怎么看出来的。”默修谭颓然一笑。
“你的表情告诉我的。”
“用微表情来读取自己想要的信息，这样了不起的本事也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对。”
“那你们算是师生吧。你们的恋情也挺禁忌的，是师生恋。”
“不是，讨厌这样的代名词，相爱就是相爱没必要刻意去定义它。感情时定义不了的。”
“你难道没怀疑过我那个亲哥哥的用心，有可能你完完全全是按照他的意愿来长成他所希望的最佳伴侣的模样，就像《源氏物语》里光源氏养育紫之上一样。在你的成长过程中，你的意志其实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准确的说你已经失去了自我。”
“紫之上是心甘情愿的。我也是。因为我知道，他不准我咬指甲是因为不想指甲里的细菌伤到我，吃饭必要细嚼慢咽是不想我的肠胃难受，喝水要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是不想我的五脏受到冲击……”
“紫之上最后还是后悔了，你会后悔吗？”默修谭忍不住打算了她的话。“你记得这么多，你确定他也记得吗?要知道，他现在用的是我的名字，代替的是我的地位。那个名字所处的位置注定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最常见的代价就是一直珍之惜之自认为用钱和地位所换不来的情感。”
“五个字，无悔亦无怨。我和他之间有一种奇怪的默契，那就是很多事我们当时不说，却都相信总有一天会知道，很多话，当时听不懂，但相信总有一天回知道。”
“突然很想打破你这种奇怪的自信，看来，我只有放手一搏了，你们两个重逢的场景会是怎样，想想就让我有些迫不及待了。”默修谭说这话时不自觉带出了几分艾草从没见过的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