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的集合并没能完成,在七八个人陆陆续续赶到之后,还没赶来的那伙人一个电话打给了等在公园班长吴皓然,说是已经到了吃饭的地方,让他们也直接过去。
来到公园的这群人也没什么办法,在确认过两批人的总数和昨天统计过的要来赴约的人的总数匹配后,在公园里集合的人们就朝不远的那个昨天订好席位的饭店走去了。
“嘿!你们这群白痴,说好的先去公园那儿的呢?”班长看见在饭店门口似乎是在迎接他们的曹烁,上去就是一记友善的轻拳,言语虽然不怎么好听,但字里行间还是掩饰不住地透露出喜悦的。
当然啦,大家也不会觉得“白痴”这个字眼有什么不对的,相处了四年的他们,早已把这些不好听的听顺耳了,一来二去,也就把这些别人听不下去称谓当作羁绊的象征了。
“有什么办法,我们几个住的近,一起出的门,路上就集合好啦,一商量都说直接去饭店就好了……我说,没放你们鸽子就不错啦!早知道就先进去把位置占了,然后说没有其他人要来了,把你们拦在外面。”曹烁果然没有介意,反倒是一本正经地解释了一下,当然咯,讲到后面也不正经了,开始开玩笑了。
“哼,位置是叶高订的,他可是跟着我们行动的。”班长的言下之意,就是说没有叶高,他们是吃不成这顿饭的。
“唔,就开个玩笑嘛。”曹烁知道玩笑开开也就过去了,特别是班长都已经搬出了叶高这尊大神了,他还能多说什么呢?
接着曹烁就带着众人进了饭店,径直走向了那个预订的阁间。
“嗨~”
“好久不见啊,真是的,上次约你,居然跟我说没空!”
“嘿,小绘,最近可好啊?”
“小笛,听说你零志愿考进市区啦?哪个学校呀?”
老同学相见(尽管只分别了半年)那自然是有千言万语也不够说的,但大家也知道如果就这么站在门口聊天不去点餐,也会给饭店带来困扰的,大家就先一个个入座,准备先点餐,之后他们想怎么聊就怎么聊,服务员才不会管他们呢!
一桌十六张椅子,全都坐满了人,可以说是座无虚席。虽然说桌子的位置是昨日根据回复要来的人数而预订的,但座无虚席至少也能表示既没有人放了大家鸽子,也没有不速之客不宣而至。
在坐的各位都是相处了四年的老同学了,而他们与新一批的高中同学也才相处了半年,还没完全混熟。这个时间,他们虽然没有因为距离的遥远和时间的久远而产生怀念的情愫,但是才刚分离的他们,本身就还没有把四年积攒下来的火热情感消磨完毕。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是与高中同学在一起的时间的八倍!
于是乎,这顿饭局中最不重要的反而就是“吃饭”本身了。当服务员把一盘盘装饰精美的冷菜端上来的时候,大伙儿甚至还没完成“叙旧”这个环节呢!更不用说分享这半年来的趣闻了,那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边聊天边吃饭大概也是中国人的一种习惯了吧。虽然“餐桌文化”也只是近代才有的新兴文化,是和孔老夫子那个时代的“食不言,寝不语”有所违背的。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家人能够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少,于是用餐时间就成了弥补沟通不足的大好时光,一来二去,这种文化也算是在社会中站稳了脚跟。这也让朋友出门在外,也都喜欢在饭局中插科打诨,侃侃大山,好不自在!
黄轩此时已经没有了刚见到同学时的那种重逢的喜悦和兴奋,他又一次不可避免地觉得他与众人都相隔了一整个世界。他也想加入到同学们那热火朝天的激烈讨论中,但是他刚想开口,就发觉自己没什么可说的。
因为他发觉,什么都不重要,那段曾经以为的珍贵回忆,似乎突然之间变得平淡无奇了。
说惊险,再没什么比被一名高阶幽灵族刺客暗杀还要惊险了。
说风月,再没有什么比苏晓筱成为自己的伴生灵,让两人永世不能分离要来的情深意切了。
说相处之久,对于绝对不止活一辈子(前文有写过,这是那些活了几百岁的老家伙们对于每个一百年的称呼)的黄轩来说,初中四年,真的什么都算不了,在史官眼里,连一笔带过的机会或许都没有。
所以,黄轩能说什么呢?他只觉得大家的对话声离他越来越远,他一句话都听不清了。于是他也就顺理成章地调集源力,用诡秘者之容让自己本就不高的存在感又一次降低了。
“真的放下了?”苏晓筱第一时间察觉到黄轩使用了本源能力。
“嗯,没什么放不下的吧?”
“真的吗?那你……看一眼她试试?”
