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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张洪氏诙谐说往事 屯里人争看打狼人

且说张桂珍正在灶火间做饭,忽听院子里有人叫洪振海,侧耳一听,她笑了,赶紧放下手中活计迎出门去,然后看着来人说道:“大姐,过年好。看你的气色越发精神了!”只听来人笑说道:“托你和大兄弟的福,嗯,俺这身子骨还算硬朗!”

洪四家在屋里听见,不禁迟疑地瞅着洪振海问道:“振海呀,我咋听着说话的像是洪吉他姐——大妮儿呢?”洪振海笑说道:“不是她是谁?三爷,你的记性真不糙,都这么多年了,还能听出她的声音来。”洪四家说道:“她没出阁的时候就是个爽性子,说话从来不忌讳,所以俺对她的印象极深。”

二人话音刚落,便见一个个子不高、头戴灯芯绒莲花帽、身穿蓝色家织布棉袄裤、打着绑腿、踮着一双小脚的中年女人走进屋来,她直瞅着洪四家看了刹那,然后忙扭身拐肘道万福,接着又忙不迭地撩襟跪倒,口中说道:“三爷,你可想煞大妮儿了!”说完,连磕了三个头。

她这一连串动作,宛如行云流水,既连贯又麻利,还没等洪四家反应过来呢,她已经做完了这一切。

洪四家赶忙下地把她扶起来,已经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半天才说道:“唉,你还是老性子!”接着又问道:“九官他还好吧?”见问,这大妮忙恭身肃立,一本正经地说道:“回三爷的话,拙夫张九官他挺好的,一天能吃九碗饭,早晨两碗,晌午四碗,后晌三碗,身体可壮实了。一看见他那仨宝贝儿子,就喜得像个弥乐佛似的,一点儿也不知道愁得慌!”

洪四家强忍住笑,说道:“你快坐下歇歇吧!你看你踮着一双小脚走了这么远的路,肯定累了!”大妮忙说道:“俺不累。”说完,挨着炕沿坐下,接着又挪动着身子去拉金栋。

其实,这位大妮比洪四家还长两岁呢。但论起辈份,她与洪振海一样,在洪四家面前都是孙子辈的。按说呢,她完全可以不用给洪四家行如此大礼,但她生性活泼,不管做什么事,总爱把大家伙儿逗得捧腹大笑为止,而她却像没事人似的,让人感觉不出她是在故作笑料。

她夫家姓张,丈夫名叫张九官,与费氏娘家是一个庄上的。她没有官名,或称张洪氏,或按东北当地风俗以婆家姓——称老张。

且说金栋正看着张洪氏眼生呢,忽见她上前来拉自己,便直往后躲。

张洪氏见金栋不理她,便瞅着金栋尴尬地摇了摇头,然后又叹了口气,说道:“唉,俺小叔这是挑俺的礼了!他是嫌俺没给他行礼吧?所以才不喜待见俺!”说着,站起来,要给金栋行礼

洪四家一把拉住她,说道:“这孩子给惯坏了,不着人喜见。”然后又问道:“可是说呢,你这是从家里来?”

张洪氏说道:“三爷,你可是抬举俺了。你看俺这双脚,三四十里的路呢,俺啥时候能走来?俺是从大榆树街上俺大姑嬷嬷家里来呀!俺见过俺大嬷了,知道三爷和俺小叔都去了花大树。俺寻思着先来振海这里站一站,然后俺再去花大树给俺五爷和俺五嬷嬷拜年。说起来也是一举两得的事儿,年俺也拜了,三爷俺也早见着了。让俺没料到的是,咱爷儿俩竟在这里见着了。这样也好,那俺就改日再去花大树吧。”

听张洪氏说要一个人去花大树,洪四家不禁一皱眉头,然后迟疑地问道:“咋?你想一个人去花大树?”张洪氏说道:“是呀。三爷,你咋这么看着我?莫不是怕俺被狼给叼了去?”洪四家说道:“你寻思呢?俺们这一路回来可说是九死一生……”接着把此次花大树之行、往返途中所经历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你没看见窗户外头扔着的那两只死狼吗?”

张洪氏听罢,顿时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过了一会儿才长出了一口气,口中念佛不止,接着说道:“娘哎,俺只是想早点儿去见三爷,哪里想那么多了?哎哟,吓煞俺了!”

