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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入贾府

卢玉凤随阮夫人一路奔走,来到贾府大院后门处,这时天色已晚,她俩远远望去,只见贾府内灯火通明,里面喧嚣声一片。只听有人大喊:“你们这帮狗奴才,赶快给我找,这么大个活人,怎么就没了,要是老爷回来前还找不到,小心你们的脑袋!”

卢玉凤看看阮夫人说:“这我可怎么进去啊。”

阮夫人说:“你这样贸然进去肯定不行的,郭槐肯定要拉着你左看右看,还要问你跑到那里领去了,看你有没有伤着之类的。这样一来你肯定瞒不过去。”

卢玉凤说:“那怎么办?”

阮夫人想了一会说:“贾府有个小花园,那是贾充前妻所生大女儿贾荃的钟爱,我女儿生前与贾荃交好,经常来找贾荃玩,因为嫌每次通报麻烦,贾荃就从那里开门让阮萱进入。你就从那进入贾府,那里围墙低矮,我助你翻过去。然后你就在里面行走,碰到人你就说在园子里玩,睡着了。”

卢玉凤说:“那怎么保证人家那里没搜个底朝天呢。”

阮夫人说:“自从贾荃嫁于司马攸后,那里就没人去了,只在贾荃回娘家才收拾下,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你跑进那里去了。”

卢玉凤又问:“司马攸是谁?”

阮夫人说:“这个我以后告诉你,你只需记得,如有人问你就说思念姐姐,跑去找姐姐玩。如果有回答不上来的,你就发脾气,摔东西,大闹就行。”

卢玉凤说:“好的,我都记得了。”

二人来到贾荃的小花园后门处,阮夫人推推门,果然里面上了锁。阮夫人目测下了高度说,姑娘,一会你骑在我脖子上爬进去,千万记得你的名字叫贾南风,今年八岁。少与郭槐等近亲亲近,我会尽快来看你。”

卢玉凤点点头说:“你放心吧。”

卢玉凤翻进贾府,果然贾府各处都是喧嚣声一片,只有这个小院颇为安静。这个小院子很雅致,面积不大,但是亭台楼阁一应俱全。一看整个院子,就知道原来住这里的人是个多么懂得生活情趣的人。卢玉凤四处瞎转着,想一会要有人问说自己在哪睡着了呢,转着转着,她发现有一处小假山,她走过去转了一圈,在假山旁边有个小凉棚,她走进凉棚,里面有个藤椅,她走进去,一脚把藤椅踢倒,又在上面跺了两脚,把藤椅踩个稀巴烂。她走远了点回过头来看了看,觉得还少点什么,于是转回身又在地上打了个滚,这才放心的朝亮光处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就有几个家丁手持火把走了过来,卢玉凤看见心里一阵紧张。毕竟阮夫人也不是看着贾南风长大的,她说自己像,可哪有父母不认识自己孩子的,管他呢,开弓没有回头箭。卢玉凤想到这,又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泥。

这时那几个家丁也看见卢玉凤了,一个带头的赶忙跑过来,拿着火把照了照说:“小姐找到了,小姐在这呢。”

听到他喊,其它各处搜寻的人也都赶忙跑过来。

这时,一个妇女匆匆从人群后面跑过来,一边跑一边焦急的说:“在哪呢,在哪呢,在哪里找到的?”

人们都让出了一条道路,让她过去。到了卢玉凤面前,她左瞧瞧右看看,用手扒拉扒拉卢玉凤散乱的头发,擦擦她的脏脸,迟疑了一下说:“好了好了,这下可好了,小姐找到了。你们赶快去禀报妇人。”

正在这时,一个管事模样的女人走过来对着那个最先找到卢玉凤的人问道:“在哪里找到小姐的?”

那男家丁答道:“在大小姐的园子里。”

这时刚才检查卢玉凤的妇女赶快跑过来,跪倒在地上说:“是小的疏忽,没看住小姐,请宁管事责罚。”

宁管事趾高气扬走过来,对着下跪的女人就是一巴掌,说:“你这个贱奴才,如果小姐不慎跑丢,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家的性命都不够赔的,以后你要贴身侍奉小姐,不许离开半步。”

跪在地上的女人连忙磕头说:“奴婢记住了,以后不管小姐在那里,我都随身贴侍,再不敢有马虎。”

宁管事点点头,对大家说:“小姐贪玩,你们以后都好生看着,今天幸好找到了小姐,否则尔等的狗命不保,夫人正在照料小公子,不能分心,你们要加强对两位小姐的照顾,大人回来,不许提及此事,否则大家都难免责罚,以后你们都给我精神点!”

