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印没有行政效力,想在这张纸上写个调令,把李长寿换到别的桃李行里去当行长,那是异想天开。
陆离手中这张纸,更像是范独跟后辈开的一个玩笑,它约等于一次撒娇的机会。陆离在上面写个条件,把纸还给范独,范独见了哈哈一笑,满足纸上的条件。
事实上,临行前范独叮嘱陆离的时候,陆离也是用开玩笑的态度要来这张纸的。当然,老谋深算的范独不会不知道陆离的心思,他当时就意味深长地看着陆离。
对于李长寿来说,这张纸是一个结识权贵的机会。
范独是他的顶头上司不假,但这两人相隔万里,如何见面?李长寿每年送礼,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礼物到底是不是送到了范独手中。
而有了这张纸,他毫无疑问的可以和范独建立起联系!
陆离上下挥舞纸张,李长寿的目光追随着纸张,一张大脸不停地上下摆动。陆离说道:“李行长,我有一个想法。”
“请先生说!”
“李行长端坐行长宝座有二十年,难道还能没点关系么?中央谷地弟子资质不佳,可别处的好少年数不胜数。”陆离说道,“李行长何不动用你的关系,想办法将我落山门的登记资料放到别地,看看能不能招来他处的神勇少年呢?”
李行长茅塞顿开,“原来如此!先生真有妙计!”
陆离微微一笑,将纸张拍在桌上,抱拳说道:“那么,有劳行长?”
“请先生放心!请先生放心!”李长寿捧着纸张,如获至宝,“鄙人一定尽心竭力!”
从别地招揽贤才,这方案陆离一早就想好。
但是,不论是画纳灵大阵还是他处借人,都只是权宜之计,在陆离的构思中,最好的办法还是迁宗。
升级到三等宗门,宗门所处地段还不是死穴,但落山门想要往更高处发展,肯定要迁宗。陆离的想法很单纯,反正现在没钱,想迁也迁不动;等到了以后,落山门走上正轨之后,落老头自然而然会发现中央谷地的难处,到时候也就不需要陆离开口了。
两人走出桃李行,明姬虽不喜欢陆离的花招,心中还是忍不住起了一丝敬佩。她开口问道:“陆离,你既然有范独的私印,又何必花冤枉钱送他礼物?”
陆离答道:“礼物是我的诚意,私印是撒手锏。只送上礼物,就不能让李长寿尽心办事;只亮出私印,又显得我仗势欺人。这两样一起递上,才能让李长寿尽心尽力又不至于对我有意见。”
明姬更是惊奇,她上下打量陆离,“你到底几岁了?为什么你身上没有半点年少意气,却世故得好像一个精明的生意人?”
陆离笑道:“年龄又不代表什么。你瞧那些仙子,个个好几百岁,看起来不才双十年华?”
两人御剑而回,落地时已近黄昏。
神机宗一行见掌门人和两位长老一时半会醒不来,便打算先回去一些人。半日交情,也谈不上朋友,无奈落不凡脾气大,不愿意送送神机宗的人,陆离只好亲自出马,与神机宗各位拱手作别。
明姬站在队列末尾,对着陆离抱拳:“陆离,我们后会有期了。”
陆离回礼,“后会有期!”
到了晚饭时分,落山门内只剩下落不凡、陆离、阴柔男子和顾全四人。
阴柔男子落座之后,突然说道:“似乎没有自我介绍,我叫吴一算,是神机宗的刑责执事。”
落不凡埋头吃饭,陆离抱拳笑道:“吴执事好!”
机会难得,陆离打算向两位神机宗前辈讨教一些治理宗门的法子,他开口问道:“两位前辈,在你们看来,我们落山门该当如何发展?”