洪振海说道:“大姐,你先陪三爷说会儿话,我去大榆树街上把咱大嬷和姑嬷嬷接来。”张洪氏忙说道:“去吧,去吧,都不是外人,你该做啥做啥去。”

见洪振海出了屋门,张洪氏马上凑到洪四家跟前,然后神道道地说道:“三爷,我说句话也不知道你信不信?”见她神精兮兮的样子,洪四家迟疑地问道:“啥话?”张洪氏说道:“你没听人说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古时候那些大富大贵的人,据说他们小的时候都吃了不少的苦,后来才享福的。因为他们都是带着天命来的人,所以那些丑巴鬼、恶魔星就气不忿,就在暗地里使绊子。可古话说的好:‘邪不压正。’天命人自有他的历练,待正气盈满,那邪气自然就被压下去了,所以才有那朗朗乾坤,清平世界,芸芸众生才能过安稳日子。刚才听三爷这么一说,俺就在心里琢磨,莫不是……咱洪家也要出能人了?”

一听这话,洪四家回想起往日的辛酸,不由得上了道。又联想起不少戏文中的故事,一时心潮荡漾,便想入非非了。

这话恰被张桂珍进屋来听见,因笑说道:“唉,只可惜某大姐是个女人,如果是个男人的话,肯定是个有大出息的!”张洪氏一撇嘴,说道:“去你的,老鸹嘴!要不是遇见你,俺洪源兄弟能把名字改了,现在叫洪振海吗?”洪四家问道:“咋?振海改名字还与俺这孙媳妇有关系?”

张洪氏见问,立刻打开了话匣子,说道:“三爷,你是不知道,那年俺家九官去傅家屯办事,往回走的时候,不想在街上看见一个人挺面熟。因那人走得匆忙,不等他看清面相就从身边过去了。九官一时放不下,但又想不起来是谁,等那人走远了,他才想起是俺洪源兄弟,不禁嘀咕道:‘他啥时候来的?来了咋还不家去认认门儿呢?’想着,转身就去追洪源,看看追上了,他就在后面跟着,看洪源究竟往哪里去,明明看见他进了张家车马店,可进去一打听,人家说没见过这个人。九官心里纳闷儿,因想:‘是我看花眼了?不能呀?两个庄子只隔着一条河,打小经常见面,哪能看走眼了呢?’不得已,他带着疑问不情愿地离开了张家车马店,走出去多远了,还不住地回头看,可洪源就是不出来。他回家和俺一说,俺说道:‘咱来到这地方就是缺亲少故,要真是俺洪源兄弟来了,俺就有娘家人了。’第二天吃完早饭,俺就催九官和俺再去一趟傅家屯,俺要弄个水落石出,九官拗不过俺,就又和俺去了一趟傅家屯。到了张家车马店门口,恰逢门里走出个俊闺女来;三爷,那时你是没见唻,唉,她那个俏模样呀,嘻嘻,竟把俺喜得张着嘴看直了眼!”

听到这里,张桂珍的脸一阵绯红,扬起胳膊朝张洪氏打来,口中说道:“老张,看我不把你的臭嘴撕烂?”见张桂珍袭来,张洪氏一头扎进洪四家怀里,嚷道:“三爷,救命……”

经张洪氏这么一闹,把洪四家笑得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半天才说道:“好了,好了,他姐。都一把子年纪了,咋还这么猴神!”

张洪氏重新坐好,然后瞅着洪四家问道:“三爷,你还想听振海的事儿不了?”张桂珍忙说道:“三爷,你别听老张瞎说,她一点儿正经的也没有!”张洪氏说道:“我说桂珍妹子,你说俺哪一点儿不正经了?俺夸你俊还错了?不信你让俺三爷说说,你……”没等说完,感觉这话不妥,忙转话题说道:“你还记得那时候你是咋称呼俺的吗?‘大婶儿,你要住店是吧?那就快进来吧。’你说俺当时就真那么老吗?”

