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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4章 纵是浓情也成空5

徐惠匆匆赶到立正殿,只见李世民手持书卷,正凝眉看着,见自己踏进殿来,眉心立时凝作绳结,那原就冷峻的脸,更如冰霜。

果如媚娘所言,今日,他似是心绪不佳。

徐惠连忙低身施礼:“妾参见陛下。”

高烛火焰,摇曳如舞,跳跃在李世民俊毅龙颜上,有令人生畏的异芒。

书卷被轻轻掷在躺榻上,天子声若石沉:“朕的徐婕妤才貌双全,却不知对‘恃宠而骄’四字作何解?”

徐惠心上一颤,知他心烦之下,久侯更使心绪烦躁,心思百转,举眸之间,明焰光火,闪动眸中蕙质莹光,心中已有计较。

“陛下,所谓女为悦己者容,故……”徐惠一笑,柔声吟来:“朝来临镜台,妆罢暂裴回。千金始一笑,一召讵能来。”

精锐龙眸,倏然闪过一丛流光。

夜色,被高烛晃得失了清冷,而高烛焰光下,明烁睿智的眸,却如深海流浪席卷过后,唯余一丝怅然……

他轻轻起身,缓缓踱身至女子身前,女子仍旧深深垂首,如此情态,到不似吟出此诗此句之人。

殿门大敞,李世民望向天际如钩冷月,心底泛起层层波澜。

曾几何时,那深爱女子亦是有如此急智才情,常能规劝他于说笑之间,可如今……

眼眸黯然低垂,余光映着女子拜倒的身姿,纤柔弱质、急情才学,徒令心中酸涩,唇边却持了一丝笑意:“起来吧,果然不愧才女之名。”

徐惠略略抬眼,观望帝王神情,只见他目光怅惘,眉心似有淡淡感伤,可唇边浅浅的纹路,却分明是在笑。

安下心来,恭谨道:“陛下谬赞,妾实不敢当。”

李世民回身走至徐惠身边,高大身影,将娇小的女子严密遮覆,遮掩了殿外月色,亦遮掩了殿内高华的火光。

徐惠不由脸颊流热,心口跳动如剧。

李世民笑道:“怎么你还是如此紧张?”

此语一出,更令徐惠面上流霞,她想,此时的她,定是窘迫极了:“回陛下,妾……没有。”

身子逼近一步,高巍的身姿,魅惑众生的眼神凝住她:“没有?”

徐惠不禁向后退去,不想脚下不稳,竟仰身欲倒,心中正自惊恐,忽觉腰上力道深重,再抬眸时,那双如夜深眸,正望进自己眸中。

他的眼神,真如这夜,深沉而邃远如兮。

“陛下……”她不可掩饰她的羞赧,李世民自是懂得的,轻轻扶好她的身子,亦不再逗她:“兕子好多了,还多亏了你。”

徐惠心绪尚未平稳,只道:“回陛下,那都是御医妙手回春,与妾何干?”

李世民眼神微滞,随即道:“不,是你……多费心了。”

说着,缓步向内殿走去,徐惠跟在身后,内殿,是极清幽的,淡雅如若女子所居,并不似男子的高华抑或是庄简。

这里,她留宿过几夜了,却第一次注意到它的布置,竟是如此不一样的。

此夜,李世民似是很累,睡得深沉,只是徐惠并不得睡,深夜辗转,脑中皆是媚娘那字字句句着有用意的话语。

明黄画轴,自己似是见过的,记得那夜,李世民宿醉龙案,伏案之时,手边便是那精心装好的画轴,该就是那一副吧?

徐惠缓缓起身,披一件月白长衫,望望身边躺着的男子,他此时的安静,已褪尽了白日里帝王的威严,有的,只是万分疲惫。

徐惠为他整整被襟,缓步走出殿去。

月如霜,夜越发深沉了,似有风起,徐惠身子瑟缩,不禁环抱住自己的身体,丝绣锦鞋步履盈盈,流风荡起衣角,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书房前。

心中不免一惊,自己竟走到了这里?

举首而望,却不敢再近前一步。

“徐婕妤。”巡夜侍人低身拜倒,徐惠转眸望去,淡淡道:“起来吧。”

侍人依旧恭敬:“徐婕妤,夜寒,您何以在此?”