顾全推让几句,这才说道:“冒昧直言,在下以为,落山门的第一步应当是广收门徒。”
这与陆离的计划有很大的出入,陆离打算少收精收,先培养一批骨干弟子出来。他不表露心思,跟着问道:“请先生解惑。”
顾全接着说道:“在下以为,一个门派的弟子修为,决定了门派的上限。门中人才辈出、豪杰不断,那门派自然是蒸蒸日上;一个门派的弟子人数,则决定了门派的下限。即便没有出彩之人,但人多势众的宗门,至少占了一个热闹不是?要是门口罗雀,那可真是大大不妙!”
陆离点头,正要说话,边上的落不凡突然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我落山门要完蛋了咯?”
陆离连忙给了他一脚,让他闭嘴。
顾全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前辈见谅,晚辈绝无此意!”
陆离安抚顾全,接着看向吴一算,“吴先生可有指教?”
吴一算瞥了他一眼,“要成为三等宗门,有你这样的人在旁相助,算什么难事?只是,落山门想成为一流宗门,需要花费一番苦功。”
“请赐教。”
吴一算没有解释,他突然说道:“说到阵法,你想到了什么?”
陆离答道:“神机宗。”
“那么,阴阳采补、随心所欲、百倍奉还、天下为先这四个词呢?”
陆离答道:“分别是补阙宗、天心宗、杀生门和从善宗。”
吴一算接着吃饭,“现在你明白了吧?一流门派,须有一个理念或者一技之长,要借此成为他人不能取代之宗门。唯有如此,才能在真武界中鼎盛。”
陆离又想起了范进的话,他说道:“言之成理,我们落山门需要一个特色。”
他看了落不凡一眼,只见这老头抓耳挠腮,心里便明白他其实没什么特色,也就没在饭桌上询问。
晚饭之后,吴一算将陆离叫到一边,他直接说道:“陆离,来我们神机宗吧,落山门不配拥有你的才华,只有神机宗才是你大展拳脚之地。凭借你的才能,我可以保证,钟掌门百年之后,你就是下任神机宗的掌门人。”
陆离微微一笑,“在下胸无大志,只想混口公家饭吃。您这要求,我不能答应。”
吴一算是寡言之人,要他游说,那是要他的命。他如他的气质一样,直接的无以复加,“陆离,你会画纳灵大阵,我们神机宗是不会放心你的。正如我先前所说,一个门派最重要的是特色,如果你也会画阵,那我神机宗就不算是独一无二了。”
陆离瞧见他这态度,就知道这事不能善了——其实刚刚暴露那会,他就知道这事没法善了。他干脆一摆手,“吴前辈,你们有你们的苦衷、我有我的难处,这事该怎么办,你摆个谱吧!”
“下午我神机宗的长老们合计了一下,虽然掌门人不在,但这基本是最终的结果。”吴一算说道,“两个要求:一,没有神机宗的允许,你不得再画阵;二,你不得拜入除了神机宗之外的任何门派,包括落山门。”
第一个要求无可厚非,第二个要求虽有些怪异,但仔细想想,也能理解。神机宗实在惜才,他们不想放弃陆离。
只要陆离不拜入其他宗门,就不会绝了和神机宗的缘分。
陆离本来以为,神机宗还要限制他的行动,想不到是这两个要求。他想也不想,满口答应,“神机宗果然光明磊落,我们一言为定!”
“丑话说在前头,这是底线。”吴一算直视陆离,“你要记住,我们并不畏惧你的后盾,这只是神机宗对前辈大能的尊敬而已。你要是违反其中任何一条,我们神机宗不管你背后站着谁,保证让你人头落地!”
陆离心里明白,神机宗一定误会了什么,而且这误会恐怕和落不凡的如意囊有关。但他还没蠢到说破,他只是一抱拳,“这俩要求,已是宽容至极。吴前辈放心,在下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如此,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两人击掌立约。吴一算从怀中掏出一个如意囊,递给陆离,“这是我们的诚意,算是小小的见面礼,请你收下。”
陆离也不推辞,他伸手就接,“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