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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挨饿

另一边,同一片星空,同一个月影,无边无际的大海中,硕大的乌龟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在它的背上,一位少年怀中抱着一个包袱,睡得正香,他似乎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着,一脸的幸福。

七天后,乌龟领着少年进入了一片迷雾之中。四周轻雾笼罩,朦朦胧胧,寻常人的视力,五丈开外便看不清晰。这样的可见度,如果有船只相向而行,是很危险的,因为,待到双方留意到来船,往往已经来不及闪躲,只能眼睁睁地撞上去,这样的结果,只怕是船毁人亡而已。不过那躺在龟背上的少年对此却一点也不在意,莫说轻易不会有船只到这里来,就算遇见了,以这只乌龟的灵通,也断断不可能出现撞冰山的乌龙事件。所以,他只管像个大老爷一样枕着双臂、翘着二郎腿,无比惬意地躺在龟背上,不时吚吚呀呀地唱上一段小曲儿。

不过呢,这人啊,总得学会未雨绸缪,不然的话,迟早要吃苦头的。

半天之后,少年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便一骨碌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转头朝乌龟说道:“小龟龟,开饭的时间到了,给我捞几条鱼上来,要半斤左右的,太小了不好吃,太大了弄起来麻烦。”

那乌龟也听话,闻言便四下打量起来,寻找鱼儿的踪迹。不过诡异的是,自从进入这片水域之后,所有生物都失去了踪迹,别说鱼,连只虫子也找不着。

不知不觉间,三天过去了,少年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站起来两眼便冒金星,感觉手脚也是软绵绵的,浑身没力气。

“奶奶的,难道我兮小怪竟然会被活活饿死不成?”少年苦笑不已,真后悔将老怪物们打包好的红薯芋艿等耐贮藏且充饥的东西一把扔了出去。现在倒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原本他以为,在这茫茫大海上,哪里用得着带食物?这水下,数不尽的鱼虾,唾手可得,比起那寡味的红薯芋艿,这些水里的精灵自是美味多了,笨蛋才会舍鸡腿而啃草根。打死他也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凄惨的一天,实在是造化弄人啊。

这三天中,饿得狠了的兮小怪不时像条鱼儿一样钻入水中,希望就算找不到美味的鱼虾,找到几根海草也行啊,好歹哄一下肚皮啊。可是三天下来,竟然毫无收获,倒是这一番折腾,平折消耗了体力,令他感觉更加饿得狠了。

“小龟龟,你饿不饿?我可饿死了,现在如果我面前出现一头猪,我也铁定能吃得完。小爷我这辈子还没遇过这么悲催的时刻啊,我好饿啊……”兮小怪仰天长叹,怀中抱着那个不离不弃的包袱。

“哎?对了——”紧了紧怀中的包袱,兮小怪忽然记起包袱中有一种叫做“辟谷丹”的玩意儿,隐约记得是在没有食物吃的时候服用的,一天只要吃上三五颗,就算不吃饭也能活命。

这么一想,兮小怪连忙将包袱打开,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翻找起来,终于,从中找出了一个刻着“辟谷丹”三字的小瓶子。打开瓶子,从中倒出五颗黑不溜秋的丹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丹药方入肚中,兮小怪便觉得有一股热流从腹中弥漫开来,顺着经脉向四肢百骸法游走。渐渐地,兮小怪感觉身体又有了力量,不再是头重脚轻,动辄眼冒金星的状态。看来这辟谷丹确实有效。

又是三天过去,一人一龟竟然还在迷雾中穿行,纵是兮小怪有多大耐心,现在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奶奶的,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哇,小爷我快要郁闷死了。天啊,地啊,海神啊,我兮小怪求你们了,行行好,别再折腾小子我了,快点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吧,不然,给我点吃的也好啊。”兮小怪扯着自己的头发,几乎要抓狂了。

也难怪他要抓狂,这几天,肚子空落落的感觉,真真的折磨人啊。虽然现在有了维持生命的辟谷丹,但这玩意儿也仅仅是维持生命而已,跟食物吃进肚子里那种满足感是完全不同的,就像现代人不吃饭,光吃那啥唠子维生素片氨基酸片矿物质片一样,虽然基础的营养保证了,可是肚子还是难受啊,总觉得浑身上下没着没落的。

“小龟龟,你饿不会饿?笨哪,就算你饿也不会说啦,怎么说你也是只乌龟嘛,一年不吃东西也饿不死的。可怜小爷我是个人哪,几天不吃东西就会死的,不公平啊,为什么你就可以那么长时间不吃东西呢,为什么我一天不吃就觉得浑身难受,为什么呢,为什么捏,为什么啊……”兮小怪呈“大”字形躺在龟背上,嘴里叽叽咕咕地念叨着,此时要是有人听见这家伙满嘴的胡言乱语,铁定以为这人是疯子,不然至少也是受了什么刺激,暂时神经错乱了。

又是两天过去……

“小龟龟,你看啊,天上的白云好白啊,好软啊,好像香喷喷、软呼呼的白米饭,我好像好久没吃过那样的白米饭了,好想吃啊……”兮小怪盯着天上的白去,嘴角口水直流,眼中闪烁着红光,就像一头饿了半年的狼忽然看见一只鲜嫩的小绵羊。