说完宁管事也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回去给她的主子报信了。

宁管事边走边想:就知道这疯丫头也跑不到那里去,每天疯疯癫癫,净添乱,也不知道夫人老爷都一副精贵相,其它几个小姐,公子也差不到哪去,怎么就有这么一个长相丑陋,顽皮拙劣的小姐呢。

大家见宁管事走远,也都四散开来,各忙各的的事情去了。刚才跪在地上磕头的女的,听宁管事走远,才敢抬起头来,然后站起来,打打自己身上的尘土,一把拉起卢玉凤说:“小姐好生调皮,今天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家的性命可都没有了。走,快跟我回房间里,洗洗干净。”

卢玉凤并不知道,拉她这个女人叫做王氏,从小一直照顾贾南风长大,她的夫君以前也是魏国的官员,后来司马炎篡位,她夫君不从,就把她夫君一家都发配到偏远之地。她因为只是一个妾侍,于是就充了官奴,被分给了贾充。

王氏并不喜欢贾南风。她自己也有一子,只是随夫一起发配了,每当想到她自己的孩子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她就痛心不已。她从小照料贾南风的饮食起居,没少被这个顽劣的小女孩捉弄,受到责罚。她不止一次想过,这样脾气暴躁,相貌丑陋的女孩,也就是生在了贾充这种大官吏的家,如在普通家庭,食不果腹,有这样一个小孩简直就是妖孽,保证一早就溺死了。

因为贾南风是郭槐与贾充的第一个女儿,所以两人对此女都甚为娇惯,什么事情都由着贾南风胡来。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孩子,贾府上上下下都恨她又怕她。所以王氏平日也不管教贾南风,只是任她胡来,王氏也是有些见地的女人,她觉得迟早会有人收拾这个妖怪一般的女子,也算是给自己家报了仇。

进到屋中,王氏问卢玉凤到:“小姐是几时离开屋内出去玩耍的?”

卢玉凤心中一惊,首先她不知道阮熙是几时劫持的贾南风,其次更要命的是她不知道贾南风说话的口气是怎样的,毕竟自己已经是个快三十岁的人了,而贾南风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

于是她低着头,既不说话也不动地方。

王氏见她不说话,又说:“那我先帮你把身子洗洗,想必你玩了一下午也累了,洗后你就先上床休息吧。”

王氏打来开水,准备好木盆,把木盆倒满水,试试水温后,帮卢玉凤脱衣服,卢玉凤这下可慌了,她想如果王氏帮自己洗澡那不就露馅了,自己虽在外形上与贾南风颇为相似,但怎么自己也是大人了,***,腋部毛发颇丰,如果被眼前这女人看了,肯定会发现。于是她话也不说,就把王氏推出了屋子。

王氏哪曾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有这么大的力气推自己,于是跌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屋外。待她站起来再想推门进屋,卢玉凤已经从里面把门拴上了。

王氏着急的说:“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啦啊,不想让我洗,你说一声就行了啊,你自己可千万别烫着。我就在门外候着,要是需要我,你开门就行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面扑通一声,卢玉凤跳进澡盆的声音,然后就是哗啦哗啦的水声。王氏更觉得狐疑了。刚才在花园里看见卢玉凤的时候,她就觉得小姐好像长高又长胖了点,虽然天黑,小姐又脏兮兮的,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己从她小时候就一点点拉扯她长大,对她的身体再熟悉不过,本想借洗澡之际,看看哪里不对。结果还被挡在门外。王氏更确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头。而且贾南风从小懒惰,别说洗澡了,就是起床穿衣服,睡觉脱衣都需要有人伺候着,吃饭更是不喂不吃,自己那是从来不动手。

一个不祥的念头上了王氏的心头。她铁了心一定要搞个水落石出。

过了一会,屋里的水声渐渐小了,再过一会,水声没有了。接着听见屋里踢踢踏踏走动的声音。

王氏听见了,在外面喊:“小姐,你洗完了就把门开开吧,让奴婢进去收拾收拾,你也好早点安歇啊。”