张桂珍笑说道:“你就信口开河吧,没人理你!”张洪氏说道:“三爷呀,当时俺就被她唏哩糊涂地领进了账房。她问俺准备住几天,俺这才醒过闷儿来,说道:‘啥住几天?俺是来找人的。’她一听,三爷你猜她说啥?”见洪四家没言语,便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他把俺当成丢孩子的了!说啥,‘大婶儿,你别着急,你先说说,你家孩子是男是女?几岁了?穿啥颜色衣裳?说出来我帮你打听打听。唉,这年月……是咋的了?我说咋回事儿呢,你一进门儿我就看你不对劲儿,果不其然,真就有事儿。你瞅瞅都急成啥样了?妈呀,这可咋整?’唉,她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这时,可巧振海从外头进来,九官认准了,忙说道:‘俺们是来找他的。’她一听,当时就僵在那里傻眼了,脸上立刻没有了表情,眼见变得腊黄腊黄的,要不是她挨着炕沿站着,非摔倒了不可。她只管张着嘴看振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直在眼圈儿里打转转,半天才问道:‘洪振海,这……这……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听她这么一问,俺和九官也愣了,马上问振海道:‘咋?你不是俺洪源兄弟?’振海一听,很快认出了俺们,只见他满脸欢喜地问道:‘姐,姐夫,你们咋在这里?’我问他:‘洪源,这个妹子咋叫你洪振海呢?你是啥时候来的?来了咋也不去找俺们?昨天你姐夫在街上偶然看见你,就赶来问,可人家说不认得。我放心不下,所以今日又来了。’振海说了他在铁岭的遭遇,因怕官家查出他是逃跑的劳工,就把名字改了。话说到这里,桂珍妹子和她爹都听明白了,又见俺们是振海的本家姐姐,这才对振海放心了,没多久振海就成了张家的女婿。丈人过世后,振海白情受了张家车马店的产业,后来变卖了,才自己开了纸坊。桂珍妹子,俺没瞎说吧?”

张桂珍刚要说什么,忽听洪振海在院子里吆喝牲口,便赶紧接出去了。不一会儿,佟洪氏与费氏相跟着进屋来。因张洪氏已经见过了,所以省了不少寒喧俗礼。张桂珍赶紧招呼两位长辈往炕里坐,然后摆上炕桌,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吃饭,等吃完饭再说话吧。”佟洪氏说道:“随你的便。”

不一会儿,饭菜上齐。洪四家、洪振海、佟洪氏、费氏、张洪氏坐在一张炕桌上;佟世良、宝柱、金栋、小芸、张桂珍坐在一张炕桌上。因金栋与宝柱在一起玩耍了这大半日很是投缘,如今又在一张饭桌上吃饭,所以这顿饭吃得还算消停。

饭后,金栋、宝柱、小芸又一起跑到院子里去踢毽子、顶大杠,玩得很开心。佟世良在一旁凑趣,金栋玩得更欢气了。不多时,他们又玩出了院子。

屋里四个女人坐在一起唠家常,说些东北与山东的不同风俗,一阵风一阵雨的,时忧时喜,似有说不尽的人间酸甜苦辣。

洪四家与洪振海坐在炕头上,两个人一边喝水一边讨论洪四家一家三口今后的打算。说到关键时,洪振海说道:“杨德山虽说对咱有恩,但毕竟是‘萍水相逢’,咱们可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洪字来。你们还是先搬到我家里来住吧,省得让外人看着笑话。”洪四家说道:“事情倒是这么个理。可话又说回来了,虽说我和杨大哥是‘萍水相逢’,但他的为人我可不敢以外人和朋友看待。为啥这么说呢?咱先撇开救命之恩不谈,先说这半年来俺们住在他家里,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他想得周到?缺啥拿啥,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有时我不好意思,他还和我生气。你说他这是为了啥吧?难道他对我有所图吗?振海呀,你看你三爷现在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你说他能对我有啥图的呢?所以,我要把他当大哥看待。即便你说的都对,咱也不能过河拆桥是不是?关于俺们往后在哪里安家的事儿,我看和他商量后再定,你看中不?”

洪振海想了想,说道:“杨德山这个人我听说过,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唉,我不是说他不好,我是说,咱自己家里人在这地方这么多,再让你依傍着外姓人,说起来总是不好听。”洪四家说道:“按理说呢,是这么回事儿。可咱也不能让俗理给箍住了,容我和杨大哥通通气,免得被别人说闲话,你说是不?”

洪振海说道:“也好。”二人暂时无话。过了一会儿洪振海给洪四家茶碗里续满了水,然后说道:“三爷,你自己先喝着,我去给牲口添遍草料。”话音刚落,忽听院子里有人说道:“振海呀,听孩子们说,咱老家来人了?常言说:‘亲不亲,故乡人。’俺一听说,就喜得坐不住,忙过来看看。”

洪振海对洪四家说道:“是方大成。咱邻县——寿光的。”说着,顺势下炕迎了出去。

洪四家也忙站起来,跟随洪振海迎出门去。因年初一方志福随铁匠刘保德去给杨德山拜年时,通过方志福,洪四家对方大成已经有了概念。

二人在院子里一照面,互致问候。拜年毕,洪四家开始打量方大成,但见他四十岁开外的年纪,一张脸紫红黝黑,皱纹深陷,颇显苍老。但目光和善,让人一见便觉可亲。洪四家上前拉起方大成的手,二人挽着手进了屋。

女人们见方大成进屋来,都忙站起来与他见礼。

张洪氏说道:“多时不见,方大哥你可好呀?”方大成笑说道:“托大妹妹的福,俺挺好的。你看俺这身子骨,扛个百八十斤重的东西,那些年轻人也不见得能比上俺呢。”

张洪氏说道:“这就好,这就好呀!看起来老天爷还不算偏心眼儿,没把咱们穷人撇开不管,不然真要有个灾病缠身啥的,可是没法儿活了!”

