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沸腾过后的软件园恢复了平静。园区内的人工湖——慧湖,在艳阳的照耀下泛着清冷的冰光。湖畔林立的高楼,因为冰的映照,有了壁立千仞的雄姿。依偎在连绵起伏的浮山怀里,听着不远处涛声阵阵,软件园又有着岁月静好的淑女风范。这是城市里多么安静美好的一个角落,这里正集结着一群智慧的中外大脑,对着方寸电脑,心无旁鹜、仰望星空,灵感碰撞着灵感,用一串串小小的字符(源代码),在悄然改变着世界的进程。
夏伟当然不会意识到源代码的世界性意义,因为世界性,所以它的价值不仅仅在智慧结晶层面,更是受知识产权法律保护的最重要的客体。夏伟只会意识到源代码的现实意义----SL公司的源代码可以迅速地为我所用、赚个盆满钵满。那个不堪回首的源代码之夜,更让他像捂紧了钱袋子一样珍视那个源代码。更何况源代码已成了他的生金之码。
刘小娅妈妈是在吃过午饭后打车赶到了忙碌有序的软件园的,当前,她决定低调行事,任何一个可以影响形象的细节都不放过,所以车不开了,首饰不戴了,脸不做了,身不健了。她戴着墨镜,悄悄地来到刘小娅办公室门口。她见女儿正在电脑前敲打着键盘,心略略宽慰。刘小娅见是妈妈来了,就站了出来,将妈妈领进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会议室里空无一人。“妈,你怎么来了?”
“这两天晚上你住在哪里?”刘小娅妈妈和声问道。
“我,我住在宾馆里。”刘小娅犹豫了半天,说道。
小娅妈妈叹了口气说:“什么事儿别说了,晚上回家再说,回家哈,听见了没有。”
刘小娅点了点头,接着嘟囔道:“你亲自跑一趟,就为这事?”
小娅妈妈看着刘小娅憔悴的样子,又生气又怜惜,她强忍着火气道:“于小红在几号楼什么公司?”
“你找她干什么?”
“干什么,让她撤诉!”
“怎么了吗?你找她干什么?”刘小娅不满道。
刘小娅妈妈看了看四周,虽无一人,她仍然压低了声音说:“回去再说,我先去找她,下班和妈妈一起回去。”
“她在B座二楼思科软件。”
“行,你先回去上班吧,下班我们一起走。”刘小娅妈妈说着,就匆匆下楼,到了B座,乘电梯到了二楼,直奔思科软件.到思科软件公司,一问前台,才知道于小红不在,出去办事去了,得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刘小娅妈妈百无聊赖地坐在二楼公共大厅的沙发上等着,买了一杯雀巢咖啡,眼死瞅着思科门口,边品边等,并不时地看着手机的时间,直觉分秒难挨。期间,她打了两个电话给刘继业,刘继业再授机宜:“就照我说得办,她也没有什么背景,不怕她不答应。”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都下午4点多了。刘小娅妈妈见一个高挑的姑娘走进了思科公司,她料定是于小红,就紧跟了进去,到前台一问,果然是她,于是就很客气地把于小红叫了出来。两人来到了公共大厅一个旮旯隐蔽处,她请于小红坐下,要了两杯咖啡,亲自递给了于小红,于小红礼貌地站起来接住,没喝,又放在沙发的茶几上,好奇地看了看眼前这个玉指葱白,长发披肩、打扮精致的中年女士,她像在香水中泡过了一样,浑身散发着香气,她问:“阿姨,我们不认识,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小红啊,我是刘小娅的妈妈,是这样,阿姨来找你,也算是求你,没有别的,撤诉吧。”刘小娅妈妈说着,将一张银行卡递在了于小红旁边,“这是30万,密码是123456.”说完,刘小娅妈妈在认真打量着于小红脸上的微表情,她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之端庄大方素美完全出乎她意外。
于小红一听,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正色道:“阿姨,我的名声不是30万就能买走的。”
“哦,嫌少?那35万,或者你说个数儿。”
“你错了,阿姨,我不是为了钱,我就为了挽回我的名声。”于小红极力客气着,说完欲走。
刘小娅妈妈一把拉住了于小红,佯作亲切地说:“小红,你先别走,你先听阿姨说。”
于小红又坐回沙发,不冷不热地说:“您说吧,阿姨,你是长辈,我理应听您把话讲完。”
刘小娅妈妈一听这话,笑了笑,然后开讲:“是这样,小红,作为一个局外人,我掏心掏肺地把这件事帮你捋一遍。打官司嘛,无非两个结局,一个是赢,一个是输,你赢了,是赢了官司,并不见得就能赢回名声,这就好比是杀人犯,有人侵犯了他的人身财产权利,他一样有权利去控告对方,但他即使赢了,能改变他杀人犯的本质吗?我说的话不好听但理在这儿了。你输了的话,那对你不是更不利,说句不好听的,那不是转着圈子丢人嘛,还不如撤诉,让舆论消停消停,你拿着这30万,改善改善你家人的生活,懂你的人自是懂你,然后再收获新的爱情,多好。”
于小红冷笑一声:“你放心吧,阿姨,我一定会赢会尊严的,这仅仅是一审,我输了官司,就上诉,上诉不行,再申诉。我给杨鹏光律师明确表态了,连法庭调解我都不接受,更不用说撤诉了。”
刘小娅妈妈闻听这话,轻蔑地一笑,道:“你别把人逼到死角去。”
“是别人在逼我,我不反击就只能窝囊死。”于小红说道。
刘小娅妈妈笑了笑,玉手撩了撩长发,轻佻地点化道:“你是太年轻,社会上的水有多深你不知道,好吧好吧,即使你把官司打赢了,你把人都得罪了,难道你在岛城不生活了?你老家不是新海的吗?你父母不生活了吗?你弟弟不生活了吗?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家可不是一般的家庭。”
于小红一听“豁”地站了起来,冷冷道:“那就更不能撤诉了,我倒是想让全岛城甚至全中国的人看看,不一般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说完,转身就走。
刘小娅妈妈气急败坏,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什么意思?”
于小红没有回话,只是攒紧了手里的手机,自从那次成功的证据保全,她已经知道了证据的重要性,这番谈话,她已是全程录音,这一刻,她决心当作新的证据,提交法庭。
当下班的人鱼贯而出的时候,失神的刘小娅妈妈方才意识到已是下班时刻,她连忙赶到女儿的办公室,才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她慌慌张张打电话给小娅,小娅在电话里声音惊如怯鹿:“妈,我……我……还是不回家了,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