话音刚落,门哐当一下就开了,卢玉凤拿着门栓往地上一掷,也不说话,转身就进了内屋上了床。因为她记得阮夫人给她说,只要不知道怎么办,就发脾气。

这招果然管用,看她这种做派,王氏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接下来两天,贾府上上下下发现以前胡疯乱闹的贾南风变得安静起来,即看不到她到处乱跑,也听不到她哇哇乱叫的骂人。甚至连自己的屋子都不出。其母郭槐也感觉家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平日白天,大女儿贾南风总会来看看弟弟,然后在自己屋子里撒撒娇,吃点小点心,再跑出去和下人玩耍,这两天怎么不见踪影。

想到这,她对宁管事的说:“你去看看小姐这两天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怎么没见她来我屋子里请安。”

“是,我这就去。”宁管事答道。

自从郭槐生了这个儿子,身体就不如以前了,这是郭槐的第三个孩子,前两个一个是贾南风,一个是甲午,这个是她的三子。生了这个孩子后,郭槐就一直卧床休息,很少下地走动。大夫让她再过两天暖和点,再到屋外去。要不是这样,上次贾南风找不到,这位夫人早就把大家责罚了。至少也要有几个皮开肉绽的。

王氏这几天也天天苦恼,虽说她不喜欢贾南风,但是此时这位大小姐就是她现在的营生啊,如果这个主子伺候不好,自己的命保不保的住是一说,即便保住命,也失掉了这份差事,估计就得找个市井之人嫁了,照样是给人当老妈子,还得伺候一家子。再往远了说,如果自己的这位主子,将来能够找个大官嫁了,改掉这顽皮的秉性,慢慢懂事了,说不定还能帮自己和自己的儿子重聚。这几天小姐不吃不喝,也足不出户,每天只管让她把饭端进去,剩下时间不知道在屋子里干什么,也不许她进屋。王氏担心,却又不敢对别人讲,只得每天在门外守候,看看屋中有什么动静。

王氏正在屋外打盹,忽听有人脚步声很重朝自己走来,她赶忙睁开眼,只见宁管事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王氏赶忙施礼说:“呦,宁管事,您怎么来了?”

宁管事撇了王氏一眼说:“小姐这两天身体如何?”

王氏答道:“哦,自从上次,小姐因为在园子里睡着了,所以有些着凉,每天睡觉会多点,您看,这会小姐还在屋里休息呢。”

宁管事嘴里哼哼的说:“有病就请大夫,让一个小孩子自己躺着怎么能行,你在贾府也是老人了,老爷夫人多疼小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小姐要是有个好歹,你就自己走着瞧。夫人几天没看见小姐了,让我来瞧瞧。你把门打开,我去看看。”

王氏也不知道卢玉凤在里面做什么,她怕打开门贾南风又在里面胡闹,于是说:“小姐刚睡,要不等她睡好,我带她去给请安。”

宁管事的不耐烦打断她的话说:“我看一眼就走,回去好交差。”说罢,不等王氏反应,便推门进去。

王氏也吓的一同跟进去。二人走进里屋,一看贾南风果然在床上睡觉,四仰八叉的。王氏赶紧上前一步把贾南风的胳膊腿都盖好。宁管事大概看了一眼,朝王氏努努嘴,王氏便跟她又走了出来。

到了门口,关好门,宁管事对王氏说:“你好生伺候着,如果小姐有病就不要带到夫人那请安了,省的传染小公子。我回去禀报夫人,你这边再看看,如果小姐不舒服就差人请大夫。”

“是。”王氏答道。

看着宁管事的背影,王氏松了一口气。

卢玉凤躺在床上并未睡着,其实刚才她只是躺在床上发呆,宁管事和王氏的话她都听见了,所以赶快躺在那里装睡。

卢玉凤其实觉得这样还挺爽的,在自己以前的社会,再有钱也不一定有人给你下跪啊。而且现在每天都有美味佳肴,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也没人敢对自己评头论足,只是自己一开口便会露馅,这可怎么办。我也不能一直关了门躺在这啊。

正在这时,门又开了,王氏走了进来,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搞个清楚,自己不能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给蒙骗。

王氏走到床边摸摸卢玉凤的额头说:“小姐,你说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的。”

卢玉凤不说话,这时王氏突然把手伸到她的咯吱窝挠了起来。这卢玉凤可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听她这么一笑,王氏脸色大变,她猛地的站起身来,指着卢玉凤,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谁?”

