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姨娘,你给我招的就是这个窝瓜啊,你看看她长得什么样,也配得上我?”所谓龙配龙虾配虾,乌龟配王八,作为八荒最帅的蛤蟆精金光觉得白七是配不上自己的。
“她不是窝瓜,就是长得有点像窝瓜。”秋娘抹汗。
不是窝瓜?
金光重新打量她,胖乎乎的白七长得金黄灿烂,瞪着一双眼睛不明所以地看他,嘴角的毛还粘着番薯屑,一双毛茸茸的爪子抓了抓肚子,胖成球地蹲在那望他,一动不动。
是了,她不是窝瓜,窝瓜怎么可能长毛,是猕猴桃吧。
秋娘再次抹汗,说:“不是,她是,是狐……”
“啥?狐?姨娘,我虽然读书少你也不能骗我,狐狸有长成这样的?”金光不相信,天底下有哪只狐狸胖成这德行的,这根本就是个球啊。
秋娘跟金光还在说什么,白七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刚刚来这里没多久,听说盘丝洞的大仙在招丫鬟,她于是就过来了,整个招工现场南来的北往的全是妖,蜘蛛精螃蟹精爬了一地,她是踮着脚好容易才挤进去的,一挤就挤歪了,挤到隔壁招工去了。
招工摊子前就坐了秋娘一个,嗑着瓜子绣着花,直到白七出现,秋娘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招到人了。
湿漉漉的蛤蟆洞前,后知后觉的白七终于意识到什么,打断两人的对话。
“请问,这里是盘丝洞吗?”
“难道你不认识字?”金光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不相信地敲了敲洞府旁的石头,问,“金光洞,认识不?”
白七顺着他的手看去,上书三个大字:草包洞。落款:河寒。
要说金光洞前这块石碑那是有来历的,当年河寒还不是河神,落难到巫峡岭时“结识”了金光,金光爱慕其文采,邀请其为自己的洞府添笔,作为龙族一员,即使是被贬落难至此,河寒到底是有尊严的,不肯屈尊降驾为他添笔,被拒绝的金光恼羞成怒,带着一帮弟兄把他直揍踏实了。
到底是落难的盘龙不如蛙,鼻青脸肿的河寒含恨地写下了这耻辱的三个字。
“呃……”白七眼神一滞,有点不认识字了,那上面分明写着“草包洞”三个字。
见她一脸呆滞,金光长吁短叹,想他堂堂金光大王,先锋居然是个目不识丁的睁眼瞎。
他不想要她了。
秋娘说:“大王,您都招了半年了,这好容易才来了这么一个,所谓聊胜于无,有总比没有强吧。”
细细这么一想,似乎是这个道理,可是话说回来,她没文化也就算了,还长得这么胖,他着实是不想要啊。
金光兀自纠结,白七有点想走了,她觉得自己肯定是找错了地方,这里根本就不是盘丝洞。
可是,想通的金光认命地一摁白七的肩膀,说:“算了,毛胖子,以后你就是我金光大王的先锋了。”
等等,先锋?
白七改变了主意,做先锋比做丫鬟有前途,她要做先锋。
“好的,大王。”白七开心地喊。
金光说:“明天就随我出征。”
“好的,大王。”白七高兴地喊,可以跟着大王去打仗了。
秋娘忧愁了,第一百三十四次,金光又要出去寻死了。
巫峡岭下边有一座庙,庙里住了个土地神,性嗜赌,逢赌必输,输必赖账,赖账还不许人告状,方圆百里没有妖怪不被其坑,金光就是其中一个。
要说他是神,他是妖,为了十吊钱跟一个神仙计较犯不着,可是金光倔强不肯就范,定要土地还他钱来。就这样,倔强的金光一年给土地下一次战书,一下就是一百三十三年,一年一次,一年一败,这是第一百三十四次,这一次他一定要他还他钱来。
身披铠甲手持钢刀的金光站在土地庙前,庙门口是走马上任的新官,长吁短叹地揣着双手说:“你说吴烦啊,被蛇妖抓去做长工了,你找他有事吗?”
金光呆了呆,不相信地问:“他被蛇妖抓走了?”
“是啊。”新官道。
四个月前吴烦又跟人赌博,这次还是个乌鸦精,吴烦输了,不给钱,乌鸦精一怒之下把他告到了他主子那里,乌鸦精的那个主子不是个善桩,二话不说提着剑就上门,打了土地个落花流水,不要钱不要财,就要土地去跑腿,任凭土地怎么讲,他拎了土地就走了,留下空庙一个,上个月新官才上任。
金光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就是疯了,堂堂土地神居然被一个蛇妖给抓走了。
新官一拧眉,一脸地“你没见过世面吧”的表情说:“你知道那蛇妖是谁吗?帝君御赐疯王,打死人不偿,也就吴烦倒霉,撞他山头上,也不晓得还能活着回来不。”
金光噎住,作为一个大王,他怎么好意思说他的确不晓得什么疯王。
那天,金光披着他金色的战袍忧郁地蹲在土地庙门口,杵着大刀望着天边想了很久,下定决心:“毛胖子,我们去找吴烦吧。”
旁边,扛着战旗的白七高兴地点头,大王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金光要去找吴烦了,秋娘直接晕了过去。
疯了疯了都疯了,为了十吊钱金光居然要去蛇族,夭寿啊。
“金光啊,听姨娘的话,别去蛇族,那里全是怪啊。”秋娘抱着金光的大腿哭。
金光说:“姨娘,你忘了,我自己就是怪。”
金光要去蛇族,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吴烦,他只是忽然感到寂寞了,修了一千多年的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找不到活着的理由,找不到生而为妖的目的,所以他想走出去问一问这个世界。
听完金光的这些道理,白七忽然发现,她的大王原来是个思想家。
就这样,金光带着白七出发了,路上金光换了套衣裳,摇身一变褪去一身的蛤蟆皮,化作一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背着柄轰雷大刀,明黄的衣袂翩翩,帅气俊朗。
脚下,化作人形的白七白白胖胖,一双眼睛水灵清秀,浑圆的身材没有少女的曼妙,却有些可爱。十五六岁的模样,撸着袖子卷裤腿,发型还是双螺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