徐惠略略一思,随即道:“陛下睡不安稳,叫我拿本书来给他。”

侍人略一犹豫,但见徐婕妤面色平和,仪态端庄,更是当今陛下隆宠的女子,想来不会有假,遂道:“徐婕妤请,可要帮忙?”

徐惠忙道:“不用。”

侍人便滞足,留在书房外等候。

徐惠不知她为何会走到这里,更不知那一刹那,怎会有这样的冲动,走进这书房内。

暗夜无光,书房只在门口置两盏薄红纱宫灯,徐惠将红纱罩轻轻拿下,拔下其间烛蜡,轻轻走近龙桌案边。

她自知,此举乃欺君之罪,其罪当诛,可是……

望那明黄锦缎裹着的画轴正放在左手边高垒的奏折旁,她颤颤伸出手,触及那缎子质地极好,握住,却许久未敢拿起。

这里,便是解开谜题的画轴吗?

那迷,不是一直困得自己不得安稳吗?

可此时,却为何会这般犹豫?

握紧的画轴,又倏然放下,徐惠深吸口气,唇角却有自嘲一笑。

徐惠啊徐惠,难道……你竟是怕了吗?怕面对可能难堪的真相?还是……

低眼望那画轴,媚娘说,那是先皇后的画像,先皇后何等身份?又如何会与自己扯上关系?

不会,绝不会的!

再又紧紧握住画轴,心下一定,抽开画轴丝带,徐惠将蜡烛放在桌案旁,画轴脱入手中,紧紧闭目,指尖儿已然冰凉。

终究定下心来,双手铺展,一轴雪帛画卷铺开眼前,徐惠缓缓睁眼,但见一女子水红流霓,如火似霞,外罩一层雪白薄丝纱,飘举轻盈,依窗目光幽幽,容颜淡淡伤愁。

可是那忧,却无碍她从容的风华,那愁,却不妨她雍容的气韵。

只是……

徐惠细细看她,却不觉握着画卷的手已然颤抖!

那眉,那眼,那点丹红唇,自己再熟悉不过!

这……竟是先皇后吗?

轻轻将画卷放平在桌案上,凉指抚上惊骇的容颜,竟怔住了!

月色映着窗阁树影,似为那画中之人更平添几分真实。

她的眼,风华万千,她的眉,绝代柔华,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只是,她没有那画中人绝世的雍容,没有她从容贵华的气韵,和那眉间一泊清幽淡然。

她,就是先皇后,原来……

紧紧咬唇,终于,得到了答案,终于,寻着了一切的根由——

一展眉,一双眼睛,便是这一切恩宠背后的因由!

心底仿佛有什么倏然陷落,仿似一双手,狠狠撕扯开柔弱的心扉,果然,真相竟是若此残忍,如此不能承受。

窗缝漏进薄薄晚风,讽刺的吹拂过耳际,似是谁,讥诮的嘲笑,又或是上天捉弄的手。

所谓天意弄人,便是如此吧?

无忧,她,便是无忧,她便是……他口中声声念着的,那菂心洁色的女子——先皇后长孙氏!

什么宠冠六宫、什么平步青云,都不过笑话罢了!

她终于懂得了众人的眼神,终于……明白了那眼神中深刻的意味。

不是羡慕,而是……不屑!

不屑她以这样的方式获宠!

全身僵冷得有如冷冷冬日,唇边笑意颤抖如同残叶飘零,举首而望,这金碧辉煌的宫阁,果真……不是属于自己的地方!

泪,划过唇角,微微苦涩。

“你在这儿干什么?”

一声低沉,倏然惊动女子怅然的思绪,泪眼迷蒙,望见殿口男子高挺身姿,披一件深紫纹龙袍,透过薄淡烛光,正幽沉的望着自己。

徐惠一惊,撑着桌的手立时放开,因着惊慌与近乎麻木的悲伤,令锦袖颤抖微摆,桌边烛台竟自翻到在龙案之上。

一点焰芒,倏然腾起烈烈红光。

徐惠大惊,李世民更是夺步上前,目光尽处,更有光火和着那燃起的火光愈有腾腾之势。

龙桌案上,一卷纯白雪帛,眼看被一丛红火瞬间吞噬,自中间慢慢化开,熔了女子淡笑的容颜,那倾尽情意的眼,被绽放的妖冶血莲肆意淹没。

徐惠惊怵得立在当地,一时无措。

突地,明黄色广袖朝那红光冶火扑去,徐惠抬眸,只见李世民目光如火,不顾己身,凭着赤手扑打着烈烈燃烧的焰火!

