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华阴到咸阳,林威仰彻夜驾马飞驰。他心中一片空白,一刻也不敢停留,途中更是累坏了两匹骏马,仅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就回到了铁剑门。两天未眠,眼皮直往下掉,脑袋疼得快要炸裂。当看到门中挂满的缟素时,他的手一阵哆嗦,仿佛快失去全身的力气,扶着门前威武石狮大口喘着气。
“少公子,你可回来了!”门口的人瞧见他立时上前搀扶。
锦衣裹身的他定了定神,心中抱着唯一一丝侥幸问道:“我爹……他回来了……吗?”
守门人被他一问脸上一阵尴尬,他尽收眼底,奋力挣脱守门人的搀扶,冷冷道了句:“我自己能走。”摇摇晃晃站直了身体,徐步朝门内走去。洁白的衣角迎风而动,瞧来莫明生出几分萧索。
门外石狮威武,方一踏进门顿时视线豁然开朗。假山纵横,小桥流水,嫩竹抽翠立于道路两旁,各色花如繁星般撒落道间。饶是此时,也有花匠披着白衣认真修剪路旁竹枝花叶。心中忽得想起父亲幼时抱着自己在竹林花间行走,一字一句教自己诗词歌赋的情景。父亲素爱整洁,总是吩咐下人将门中打点的干干净净,此时见到下人依然认认真真收拾路旁的林木,观得此时此景,心中倏然一悲,眼中莹莹。他仰头望天,不让泪水落下。仅停了片刻,跨着大步朝内而去。
方进灵堂便见个公子披麻戴孝静静跪在灵堂前,身旁分别跪着个精壮中年,一位美妇人一脸苍白地朝火盆中投入钱纸。当见到灵牌上多出的“林建南”三字时,他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他一个箭步冲到灵堂吼道:“你们在做什么,都给我起来!妈妈、哥哥我爹人呢?”
美妇人痴痴地往火盆中投入纸钱,口中不断重复着“建南”二字,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吼叫,白衣公子剑听到他的话眉毛倒立怒目反瞪,撩褂起身:“威仰,这时候你可知道回来了?”
“哥哥,爹爹他难道……真的……”
“你林威仰好大的威风,回来就在灵堂前吵闹,爹爹去世了也不见你人影,我还以为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们这个林家呢?”
“爹爹去世了?爹爹去世了……”林威仰一字一句地念道,忽得近乎发狂地叫道:“为什么不让我见父亲最后一面,你说呀!”
那公子浓眉刀立,二话不说就朝他打出一掌。他奔走两日,身体已是疲了,心神又全在斯人身上,此时一掌拍出他竟没有做出丝毫反应,晃晃退了好几步,轻咳不止。白衣公子冷冷道:“灵堂重地又岂是你大吵大闹的地方?见不着爹爹最后一面,我就问你给你放去的信鸽你有看吗?现在叫嚷有什么用?”此人正是林威仰大哥林威荣。
林威仰自知理亏,一言不发地直接在灵堂前跪上,初时泪流不止,到了后面再不落泪,脸上满是坚定之色。这一跪直有三天三夜,当他再次起身时,双眼已经满布血丝。林威荣拍了拍他的肩膀,扶他起身。在他睡了一觉之后他来到母亲房前,却发现母亲根本连他是谁都认不出来,只是抱着枕头傻傻地唤着“建南”两字。
“妈妈,我是威仰啊,你不认识我了吗?”他一次一次的呼唤,却换来一次一次的失望。
瞧着自己的母亲,想起去世的父亲,他的心中似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终于他忍不住了找到林威荣问道:“大哥告诉我,是谁,到底是谁杀了爹爹!我林威仰在此发誓,一定要将他找出来碎尸万段。”
林威荣叹了口气道:“威仰,收起你的怒火,那可是连爹爹都斗不过的人物,你我又怎么胜得了?我可不想失去父亲之后又失去你这个唯一的亲人?”
林威仰摇着他的肩膀道:“告诉我,就算我现在不能找他报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也要让他血债血偿!”林威荣摇摇头,将他紧抓的手扳开,转身回到房中。越是如此他越是偏激,抓着铁剑门中每个人问杀父凶手是谁?然而,铁剑门中人早被林威荣下了命令,谁都没有告诉他分毫,让他有一身怒火竟无处发泄。其实他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现在到处都在传魔帝古神通的事,他随便上街一问就能知道。他遇事偏激,此时的他又哪会认真思考,只想着找出杀害自己父亲的大魔头。
终于,他还是找上了那日陪他上山的那个小书童。小书童苏飞从小陪他长大,见这位对他有如亲兄弟的少年公子变得如此,心中甚是不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告诉了他实情。
“古神通!原来你叫古神通!魔帝古神通!”站在竹林中的他向天而吼,竹子随着他的吼声沙沙乱动,竹叶四散在他身边飘舞,幽幽月光撒在他英武的脸上,那个如玉雕般的男子喉中忽发出哈哈笑声。
他停了笑声转头望向书童苏飞阴阴问了句:“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