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帐帘,扑面一阵暖气。
薛崇简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的走了进去。
洛歌一袭白衣乌发披肩,她侧坐在床榻上,微蹙双眉,神情有些担忧。
薛崇简见了,不禁温柔一笑。他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薛崇简?”发觉有人,洛歌不禁又惊觉又疑虑的唤了一声。
“是我。”他轻轻一笑,伸出手揉开了她眉宇间的沟壑。
洛歌抬头冲她微微一笑,才问道:“莫啜有没有为难你?”
“你说呢?”他反问,语气中带着笑意,脸上却满是无奈的忧伤。
洛歌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他向你提了什么要求。”
薛崇简淡淡一笑,面色微微迟疑了一下,他才轻轻一叹开口缓缓说道:“他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以大唐边界百姓的性命为赌注,我若是输了,赔的便是这些无辜百姓的生命。二是让我吞了食气丸,带你走。我选择了前者。歌儿,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
洛歌摇了摇头,牵唇一笑,她伸出手摸索着抚上他的面颊,柔声道:“突厥与大唐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而非你我所能阻挡。他这样做,只不过是抓住了你的仁厚,逼你选择第二条路。”
“你不会觉得我是因为怕死才选择第一条路的吗?”他问,眼含淡如溪水的纯净柔情。
洛歌只是沉默着靠在他的怀中,汲取着他的温暖,闻着他胸前那莲子一般的清香。
两个人,无声相依。
“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的,那又怎能比我先死……”
“歌儿……”他一叹,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是,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走到生命的尽头。
“放心,我会等你。”她抬起头对着他粲然一笑。“你都等了我那么长的时间,我怎么可能会不等你。”
薛崇简看着那张微笑的脸,终是了然一笑,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面颊。
半响,他蹙眉说道:“你还记得去洛阳之前三哥交给我的令牌吗?”
“记得啊。”
“若不是那令牌我恐怕还要迟些才能找到你。今**看见那些隐士了,他们牵着骆驼就在不远的沙丘后驻扎,应该是在等我。歌儿,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是,我知道。你答应我的事情从未食言过。”
“这个世界上,你能懂我,便足矣!”他轻轻的说着,松开怀中的她,柔声道:“你睡吧。”
“那你呢?”
“我陪着你,看着你睡。”他拉开薄被扶她躺下,为她掖好了被角。
王帐外,犀利如鹰的男子皱紧了眉看着里面的一切。黑沉的眸不起一丝波澜,只是那紧攥的双拳已毫不保留的泄露了他心中的秘密。
“薛崇简,你唱歌给我听吧!”她对他微微一笑,苍白的脸在暖色的灯光中泛起了一阵朦胧的美。
闻言,他点了点头。牵住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打着拍子用着低沉迷人的声音静静的唱了起来:
扬之水,不流束薪。
其之子,不与我戍申。
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楚。
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
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蒲。
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
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歌声悠悠,情思绵绵。他看着她熟睡的脸,终于,双眉皱紧全身颤抖了起来。
对不起,我食言了,我终究还是食言了。
他凄惨一笑,心越来越疼。
食气丸,耗尽精气的慢慢死去。如此说来,他还可以陪着她很多年吧!
心中蓦然一动,他低首吻了吻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