方大成苦笑道:“大妹妹,你这话说的是呀!”说着,坐在炕沿上,然后转向洪四家,准备打听家乡近况。

还没等他开口,只见张洪氏冲他狡黠地一笑,然后说道:“方大哥,既然咱俩兄妹相称,你可知道俺叫这位乡亲啥吗?他是俺本家三爷。你说你该咋称呼俺三爷呢?”

一听这话,洪四家忙斥道:“九官家的,你可不能和方大哥胡说。俺兄弟们初次见面,可不能开这种玩笑!”张洪氏说道:“俺叫你三爷,他管俺叫大妹妹,那你说他该咋称呼你?”洪四家斥道:“你是俺本家孙女,那称呼改不得。方大哥是乡亲,怎可随你?”

方大成听了,既不嗔也不怒,只见他笑了笑,说道:“常言说:‘辈小没亏吃。’三爷,你老别多想。”说着,朝洪四家一揖。

洪四家忙拱手还礼,说道:“方大哥,你可折煞兄弟了!你这么称呼俺,俺怎能承受得起?”

张洪氏笑说道:“三爷,连方大哥都认了,你就别推了。有道是:‘恭敬不如从命。’”

洪四家怒道:“岂有此理!”

方大成说道:“俺和大妹妹都相识多年了,一直兄妹相称。她能叫你三爷,俺咋就不能叫?莫不今日再改了辈份不成?三爷,你老尽管情受。人见了面总得有个称呼,叫啥不是叫?你老别多心。”

洪振海说道:“是呀,俺们都相处多年了,一直都是这么论的。既然是乡亲又是朋友,这么论也没啥不妥。”

洪四家看了方大成一眼,见他满脸和气,并无不满之意,便说道:“方大哥,小辈们不懂事,你别介意。”

方大成笑说道:“三爷,你不必客气。没啥,没啥。”

下午,刘保德、石忠、姜凯等听说洪四家空手打死了两只狼,都特来拜贺。谈及打狼的事,大家都赞叹不已。

刘保德说道:“山东自古出好汉,这话今天再说也不过时。为啥呢?那书上说的清楚,秦琼、程咬金都是山东人,有名的大英雄;武松打虎,大英雄,也是山东人。今天洪老弟赤手空拳、没费吹灰之力就打死了两只狼,堪称好汉,也是山东人。我这么说没错吧?”大家附和着称赞了一回。

姜凯说道:“咱们何不趁这工夫把狼皮给扒了?撂时间长了,狼肉一抽就不好往外拔血了,血出不来肉就发酸,那就不好吃了。”

石忠说道:“要不狼肉也是酸的,不咋好吃。”

刘保德笑了笑,说道:“诶?我说兄弟,咋的?这要饭吃还嫌酸呀?再不好吃也比吃糠咽菜强吧?凭你说这话,明天你如果多吃一口,我刘铁匠可不依你。”

随后大家一起来到院子里,先把两只死狼倒挂在拴马庄上。洪振海拿来宰猪刀,大家开始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没用多大会儿的工夫,两只狼皮便被拽了下来。

石忠说道:“这狼皮可是件好东西,晚上睡觉铺着它又暖和又能治腰疼。听说还有一样好处,如果夜里来了贼,那狼毛就会自动竖起来。特别是狼肩膀上那一撮硬毛,马上就能把人从熟睡中扎醒呢。”

姜凯说道:“别看石忠兄弟整天讷讷的,可一说话就上典。不假,这话我也听说过。”

洪四家忙说道:“既然这东西珍贵,那俺就把这两张狼皮:一张送给李家店李掌柜,一张送给杨大哥。”

刘保德说道:“够义气,够朋友。”

洪振海听了却讪讪的,没言语。

扒完狼皮,大家伙儿又把狼肉切成小块,张桂珍拿来大盆装好,接着用冷水泡上,然后大家约定,明天中午各带烧酒,都来洪振海家里热闹热闹,便各自回家了。

次日傍晌,刘保德、方大成等人都来了,一时间洪振海家热闹起来;肉香随着气浪从屋中飘到院子里,最后飘向四野。大家伙儿在屋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推杯换盏,不亦乐乎。这正是:一时忘却平日苦,哪里还有眼前愁!