苏晓筱又一次直击了黄轩的灵魂,不是用她半幽灵的特性,而是纯粹用她的语言以及对黄轩的无比了解。
黄轩当然瞬间就明白了苏晓筱话中的那个“她”是谁,也在一瞬间,他原本如同一堆死灰一般毫无波澜的内心,复燃了。
大奥术师的心绪又一次激昂了起来,甚至比之一小时前刚与姜姝绘重逢时,更加起伏不定。
黄轩立刻就知道,苏晓筱赢了,他不用真的看一眼姜姝绘,就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望过去一眼会发生什么事了。
但黄轩还是义无反顾地朝她的方向望了过去,用他已经不会被人注意到的视线。
这就是爱情吧?一种比毒药更毒,比蜜糖更甜,也比神秘更加捉摸不定的东西。
大奥术师的血脉里天生就有着对能量的敏感,也有着强大的神秘侧抗性,但是对于爱情,他无可奈何。
黄轩不知道此刻他的内心究竟在品味着怎样的感觉,真的说不清道不明。他从没像今天这样肆无忌惮地看过姜姝绘,但这种看绝不是色咪咪地盯着人家的身体看,而是如同观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由外而内地感受着她的美好。
她的一颦一笑都足以让黄轩痴迷,她的眉目之间似乎藏着让黄轩窒息的毒药,她的举手投足间,虽然还没有成年人所津津乐道的风情万种,但也充满了对美的诠释。
任你闭眼不观,任你充耳不闻,只需要一个念头都足以让你万劫不复!
要说贪婪,只要姜姝绘开口,黄轩就能放弃一切,包括放弃追求她。要说狂热,黄轩却可以把爱意压抑四年之久,生怕彼此会形同陌路。要说苦痛,如果一种痛苦能让你在另一种痛苦中感受到生活的希望,那它还算痛苦吗?
这就是爱情吧?一种穷尽议会的所有也炼制不出来的魔药。
“轩!”苏晓筱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她虚幻的身体从黄轩身后浮现,轻轻环抱住了黄轩,“不要再看她了!我不该让你去看她的!我早该料到的,有了诡秘之容的你,真的能够看她一整天的!要不是你的本源能力还不够强大,我真的要怀疑你会不会变成一个偷窥狂!针对小绘的偷窥狂!”
“黄轩,你给我回来!你的心,给我回来!我说过的吧,我喜欢你,也只能喜欢你!”苏晓筱的声音带了一点颤抖,“我知道自己不可能独享你的,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和露丝,韩姐之间也有了爱情,我是不会阻止你的,只要她们不介意,我们是能够快乐和谐的在一起的。甚至说,姜姝绘,你如果真的放不下她,我也不会阻止你的……可是,可是,你也不能眼睛里只有她啊!这算怎么一回事嘛?你那种眼神,那种心绪,就好像姜姝绘就是一切一样,好像她让你死你就会去自杀一样!”
“这种东西我根本不明白嘛!这种心态,我才不希望发生在我的黄轩身上嘛!”
黄轩听着苏晓筱忘情地嘶喊,一种奇异的感觉,由内而外地透了出来。
灵魂,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之一,与之相关的一种伤害,轻者称为心结,而重者则称为心魔。黄轩曾经压抑了自己对姜姝绘的感情整整四年,那是对一个表世界普通中学生而言的四年,毕竟那时候黄轩还没有觉醒,也不知道任何与里世界相关的东西。
心结早在那个时候就结下了。不过这也不奇怪,爱情这种魔药,本就让千千万万的人的灵魂产生了心结,为之而泣者,为之而死者,为之而沉沦者数量已无限接近永恒。这种由族群的繁衍而诞生出的副产物(又或者说是因为爱情才有了族群的繁衍?)所带来的影响伴随着人族的兴与衰,已经由时光验证了它的魔力。
心结,已经让无数人的命运走向灰暗。
心魔,更是造就了不计其数的魔鬼!
因为爱情而变成魔鬼的人也早就数不清数目了,或许杀人对于这些魔鬼来说也只是家常便饭罢了。那种魔鬼,也的确称不上是普通人了。他们的肉体依旧是人族,但灵魂早已因为心魔而异化,成了魔。
而黄轩原本藏在灵魂深处的心结,在通过诡秘之容的加持,用灵觉望向姜姝绘时,不瞒大家,他的心里是闪过无数邪恶到常人无法想象的东西的。也就是那个时候,心结渐渐地向心魔转变了。
不过还好,好在黄轩有苏晓筱——他的伴生灵,一个同样深爱着他的女孩儿。
苏晓筱的那番发自肺腑地倾诉,几乎起到了治愈灵魂的作用,居然活生生把黄轩从心魔的深渊口中拉了出来,恢复了理智。这也就是苏晓筱才能做到了,伴生灵加上她生前的特殊身份才能将黄轩唤醒,要是换了露丝或者韩姐,可能今天,黄轩就真的要栽在心魔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