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大宴，巨大的桌子上摆满山珍，可用餐的却只有楚楓、楚潘，惜音和我四个人。这倒也不难看出王爷们对我们的重视。左明丁平立在我和惜音身后，不声不响，像两根木头。晴空刚进王府一下马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让我分外郁闷。
楚潘几次冷哼想要威慑我让他们离开，我权当没看见没听到。倒是楚楓嘿嘿一笑，很淡然道，“夏场主贤伉俪能来光临小王等的宴席，着实不易啊。”
没错，即使明知道我是女儿身，这位王爷仍然默认了我对惜音身份的介绍。“狐狸”！这是我对楚楓的第一评价。
“没办法，家里人不放心，怕再伤条胳膊断条腿回去。”我瞪了一眼楚潘，这个花心淫贼，枉费玉兰的真心。
楚潘闻言铁青了脸，楚楓则是哈哈一阵笑，“上回之事小王听说了，纯属误会。没想到夏场主还是兰表妹的朋友，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王爷抬爱了，小民等愧不敢当。蒙王爷不弃，才有如此机缘。”惜音淡笑着把气氛接过来，举起杯“民妇仅以茶带酒，敬两位王爷一杯。”
楚楓欣然饮下，我和楚潘却都是一百八十个不乐意的草草端起，互瞪着饮下一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场晚宴的前半部分就在楚楓和惜音的殷勤假意、我和楚潘的冰天雪地中消磨过去。直到一曲歌舞完毕，楚潘实在按捺不住，冷着一张脸清清嗓子，：“不知道夏场主的属下可向场主提过了买卖之事？”
终于到正题了，来之前苏全就再三嘱咐我，千万要沉住气，让他们先提起此事，我可算是等到了。我按照苏全教给的，微微点头。再看看楚楓，显然对楚潘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既然如此，不知道夏场主对此怎么看？”楚楓笑眯眯的接过话题，把球又踢给了我。
我不言语，教授教过在谈判中适度的安静，是一种施压。不过显然楚楓也是个中高手，端起茶喝的四平八稳。还是楚潘先忍不住了，冷哼一声，说：“如果夏场主有诚意，小王愿以金相易。一两黄金换一颗。”
我的地雷这么值钱？！我暗自盘算了一下，按照冰山二爷最多可以卖200颗的指标，不就是200两黄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我没出息地抿了抿嘴唇。
看到我的反应，楚楓胸有成竹地笑道：“夏场主也看到了，舍弟真的不会做生意，这么早就把底牌亮给了您。一两一颗，即便是招募士兵这钱也足够了。”
惜音借着端茶杯时，同样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了一眼面露贪婪之色的我，饮了口茶，轻启朱唇，“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可见这举足轻重的并非是千军，而恰是这将，王爷您说是也不是？”
听着楚楓和惜春打机锋，我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一土老帽，估计楚潘也有同感，我们很有默契地闭嘴了。于是晚宴继续，歌舞再起。宴会重新回到了楚楓和惜音的殷勤假意、我和楚潘的冰天雪地中。
两个小时后，我终于坐不住了，对面的楚潘同样如坐针毡，我宁愿回去被冰山骂一顿，也不愿意再对着一张扑克脸的楚潘和老狐狸样的楚楓。我正了正身子，看了一眼同样不耐烦地楚潘，“两百颗，三百两黄金。”
楚潘摇头，“二百颗，二百两。”
我摇头，“二百两，一百颗。”
楚潘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瞪了我一眼，“两百颗，二百二十两。”
“不行，二百八十两。”我摇头。
“二百四十两。”
“二百六十两。”
“二百五十两。”
“二百五太难听了，”我摇头，“二百五十五两，行就这样，不行就算。”
“成交”楚潘点头。我们两个同时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各自端茶饮下，一旁地楚楓和惜音目瞪口呆，随即也各自端起茶掩饰，不过我估计他们都在心里暗骂，这两个二百五。
“夏场主既然是如此豪爽，那小王也就直说了”楚楓抿了口茶，“定金我们预付100两，五个月后交货。”
来之前苏全已经告诉了我，石场现在已经存储了大概千余颗地雷了，并且文子安他们还在不断加工，这200颗自然不是问题。算上来往陆运的时间，四个月一来回，应该不是问题。
我想了想，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好，”楚潘一挥手，随从抬上了一个箱子，里面一层露出金灿灿的光。
我点点头，身后的丁平随即上前点验，不一会儿就回来，俯身到我耳边说:“场主，是100两。”
我学着样子对两位楚王爷拱拱手，然后回头冲着惜音他们说“完事收工。”