屋内,有淡淡焦烟的味道,熏得人口鼻紧涩,徐惠望着,那丝质雪帛,燃烧后亦只剩下破败的残丝细纹。

一副画卷,只于顷刻,毁于一旦。

曾可想,那画它之人,一笔一泪的锥心之痛。

徐惠手脚冰凉,惊悚的望着李世民,李世民颤颤抬首,望那烧了大半的雪帛,女子容颜,竟不得一丝存留!

坚毅龙颜,如被乌云遮去了熠熠之色,只有阴枭森冷令那双修长得手抖动不止。

“陛下……”

“你……为何在这里?”一声怒喝,倏然惊动整殿凝滞的气息,徐惠怵然一颤,帝王回眸之间,那如夜深眸,沉痛、悲怆、血丝横缠、纠痛万千:“谁给你的权利?谁……给你的胆子?”

那颤抖的手,依旧紧紧攥住残破的雪帛,曾是似水的眼神,曾是温溺的注目,此时,却只有切切之色,凝冻纠缠。

徐惠惊怵的望着他,只感到窗缝儿漏进的微风拂动发丝,方令她感觉仍是活着的。

她唇微颤,他如此这般悲怆的神情,直看得人心巨颤。

“出去!”帝王声色俱厉,满目悲凄,徐惠一怔,李世民复又狠厉吼道:“出去!”

伴随着双手重重击打桌面的声音,令徐惠颤然一抖,随而便是侵袭而来的阵阵寒意,落满心头,她呆呆立在当地,望着昔日高挺儒美的帝王,如被烈火焚去了深沉的悲痛面容,心亦被深深刺痛。

他,终究在意的只是那幅画,只是……那画中人而已!

见她不动,李世民挥手,龙袍广袖拂落满地狼藉:“出去……朕……不想再见到你!”

层叠的奏折、翠碧的笔洗,笔台、云毫、书籍……落了一地。

翠碧的笔洗碎裂成残,水花四溅,溅起冰冷泪珠儿。

徐惠干涩的泪迹再被冷冷水痕流湿,她望着他,望着他小心擦拭着那已烧作焦黑的雪帛画卷,望着他眉心紧紧纠结的痛楚,转身之间,竟冷冷的笑了。

“陛下,媚娘说……若我穿了水红流霓、雪白薄纱,陛下定会更加喜欢。”隐隐一声抽泣,缓步移向殿口:“陛下……会吗?”

语出之时,便已知晓了答案,怎么会?纵是云作衣、花作裙,若不是她,他又怎会眷怜半分?

果然,得到的只有沉默与帝王深重急促的喘息。

略略侧首,他的眼,只在那残破的画卷上忘情流连,他的心,只在那火起的刹那已然麻木!

轻轻闭目,忍泪奔出大殿。

途径殿口,只见那守夜侍人正跪在殿口,颤颤发抖,见自己出来,也是头不敢抬起分毫来。

殿外,夜风流荡,夜已是尽头,天方微露淡淡灰蒙蒙的青色。

桂子香飘香万里,甜到了极致,竟是苦极!

徐惠一步步走下白玉阶台,那凉白的玉,定是沁过了冰雪,否则怎会有这般直入心里的凉!

他说,他……不要再见到她,不要……再见!

忽而想到儒哥哥临行时,意味深长的一句,他说,你以为他爱的真的是你吗?

如今想来,竟是这般嘲讽!

是啊,儒哥哥是息王之子,对于先皇后,定是熟知的,难怪……难怪……

他的恩宠、他的温柔、他的眼神,果然……只是虚无!

天际一抹烟渺,淡淡流过青天,徐惠驻足望去,一幅画,焚毁的又岂是他的心而已?

一路不知如何行至荡荡湖边,近晨,水意泛着丝丝流寒,徐惠一步一顿,水蓝色长裙随风飞展,肆意的风,吹得头脑发昏,倚住一株高巍翠树,举头而望,翠叶旋旋,风拂舞动。

突地,只觉身子一紧,似被什么人扣住腰间,不及回身,口鼻便被棉柔的东西紧紧捂住,一股浓浓药味儿沁入在鼻腔内,勉力一挣,却随而气力全无、眼前一黑,再没了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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