“呃?白云?”兮小怪忽然反应过来,马上像只被人冷不丁扔上陆地的大虾一样弹跳起来,四面环顾,嘴角的弧度慢慢往上扬,嘴巴越张越大,“哈哈哈……小爷我终于逃出那鸟不拉屎虾不拉尿的地方啦,鱼儿们,大虾们,过来给小爷我当大餐吧,哇哈哈哈……”

随着一连串嚣张的大笑声,一条光溜溜的洁白身影“扑通”跳入水中,不一会儿,龟背上噼噼啪啪地扔上来数十条银白色的鱼儿,每条都在半斤到八两左右。下一刻,一条人影从水里窜出,轻盈地落到龟背上,正是方才跳入水中的兮小怪,此时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短裤,头发湿漉漉的。像只落水狗一样用力甩了甩头后,兮小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叹了口气。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兮小怪摸着腰间一圈银白色的腰带一样的东西无奈地说道,“老怪物们说你是唯一能证明我身世的东西,可是你总是贴在我的皮肤上,怎么现给别人看啊,难不成见一个人就让我脱衣服给人家看啊?”

那圈银色腰带一样的东西,自从十五年前老怪物们捡到他的时候就有了,那时候他还小,也就刚满月的样子,那条银色的腰带像条裹腹一般护着他的小肚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质地非常柔软光滑,中心的位置嵌着一片薄薄的像是玉石一样的圆片,质地却是柔软的,里面隐隐透出一个亮银色的“兮”字。

这圈腰带像是兮小怪的第二层皮肤一样紧紧贴合在他身上。十多年来,老怪物们和兮小怪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将它弄下来,可是无论何种方法都无法奏效,这东西,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还能见风就长,呃,不对,是随着兮小怪的腰围长长。当年,兮小怪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围着它合适,现在围着还是非常合适,不松不紧,舒适自如。

因为那方软玉上有一个“兮”字,老怪物们索性就把它当成这个意外到来的婴孩的姓。虽然“兮”姓较少见,却是真实存在的。

之所以取名“小怪”,是因为他的到来实在怪异,那个隐秘的小岛,从来没有自行到来的不速之客,所有的外来客,都是那当年的神秘人送进来的,兮小怪是唯一一位自行到来的天外来客,并且来的方式也怪异,他是被放在一只硕大的乌龟背上送来的。

兮小怪那十八名怪师傅永远也忘不了遇到他的那一刻。

当时,这帮老怪物正自躲在一处常人到不了的断崖下悠然垂钓,忽然间,平静的海面“哗啦”一声冒出一只足有两丈方圆的硕大乌龟,浮出水面后,乌龟朝着远方悲伤地嘶鸣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来望了望散落在樵石上的十八个老怪物,缓缓地游了过来,在老怪物们身前停住,双眼恳求地望着他们,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

老怪物们这才注意到,乌龟的背上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婴儿身上仅裹着一条洁白的毛毯,仍自安然地甜睡着。奇怪的是,他明明是随着乌龟从水里面冒出来的,身上却滴水不沾,仔细一看,在他周围两尺见方的地方隐隐有蓝光笼罩,那团蓝光像是护体神功一样将他护在其中。

后来这帮老怪物才知道,只要这团蓝光在体,这世上便没有人能伤害到这孩子。这团怪异的蓝光竟然如有意识一般,能感应到给这孩子带来伤害的所有危险气息,譬如水火,譬如刀枪,譬如毒虫野兽都无法接身他小小的身子,而他周围的人,只要心中升起打他一顿的念头,也会被排拒在外,甚至只是开玩笑地打了一下他的小屁股,也会被那团蓝光列入拒绝往来户,任你伸长了手臂,就是接触不到那小子身上。

老怪物当中的刘行远掠到乌龟的背上,意欲抱起那婴儿,却发现根本无法抱起,那孩子,像被绑牢在乌龟的身上一般,最后却是灵机一动,解开紧紧裹住他的洁白毛巾,将婴儿光溜溜的小身子抱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婴儿身上的蓝光是从腹部的一圈腰带状的东西上发出来。

刘行远将小婴儿小心地环在臂弯里,却见那孩子忽地睁开了眼睛,咧开小嘴笑了起来。然后挥舞着白白嫩嫩的细胳膊小腿,咿咿呀呀地欢叫起来。刘行远觉得这孩子和自己有缘,并且隐隐觉得他并非常人,将他交由普通村民抚养有可能会埋没了他,于是决定亲自抚养他长大。他相信,这孩子的身世定然不平凡,他身上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不得而知,或许,只能等他长大了之后自己亲自去揭晓……

由于十八位老怪物都聚居在一处,而这些寂寞的老东西对于这个意外到来的小东西也尽都是呵护有加,但是小东西渐渐长大之后,却成了一位令所有人头痛不已的混世魔王,古灵精怪,皮厚肉糙,砸不死打不烂,专爱捉弄人,满肚子歪言邪理,偏偏他却能振振有辞,令人无法反驳。有他在,这些老怪物的生活可说是无限精彩,每一天都是鸡飞狗跳,热闹非凡,他总有办法惹得这些已经修身养性多年的老怪物失去理智。不过,这家伙虽然不按常理出牌,行事全凭自己喜好,本性却不坏,而且绝顶聪明,短短十几年间,十八位老怪物的毕生所学都被他学得七七八八,虽不说样样精通,却每一种也都勉强拿得出手,唯一的遗憾是,虽然他修习的是十八个老怪物公认的最适合他的内功心法,但毕竟年岁尚浅,底蕴单薄,许多独步江湖的武学神技都无法施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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