“且慢！”楚楓乐呵呵地说了一句，“夏场主这样就走了，怕是不合适吧？”看着不解的我，他补了一句“小王已经把定金付了，可万一要是夏场主失约，那小王且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嘛。”
“王爷想如何？”我警觉地看着他。
“小王想请场主留下盘桓几日，舍弟的王府虽然粗陋，却也有些景致。”楚楓拿出随声的扇子摇了摇，呵呵一笑，“听闻夏场主诗文过人，小王正想请教一下。”
说的好听，还不是怕我拿钱跑了，要留个人质。我冷冷一笑，“做生意讲究长久，若是我拿钱就溜，且不就是一锥子买卖。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夏某一介草民，又怎么有能耐骗王爷呢？”
还没等楚楓作答，一边的楚潘冷冷笑了几声，“这天下还有你夏秋天不敢做的事吗？本王信不过你。”
“哼，王爷过誉了。既然这样，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我挥挥手，“丁平，放下金子，这生意咱们不做了。”
“做生意哪有出尔反尔的，定金已经收了，这生意说不做就不做了么？”楚潘冷哼一声，脸上溢满了怒气。屋内气压一下子凝固起来，我隐隐感觉到身后的左明和丁平已经准备出击，一时间剑拔弩张。
“王爷说的是。秋天，我们是生意人，既然收下定金，这生意便是定下了，不可反悔。”惜音温柔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紧张气氛，她安抚过我，又转身对着楚潘说，“王爷恕罪，民妇觉得王爷也有不妥之处。这地雷之贵重，王爷比民妇明白。既是这样的贵重之物，我场主不回，又如何能拿出交易呢？”
楚潘一时语结，楚楓悠然地摇着扇子，满脸笑容连连点头，“夫人说的是，不知道夫人以为如何是好呢？”
惜音笑了笑，“民妇倒也粗通笔墨，对王爷府邸的景致也很是欣赏。若是王爷不嫌弃，民妇留下与王爷连句对诗如何？”
“不行！”我和楚潘异口同声。
开玩笑，我怎么能让惜音留在这狼窝。楚潘就是个色狼，楚楓就是个老狐狸，还有韩玉玫这个对头，把惜音自己留在这且不是送羊入虎口。
惜音走过来看着我，“秋天，不用担心，王爷一定会照顾好奴家，奴家可值200多两黄金呢。”说着柔柔一笑，拉起我的手，“难的能和两位王爷相聚，听说潘王爷书法自成一体，楓王爷棋艺可谓本朝第一，惜音还想讨教一下呢。”
惜音拉着我的手紧了紧，这分明是示意让我同意。我知道，惜音是在给我解围，同时她也想找个机会留在王府探求她父亲被害之事，只是——
“夫人过誉了，小王的棋艺实在平平。不过既然夫人感兴趣，楓倒是愿意与夫人对弈几盘。”一旁的楚楓挥手招呼侍从“来人，拿小王的棋来，就摆在听水阁吧，焚香，”说着还对着楚潘笑道：“王弟，今借你的听水阁一用，对弈几盘。”说着哈哈一笑，对我拱了拱手，转身对着惜音做了个“请”的手势。
惜音低身还了半礼，对我笑了笑，“惜音等秋天来接奴家。”转身离去。
“既然如此，夏场主请吧，小王静候佳音。”一旁的楚潘拱手施礼，“送客！”
“三月为期，我会再来。请不要让惜音受任何委屈。您说过的，没什么是我夏秋天不敢做的。”我抬手还礼，带着左明和丁平他们离开。
走到门口，一直没出现的晴空正站在马车旁冲我们咧嘴笑，走近才发现我脸色不对，悄悄问：“怎么了？”
“回店，快些！”我没搭理晴空，只是催促车夫快走，一路赶回了汤圆店。
马车刚刚到店门还没停稳我就跳下车，被长衫绊倒摔在了地上，却也顾不上疼，来不及拍掉土就往店里跑，一边跑一边喊：“炽，炽！”
炽迎面出来，扶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怎么这样着急？出事了？”
“炽，惜音留在王府了，你帮去我守着她吧，别让人欺负她。”
炽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惜音留在王府了？”
我接连点头，“你别问那么多了，快去王府吧，有你在惜音才有靠山，才不会被欺负。”
炽迟疑一下，问“那你呢？”
“我没事，我回石场子把地雷尽快押过来，把惜音换出来！”我拉住炽的衣角，“在这之前，就拜托你了！”
炽看了看我身后赶来的丁平和左明，点了点头，然后一个纵身，不见了踪影。
我冲着炽离去的方向喊“那个色狼一定要防着他，还有那只狐狸，更狡猾，你们要多小心！还有那个女人——”
远远传来炽的声音，“秋天，自己小心！”
转过头，看着从屋里迈出腿的春杏，我跑上去拉着她就向屋里冲，一边跑一边说：“春杏，帮我收拾行李，快！”迎头走来的土匪老六看见院里慌张忙乱的情况皱皱眉，一伸手拽住正拉着春杏疾奔的我，“你把春江王府拆了？”
“我想，但是没敢”我顾不上解释那么多，冲着一旁探头探脑的苏全喊了一句：“给二爷传书，就说咱们马上启程回石场子。”
苏全答应一声，又转头看土匪老六，晴空和左明也一脸无奈地看着土匪老六，表情怪异。
“看我干什么？没听见秋天的话。走吧，收拾东西。”土匪老六仰头看看天，“不会下雨吧，得提前备好雨具。”说着转身回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