卢玉凤不知道怎么作答。

王氏又倒退了几步,惊恐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冒充小姐?”

听她这么问,卢玉凤想不到方法了,她只好说:“我叫卢玉凤,是蜀国逃难来的。”

“什么?”王氏听她这么说,赶忙跑外面,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然后进来把门带上,说:“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家小姐呢。”

卢玉凤说:“我不是告诉你了么。”

王氏说:“你小小年纪可不许骗人。”

卢玉凤听她这么说哈哈大笑说:“我可不小了.”然后她又闭嘴了,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能把什么底细都告诉别人。如果这样,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人出来指认自己,众口一词,那她不就死定了,另外她是小孩,这些人也不会对她疑问这么多,处处防备她。于是她又接着说:“我都12岁了。”

王氏赶快捂着她的嘴说:“小声点,12岁也是小孩。我们家小姐呢,你怎么到这的?”

卢玉凤眼珠一转说:“我从蜀国逃难来,路遇阮夫人家的一个仆役,他见我可怜就把我带到阮夫人家里,看看能否做个使唤丫头,结果碰到一个叫阮熙的人,带着你家小姐,说是朝廷重臣的女儿,要阮夫人和他一起去吴国,阮夫人不肯,要他把女孩还回你家,结果被那阮熙打伤,然后阮熙就带着那女孩走了。”

“你说什么,阮熙把小姐劫持到吴国了?”王氏瞪大了眼睛,她想起那天早起,到了小姐房中,小姐就已经不见,她当时火急火燎的找了一上午,结果遍寻不见,才报告了管事的,大家找了一下午,想那小姐应该是晚上就被阮熙掳走了。这可如何是好,报告夫人这个是假的,小姐被人掳走,那自己就死定了,如果不说那下一步如何。她又问:“那你是如何来的,何人给你出的主意?”

卢玉凤说:“阮夫人说阮熙怎么也是自己的大舅哥,虽然自己竭力反对此事,但大错已成,如果贾府发现此事彻查,一定会查到阮熙失踪,然后查到自己,那样她和阮浑公子都会没命。她说我与贾小姐面容颇似,让我先到贾府顶替,也许能够蒙混过关,如果以后我们发兵伐吴,也许能够救出小姐,如果到那个时候,即便发现我是假的,大家也许或有一线生机。”

王氏仔细端详了下卢玉凤,此女还真和自己家小姐一般不二,那个眉眼,那个塌鼻子大嘴,特别是左眉和眼之间那道红疤,如果不是像自己这般贴身服侍,真的很难发现不是同一人,不过她还是摇摇头说:“糊涂啊,你也这般年幼,对小姐又不甚了解,即便样貌有相似之处,但是行为举止,说话都相去甚远,这一动就会被发现。”

卢玉凤装作大义凌然的样子说:“如果我一个人冒这个风险可以救好几个人,那我也无愧于活这么一遭,本来我的命就是捡来的。”

王氏看着卢玉凤,心里暗想,这个丫头就是比小姐皮肤更黑,更粗糙,其它地方都很像,特别是这骨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而且似乎比小姐更为有过而无不及,而且看她为人还比较仗义,头脑也活络些,比较懂事理,还知道先不声张。唉,罢了,大家都是为了活命,如果小姐让阮熙掳到吴国的事情被捅出去,那看护不利的罪名第一个打到我身上,以郭槐对待下人的方法,我必死无疑。混过一天算一天吧。想到这里,王氏说:“姑娘,那你一定要记住,从今天起,不管你以前是谁,姓甚名谁,你今天起就叫贾南风了。这几天你不要出去,谁叫你都不理,待我慢慢给你讲好贾府的渊源,你再去见贾府的人。你要模仿贾南风的行事作风,才能不被人怀疑拆穿,知道么?”

卢玉凤点点头说:“你放心吧,我最会演戏了。”

王氏说:“我们的性命安危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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