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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困境

初冬和暖的阳光透过厚厚的高丽纸照进屋子里,让本来有些昏暗的屋子瞬间明亮起来。

沈瑜斜倚在朱红缎面的大引枕上,歪着头看着丫环们忙碌着弄早餐。

她自打醒来又躺了三天,才觉得身子好些。这几天她躺在床上除了睡觉吃药养身子,就是慢慢消化突然冲进脑袋里的巨量的记忆片断,许多人名和事件如潮水般涌进来,她从一开始的混乱到如今的淡然,颇费了不少脑细胞。

这具身体的原身是沈家大房嫡女,十三岁的小姑娘沈瑜。她在父母兄长的呵护中无忧无虑的长大,又与杜翰林的嫡子杜少群自小订有娃娃亲,是沈家众姐妹中最令人艳羡的。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身为御医的父亲沈知善居然在皇宫当值时出了纰漏,被以玩忽职守的罪名押入了大理寺候审。可就在沈家大房陷入危急时,杜夫人居然上门以八字不合为由要求退亲。小姑娘沈瑜羞恼交加,又受了别房的姐妹们几句酸话,一时想不开,便投了湖。等到小姑娘被救上来时,都快没气儿了。也因此,她才在这具身体上活了过来。

如今换了瓤子的沈瑜想起前身这段往事,不由的感慨,原来古代渣男也不少啊,只是可惜了那花季般的小姑娘,就那样去了。

她正走神儿想着心事,却见屋里的二等丫环薄荷和百合两个已抬着吃饭的小炕桌来到床边,准备伺候她吃饭。

一旁站着的桔梗见她呆呆的,怕她再想杜家的那些遭心事儿,忙用话打岔:“小姐,您这病才见好些,千万别再劳了神。这是小厨房里用新小米熬的粥,最是养人了,配着您最喜欢的酱八宝,快趁热喝吧。”

沈瑜低头一瞧,红木的小饭桌上,一碗热腾腾金灿灿的小米粥香气扑鼻,另外两个小碟子里一个装着八宝小菜,另一个放着四个婴儿拳头大的银丝花卷,叫人一瞧便食欲大动。她伸手要拿筷子,百合极有眼色的忙上前帮她挽起袖口。

沈瑜想着自己如今是个病弱的小女孩儿,连吃饭都要人伺候,不免轻叹了口气。

正在屋子一角给她收拾衣箱的紫苏听见,只当是小姐吃了几天清粥小菜厌烦了,便笑着开口安慰道:“小姐别愁,只管好生养病,等身子大好了鸡鸭鱼肉随您吃,只这会儿子大夫说要吃些清淡些的,您就暂且忍忍吧。”

沈瑜心里好笑,她自己就是个大夫,而且她早就给自己把了脉,知道这具身子只是在寒水里泡久了着了凉,其它的大毛病倒是没有,只不过是缺乏锻炼身娇体软的闺阁病罢了。知道紫苏她们几个是真的关心自己,她觉得心里很是温暖。

捧起粥碗来还没喝几口,就见门帘一掀,沈珏已进了屋子。径直走到她床边坐下,细看她气色好不好。

“哥哥,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沈瑜对于这个便宜哥哥的印象很不错。

沈珏比她大两岁,身姿笔直,容貌俊秀,是枚顔值颇高的小帅哥,而且据她这几日观察,这位似乎是个妹控。往常每日里都要跑到玉兰轩说上半天话,自她落水之后,他便跑得更勤了,只是脸上略有些忧色,想来是担心父亲的案子。

沈瑜对父亲的案子也从桔梗等人的口中拼凑了七七八八,在忧虑父亲艰难处境的同时,更多的是怀疑。

因为在她那些记忆片断里,父亲沈知善是一个做事谨慎细心的人,从未在病人身上出过任何差错,试想一个在太医院任职了十多年的老资格御医,怎么可能在皇宫当值的时候放肆的睡大觉,从而延误了给病人诊治的最佳时期,导致了皇上的妃嫔流产。身为一个御医,这基本上是不可能会犯的错误。但偏偏这个错误落到了父亲的头上,当事人还是皇宫后院的妃嫔,难道这里面真的没有一点内情?

沈瑜心里想着心事,面上却仍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模样,笑吟吟将沈珏让到椅上坐了,又让桔梗另添了一副碗筷,让沈珏和自己一起用早饭。沈珏早起惦记着妹子的病情,还真就是没顾上吃早饭便跑来了玉兰轩,这会儿就让随身跟着的小厮六子回他的勤勉居将早饭取了来。

一时,二人饭毕。丫环送上茶来。

沈瑜便问他父亲的案子,沈珏闻言顿时垮了脸,道:“父亲的案子我也不甚清楚,只是事发后听二叔提起,说是父亲玩忽职守。我每回追问母亲她便只是掉眼泪,也说不清个三七二十一。所以我只知父亲他如今被关在大理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沈瑜半晌无语。

她自醒来之日起其实便已留心观察,结果却发现她们大房如今在沈家的地位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

沈家行医出身,传到她祖父沈聆这一辈,共有三子。嫡长子沈知善便是她如今的父亲,八品的御医;嫡次子沈知礼也在太医院任职,却是她父亲的顶头上司,六品的太医院右院判;这两个儿子却都是老太太叶氏所出,剩下的三叔沈知仁是庶出,并没有走医途,却是帮着管理族中庶务。

按理说,嫡长媳管家是天经地意的事儿,但沈瑜母亲柳氏却是个性情绵软和善之人,柳氏出自清贫翰林之家,性子温柔贤淑有余,精明能干不足,所以老太太就有些瞧不上她。偏二婶吴氏是老太太娘家远亲的表外甥女,又是商户出身,性子油滑嘴甜,从嫁到沈家起便围着老太太滴溜溜转,哄的老太太心花怒放,老太太便把管家的大权交到了吴氏的手里。吴氏得了这个机会,把个沈府的银钱管得铁桶一般,谁都休想伸进手去。

这时间长了,府中的仆妇下人们自然知道该奉承谁,再加上老太太本就偏着老二一家,所以这二房就越过了大房俨然成了沈府说一不二的存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二房的子女也跟着水涨船高,吴氏的嫡子沈鹏和嫡女沈妙在老太太跟前妥妥的风头极盛,一时光芒无人能及。尤其是二小姐沈妙,自觉将来是必定嫁入公候勋爵世家的,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恨不得把全族姐妹踩在脚底衬托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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