洪振海家忘情畅饮,小屯子也跟着沸腾了,听说有人赤手空拳打死了两只狼,真是旷古未闻之事,便都来争睹英雄真面目,女人们拖儿带女,男人们大步流星,从四面八方涌向洪振海家。

又因是年闲时节,人们在家中没事干,好不容易听说了这样一件大新闻,哪有不凑热闹的?来早的进了屋,来晚的挤在院子里,你推我搡,争往窗台下透过玻璃窗往屋里张望。一时间把洪四家忙的,哪还顾得吃饭?只见他不停地拱手作揖,与大家打招呼。

洪振海虽也在招呼大家,但脸色阴沉,很是不情愿。你想好端端的一顿饭,被这些人搅和的不能好好吃,他能乐意吗?张桂珍倒是满脸笑容,一会儿抱抱这家儿子,一会儿又抱抱那家闺女,满是热情。

费氏和佟洪氏与大家不认识,都端坐在那里没动,只管听她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又见小孩子藏在妈身后,不住地拿眼睛偷看洪四家。

佟洪氏忍不住悄声说道:“为这事儿竟招来这么多人!唉,到底是穷乡僻壤,人们没见过啥世面,有一点事儿就感觉新奇!”

费氏只是点点头,没言语。

张洪氏却显得很兴奋,说道:“大嬷,姑嬷嬷,你们看俺三爷有多体面?老街基屯的老少都来看俺三爷了。要是大榆树乡的人都知道了,那可就更热闹了!”佟洪氏说道:“你悄声些吧!你没看见振海那张脸?”张洪氏说道:“他那性格该改改了,总是那么不合群儿!”佟洪氏佯嗔道:“你还说?”

金栋与宝柱两个人可不管屋里如何闹哄,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了,挤出人群又玩他们的去了。

待了一会儿,人们陆续散去。张桂珍又重整饭桌,把饭菜热了热又端上来,大家才又坐下来喝酒吃肉。

席间,又来了几位邻居,如后街赵二虎的长兄赵大山,还有李景文、王学胜、曹梦起等。其中曹梦起说话神道道的,人称二先生,平时装神弄鬼,爱给人卜个卦什么的,有信的,有不信的,信的也不过是打趣逗乐而已。

但也有碰巧灵验的时候。有一天,赵大山家养的一头猪丢了,东找西找找不见,急得赵大山屋里的像丢了魂儿似的,在屯子里“唠唠唠、唠唠唠”地叫了好几天。

恰这天曹二先生打跟前经过,对她说道:“嫂子,你别着急,等我给你掐算掐算。”说完,曲指闭眼,口中咕咕哝哝,搞了一通鬼之后,又说道:“嫂子,你听我说,你往东南方向去找,不出二里地就找见了。”

赵大嫂找猪心切,一听这话,赶紧往东南方向找下去了。走着走着,果见自家那头猪在路边啃青吃野菜呢。她便冲猪“唠唠唠”地叫了几声,那猪一见到主人,哼哼着跟她回家去了。经赵大嫂这么一嚷嚷,从此曹梦起得了个美称:“曹二先生。”

今天,这曹梦起正在家中闲坐,忽听人说,屯里来了个打狼英雄,便领着独生儿子曹大柱也来一睹打狼人的风采,一进屋他便把洪四家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双手一拍,说道:“我就说嘛,果然上相。不然,那些狼虫虎豹乃是上天派下来的煞神,一般人怎么能降服得了?”

听曹梦起嚷出这话来,刘保德、赵大山、王学胜等都瞅着他问道:“二先生,你又有啥高论?”曹梦起冲他们笑了笑,然后说道:“诸位兄弟,不瞒你们说,我虽然没学过文王卦、诸葛的天文,但曾有白胡子老者托梦给我,告诉我相人之法,看天庭如何说,看双眸如何说,看通天如何说,看聪轮如何说,如此这般,所以我对诸事有三分之算,对人也有二三知之。诸位如若不信,日后可验。”

刘保德问道:“那你先说说,洪兄弟怎的上相?”曹梦起冲大家诡密地一笑,然后说道:“虽然说天机不可泄露,但简单地说两句也无妨。但看洪兄弟的长相也没啥奇特之处,只是他左耳上方有一个小光环暗罩着他,这叫子荣之相。今天他们能遇险呈祥,全托小辈之福。虽然日后一时荣耀,但……”

正说到关键时,忽听院子里有人嚷嚷道:“那打狼的‘英雄’在哪儿呢?边某人特来瞧瞧。”众人一听,不禁骇颜变色。

刘保德说道:“这小子来准没啥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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