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有一帝二王三候四伯之说,一帝自然是万宗皇帝;二王是除了太子之外的福王和禄王,这二王乃是万宗皇帝的亲生儿子,太子的亲弟弟,当然不是一母同胞的,太子的亲娘,荣光皇后早就过世多年了;三候是镇北侯、镇南侯还有西南侯,镇北侯,镇守西北及北边,镇南侯管着沿海,西南侯自然是负责西南边陲的安宁;四伯是忠良伯、忠信伯、忠义伯、忠乐伯,四伯是跟随太祖征战有功绩的大臣们,数百年来,起起落落,除了忠良伯白家、忠义伯舒家,其他的早就没落了。
忠良伯白家,自然就是她的未来的婆母家了。要不然,单凭着爷爷和老忠良伯的口头约定,父亲怎么会满意这桩婚事?
万宗皇帝生性多疑,三候都有实权,他自然不放心,是以,三候的世子们都在京城,谁都明白这是让他们做质子呢,但是赵郢川..还是算了吧,出了这样的事情,别人躲避都还来不及,他怎么会出手相帮?
如果不是因为石纲,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父亲他们也被青衣卫带走呢?
书房里渐渐的暗了下来,忽然惊觉,“南枫,少平、少安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小姐,这才酉时三刻呢,大桥亲自去接的。”
雁来皱起眉头,大桥去了多久了,“北栾回来了吗?”
南枫咽了口口水:“还没有,小姐,您要不要先用饭?”她半晌没有听到雁来的声音,也不敢再问,饿的都要晕倒了,才听到门口传出的脚步声,连忙恭谨的站好。
雁来跨出门来,“吩咐人去接少爷们,我先去夫人那里。”
南枫一阵子的踌躇,还是问道:“小姐不给姑爷去个信?”
雁来看了她一眼:“你觉得现在给他送信合适?”
“小姐十月里就要出嫁了,有什么不合适的?”
雁来几乎想要一巴掌呼过去,脑子里是不是都是盛的浆糊,父亲万一凶多吉少,他们一家人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一说,还想结婚的事?“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不想当丫鬟了,就走人。”
南枫瞬间涨红了脸,低了头,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去门子上,”然后快步的离开。
雁来扶扶额头,要不是母亲死命的让她带她去白家,她才不要这样的丫头,估计和孟姨娘一样是个爬床的命。时不时的提起白鸿来,真是要命了。
母亲屋里很安静,张妈妈小声道:“自从吃了药,就没醒过。”
雁来点点头,在矮凳上坐下,伸手替母亲摸起脉来,比之前好的多了。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张妈妈赶紧出去看看,不一会少平少安兄弟俩前前后后的进来。
兄弟俩猛一看上去简直一模一样,头上戴着束发银冠,穿一件二色青色长衫,束着湛蓝色丝绦,一个上面缀了一块雅致的小石头,登着青缎白底小朝靴,精神气十足。眉毛浓密,眼睛清澈,鼻梁高挺,小小年纪本是活泼的时候,偏偏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沉闷。私下雁来都叫他们大葫芦,小葫芦。他们进来,都小声的叫了一声姐姐,眼圈都红了起来。
雁来站起来,一手揽了一个,站在母亲的床头看了一会,才走到外间。
“大桥都告诉你们了?”她问道。
两个人同时点点头。
雁来沉声道:“等今年过了九月,你们俩就满十岁了。甘罗十二岁为相,小小年纪,不费吹灰之力便让秦国得到了十几座城池,姐姐不求你们能像他一样十二岁能出阁拜相,为国家出力,但是要像他那样,肩负起家庭的重担来。今天晚上我会先送你们去大姑父家暂避,然后回青州老家,等这边风头过去,家里平安了,我再去接你们回来。”
“我们不走。”少平说到。
雁来无比坚定:“你们必须要走,万一父亲有事,将来咱们家要靠谁?”
少安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扑进雁来的怀中:“姐,父亲真的回不来了吗?”
雁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少安比哥哥晚出生两刻钟,因为在母亲肚子里待的时间过长,智力有点受损,表面上看着他们哥俩儿一个样子,其实少安能有少平一半的聪慧,他们也就不用担心了。她安慰的道:“会的,放心吧,一定会的。”
“母亲呢,和我们一起走吗?”少平问道。
“要,你们都长大了,一定要照顾好母亲。”
少平点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母亲和弟弟的。”
雁来也摸了摸他的头:“你们快去收拾收拾,银子要多带,但是不要装在一个地方,其他能不带的就不带了,我会让北栾陪着你们。二叔就是个浑人,婶子好爱沾小便宜,到了老家多多忍让,只是有一样,不要荒废了学业。”
少平点头,少安也跟着点头。
二叔他们回青州的时候,少平已经记事了,他和弟弟小的时候还捉弄过他们,自然了解。
雁来继续嘱咐道:“老家条件是不如京城,但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长着心眼点,银子可别让婶子给哄了去,母亲的药还是要吃。”
薛家本来没有什么家底,爷爷那一代也是穷的要命,但是雁来的母亲,陪嫁丰厚,日子这还算过得去,青州老家还有个二叔,原来也在京城住过两年,雁来母亲实在受不了他们的聒噪,便给了厚厚的银子,打发他们回老家看祖宅去了。说是祖宅不过是一处宽敞的房子,连田产都没有十亩。母亲从小就是世家小姐,怎么可能过得了这种日子?
但是不去青州又去哪里?思来想去还是青州最安全。
“姐,姐夫有没有来过?”少平突然问道。
雁来勉强笑了一下:“你和弟弟的任务就是管好母亲,说不定父亲很快就能回来了。”
少安犹自不觉,少平的神色顿时黯然了。
雁来咬了嘴唇,一字一句的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