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玉芯慌慌张张的赶到舞台,正是两个乐坊的奏乐班子交接的时候。采儿看到玉芯终于出现,微松一口气,连忙跑过去,将手里的琵琶递交给她。
这时,李姐一脸着急的走过来,嘴里直嘟囔道:“惨了,惨了,天色这么黑,光线这么暗,我们的仙女散花,效果恐怕会没有原先想的那么好了。”
采儿问道:“李姐,我站高点撒,不就行了?”
李姐摆摆手,苦闷道:“不行,关键是光线不行,万一鲜花撒下来,让人看成碎纸条子就惨了,哎哟,精心准备这么长时间,因为光线的事弄砸了,可真是亏大了。”
采儿困惑道:“怎么才能让光变得更亮点?”
李姐叹气道:“这也是我想问的。”
天色暗沉,周围虽说点起了很多灯笼,灯盏,但总没有白天那么亮堂。远处的人看舞台,略微有些模糊,被灯火一照,更是红艳成一团。撒花的时候,确实让人有些难以分清是什么东西被抛洒。
玉芯瞅着灯笼,沉吟不语。
李姐突问道:“玉芯,你有没有主意?”
玉芯挠挠脑袋,不太确定的把自己刚才所想到的想法说出来:“我们的节目表演完后,不就是烟火表演吗?李姐,你看把仙女散花的舞蹈,放到最后怎样?撒花的时候,我们先在旁边点上一些烟花,借着烟花的亮,差不多可以让客人看清我们撒的花。等我们撒完花的时候,真正的烟火表演正好开始,我们的节目和烟火表演承接自然,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李姐细想了下,拍手同意道:“就这样办,我们表演仙女散花时,再来个小型烟火表演。采儿,撒花的事交给别人去办,你换个衣服,准备舞蹈,烟火游凤!”
采儿听得目瞪口呆,“李姐,我不会烟火游凤!”
李姐戳了一下她的脑子,说道:“笨啊!把以前学的游龙戏凤的舞蹈,稍稍改一下,不就是烟火游凤吗?快去准备!”
采儿连忙屁颠屁颠的返回后院换衣服。
李姐说道:“玉芯,你还不错,聪明点,快上去准备奏乐吧。”
“是。”
玉芯抱着琴,连忙往坐在舞台侧面的奏乐班子走去。
锣一敲,鼓一响,唢呐一吹,曲子徐徐的奏演出来。
一群穿着轻纱的曼妙女子,随着曲子的轻轻流淌,身姿娇巧的从舞台后面鱼贯而出。
脚步轻盈,衣带翩跹,浅浅微笑。一个回眸,一个转身,紧紧牵住台下观众的心。坐在最前台的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这些人,跳的比刚刚的那些好多了。”
朱厚熜坐回到位子上,扫了一眼台上的人,目光不由地便停留在玉芯的身上。
看她红彤彤着脸,以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弹奏曲子,忍不住在脑海里构想出,猴子弹琵琶的模样。
朱厚熜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又笑起来。
身旁的人问道:“兴王,这舞蹈有如此好笑吗?”
那人一问,旁边桌上的人,纷纷疑惑的侧头看向他。
朱厚熜努力忍住笑声,侧了侧身子,小声的对那人说道:“宁王,你看坐在台上侧面的人,是不是像一群猴屁股在奏乐?特别是那个拿琵琶的,脸上画的比猴屁股还红。”
宁王抬头向台上望去,看到那弹琵琶的女子,不由得一怔。
朱厚熜抿了一杯酒,笑道:“等下次,我要专门让她画成这样,到我府里给我弹一天的琵琶。宁王,到时候你也要来!”
宁王浅浅一笑,喝了一杯酒,说道:“我听兴王的。”
节目进行到一半时,后台突然发生了意外。
巧娘突然怎么也愿不上台,马上就要到她的独唱,李姐着急的又哄又吓,兵法上写的三十六计,全都用了个遍,她就是拼死不去。
李姐实在没辙,知道她素与玉芯关系好,便让人悄悄将玉芯从台上叫下来,劝劝她。
玉芯走下台,看到额头上被撞出血的巧娘,忙上前问道:“巧娘,你这是怎么了?”
巧娘眼含着泪,哭花了妆容,说道:“玉芯,我不上去,我不上去,我不能上去……”
玉芯抬头看了看李姐,示意她支走其余的人。
周围就只剩她们两人后,玉芯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捂住她额头上流血的伤口,问道:“发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上去?”
巧娘紧握着玉芯的手,哭着说道:“玉芯,台下坐着的,是我的杀父仇人啊……我不能给我的杀父仇人唱曲助兴,我不能啊……”
玉芯抹着她的眼泪,问道:“你的杀父仇人就坐在台下?”
巧娘点点头,抽泣道:“不只是在台下,他还是这个府的主人。我父亲就是因为弹劾他,才死的,玉芯,我不能上去,我不能上去……我要是上去的话,是我不孝啊,我对不起我那冤死的爹娘……”
玉芯看着痛哭的巧娘,猛然想起自己的父亲,自己的母亲,他们不也是因为得罪了朝中的人,才惹来杀生之祸吗?
正在玉芯安慰巧娘时,隔壁房间里,突然传来哭泣声,而且还是一片的哭泣声。
虽然李姐再三跟她们强调,在府里待着,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问的不要问。但好奇心强的玉芯,还是被这哭声深深吸引住了。
要是这传来的是一片女的哭声,也就罢了,关键是,这是一片男的哭声。
玉芯让巧娘先坐在凳子上,等她一会儿,自己悄悄地,蹑手蹑脚的向那哭声传来的房间走去。
趴在窗户旁,玉芯听到里面传来一群人的哭声,还有一个人的骂声。
玉芯舔了舔手指,在纸窗户上戳了一个洞,眯着眼,往那洞里看去。
屋里,灯火明亮。
屋子中间,跪立着十几个人,一个人站在他们前面,口水四溅的谩骂。那人每骂一句,那些跪着的人就磕一个响头。等那人骂完,那些人还是不敢仰视他,直到他将厉声斥退,那些人才哆哆嗦嗦的,摸着眼泪回去。
从刚才那一幕推断来看,怕是那些人得罪了他,特来谢罪。
“大人,他们回来了。”
一人匆匆从外面跑进来,躬身说道。
刘大人返身坐在椅子上,说道:“让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一群黑色人影嗖的一下,从门外闪进来。
玉芯看到为首的人,甚是震惊。
毒死爹娘,火烧房子,又带人追杀自己的人,不就是他?虽说是锦衣卫,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是可恨,可气!
刘大人示意下人关上门。
为首的黑衣人,拱手说道:“大人,人投江了。”
刘大人问道:“死了吗?”
黑衣人回道:“我们在江上找到了他的衣物,还有一张纸。”
刘大人接过他呈上来的纸,扫了一眼,气愤的扔在地上,说道:“什么百年臣子悲何极?夜夜江潮泣子胥。这个王守仁,当初杖责五十,贬为贵州龙场驿丞,真是便宜他了。他在哪投的江?”
黑衣人回道:“钱塘江。”
刘大人思忖片刻,平复心情,说道:“这事只要不让皇上知道,就行了。杨守随的女儿找到了吗?”
黑衣人低头答道:“属下无能,还没有找到。”
“废物!一个女子都能三番两次从你们手中逃掉,我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刘大人拍桌一怒,惊得站在窗外偷看的玉芯,吓了一跳。
“谁?”
听到窗外传出声响,机警的黑衣人连忙飞速跑出去。
正要逃跑的玉芯,唰一下,被一个闪过来的黑影,掳到旁边的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