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笛拉。”
“年龄？”
“23。”
“跟李艳的关系？”
“什么李艳？我不认识。”
“认识刘文山吗？”
“恩？……哦……认识。”
“什么关系？”
“邻居——不过——哎，算了，就是邻居吧。”
黑色长条桌对面穿着制服的秀气男生抬起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说清楚点。”
我欲哭无泪地擦了一把汗，两个多小时前，我还兴奋地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翘着二郎腿，奔走相告地在QQ上传达着财务经理休假的好消息。还在兴致勃勃地跟文婕讨论着如何去辐射斑的问题——
“笛拉，昨晚你那个电话打得太让人欠揍了——我就快那什么了你知道吗？”
“快什么啦？”我在后面加了个疑问的头像。
“算了，老处女，你不懂。”她扔了个惊恐的表情过来。
“晕～国家那么大力度地扫黄，怎么没把你给扫了去。”她刻意加粗的“老处女”三个字让我顿时明白过来。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叫生理需要，懂么？”
“难道你能吐出象牙？”
刚按下发送键，一个穿着人民警察制服的男人便在我座位面前扬了扬他的证件，“请问你是笛拉吗？”给他带路的人事部小张同情地看了我一眼，大貌岸然地走了出去。
我点点头，迅速关掉QQ的窗口，头顶冒出两滴冷汗——难道我因为在网上聊天涉及色－情被抓？人民警察果然不同凡响——速度可真够快的。
“笛拉小姐，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办公室的同事纷纷好奇地围过来。“警察同志，你们这样做对我的工作影响很大的，我犯什么法了吗？”我站起来义正言辞地说。
“不用怕，”大概是被我严肃认真的表情逗乐了，男人微笑着收起手里的证件，努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点，“只是麻烦你跟我们去做个笔录而已。顿了顿，他又问我，“刘文山，认识么？”
“方文山我倒是认识……”我一脸茫然，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就是住在你们楼上的那个……”
“哦，”我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刘叔叔？”他点点头。“他怎么了？”我惊讶地叫起来。
“小丫头，别激动——他前妻死了。”
“这样啊……”我松了一口气——“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情况已经大概地告诉你了，希望你配合我们，跟我们走一趟。”警察叔叔又拉长他的脸。
于是，在这个轻松的上午，我好不容易修炼来的好心情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被警察叔叔们捣腾地灰飞烟灭。
“昨天晚上，有人看见你和李艳的前夫刘文山在凤凰山小区门口说话，当时是几点？”——凤凰山小区就是我们家那个小区的名字。
“大概……是八点四十的样子。”
“这张纸条是你写的吗？”秀气的小警察从本子里翻出一张纸条。
我接过来一看，“亲爱的刘，跳舞广场见。知名不具。”
我尴尬地点点头，“是我写的——不过，这只是个恶作剧而已……”
“请你如实交代当时的情况。”
我于是一字不差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笛拉，在你和刘文山谈话之后，大概是十点钟的样子，刘文山去过死者李艳的家里，据法医鉴定，李艳的死亡时间就在九点到十一点之间，所以，刘文山现在被我们确定为重大嫌疑人，如果你知道什么情况，希望你积极跟我们配合。”小警察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我保证我没有撒谎，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我极力保证。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现在你可以暂时离开了。但是，我们可能会随时需要你的帮助，麻烦你填一下这份资料表，以方便我们联系你。”小警察递给我一张像应聘表一样的东西。
“那个……我可以问一下，刘叔叔他前妻，是怎么死的吗？”我小心翼翼地将填好的表格递过去。——刘叔叔在见了妈妈之后杀了他的前妻？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小警察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刀杀，腹部被直捅5刀，当场死亡。”
“……谢谢……”我僵直地坐在椅子上，倒吸了一口冷气，脑海里浮现出电视里那些打斗杀人的血腥情景——锋利的刀子穿过衣服，插入皮肤，直达内脏，殷红的鲜血像喷泉一样迸发出来，被害人手捂着流血的地方，面色狰狞表情扭曲地倒在地上。——大部分人还会在闭上眼睛之前挣扎着说一句：“替—我—报—仇—”
我摇了摇脑袋，我想我实在没有办法将“杀人犯”这三个字和刘叔叔联系在一起。刘叔叔是五年前搬到我们这个小区的——也许那时他刚和前妻离婚。虽然我一直都只是叫着“刘叔叔”，直到今天才知道他的全名，但是在小区邻居的眼里，刘叔叔都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小区里的小朋友们都特别爱和他玩。广场舞兴起之后，他便经常到小区旁边的公园看妈妈她们跳舞，有时甚至跟着她们一起跳——一个男人在众多女人中翩翩起舞——这也成了公园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也许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和妈妈就对彼此产生了好感。
电话突然噼里啪啦地响起来，正在沉思的我被吓了一大跳。掏出手机，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哪位？”我有些哆嗦地按下接听键。
“笛拉，我在你们公司门口。我知道你讨厌我，不过，别跟自己过不去，你跟我去复诊吧！”左离急切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是的，我确定这是左离的声音，因为这个时候，除了他和信用卡中心的客服，我想不会有其他的男人给我打电话——这么说是因为他刚才在电话里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我的注意力在小警察“直捅5刀，当场死亡”那几个字之后就开始游离——但是这个时候在我耳边响起的声音，竟然让我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好像是在黑暗的深渊里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我激动地吐出几个字，“左离，我在派出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