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都是她在遥望着他,只有这次,她先转了身,迈开脚步,回了凤仪殿。
凤仪殿里还算清净,只有两三个宫女在忙活。她才刚刚坐下,便看到桌前已摆了一碗羹,看着倒是挺好看。
“这是谁送过来的?”她唤来宫女问。
“长公主出门时候让人拿过来的,说是您最近没食欲,专为您做的。结果您出去这么久,这羹都凉了,奴婢还是给您热一热再吃的好。”
张如月点点头,那奴婢便将羹端下去重热。
不多时,便热好了又端上来。张如月拿起汤匙,还没吃,便泛起了恶心,忙跑门口扶着门框干呕起来。
那小婢过来给她顺着气,张如月笑着朝她示意道:“不碍事,你先下去吧,等我好些了再吃。”
小婢再三犹豫看了她两眼,还是退了出去。
胃里难受的厉害,她也顾不上吃东西,索性直接闭门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齐兮沅敲着门喊她:“如月,我不在时候你都睡一天了!”
“如月,你在里头么?”
“如月,你有没有吃点东西?”
“如月,快给我开门!”
张如月被她吵的头疼,从榻上爬起来腆着肚子给她开了门:“我的小祖宗,你一回来就不让我安生!”
齐兮沅紧随着她进了门:“你猜我今天遇着谁了?”
张如月怔了怔:“难道你也遇见张廷了?”
“还想着张廷!”齐兮沅瞪着她:“是青黛!”
张如月松了口气:“你怎遇见她了,难道你还有闲功夫去百花院?”
“才不是。”齐兮沅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口:“唉…你这茶怎么是凉的啊?”
张如月凉凉看她一眼:“是,我错了,没给公主上热茶可真是怠慢了,只望公主原谅我照顾不周才是。”说着,唤了婢女来换热茶。
“你继续说,怎么遇见了青黛?”
齐兮沅撇撇嘴:“她天天到萧府门前来截我,我不想遇见都不行。”
张如月沉思片刻:“她找你做什么?”
却见齐兮沅摇摇头:“哎…我本不想拿这事情来烦你的。青黛找了我好多次,我们都没见她,可她这次拦在我轿前哭得太可怜,我一个不忍心就喊她过来谈话。”
她和青黛算起来有五个月未见,自她撞破青絮和张廷的事情,连着青黛她都不想再见,到底是有了隔阂。虽说青黛青絮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份,也怪不着她俩,只是她的心病难除。
“她都说什么了?”叹口气,张如月问。
“她想请你,救救青絮。”齐兮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张如月一怔,然后自嘲道:“我如何救她,我现在连自己都渡不了。更何况,她哪里需要我来救!”
齐兮沅也是连连叹气:“据说青絮在相府过得并不好,李韵时常为难她。张廷大多不在府中,即使在,也对后院的事情不管不问,由着李韵的性子。”
张如月恍惚:“也确实符合李韵的性子。”
“那如月…你是,救还不救?”齐兮沅试探问。
张如月无奈道:“兮沅,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救她?路是她选的,日子也是她过的,我没得帮她。况且若是从前,我还是相府小姐时候也还好说,现在我和丞相府已是没有半点干系,青黛要求的人不是我,而是张廷。”
“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齐兮沅小声说。
两人正说着话时候,那小婢端着热茶进来了,恭恭敬敬地把壶轻放下,给张如月和齐兮沅斟了茶。抬手,要把那凉了的羹端下去。
哪知道齐兮沅眼神倒是利落,那小婢还未看到汤羹,齐兮沅已经是一下子扯过来,放在自己身前,俯身嗅了嗅道:“好啊如月,你又背着我吃独食!”
张如月好笑地看着齐兮沅,哑然道:“你呀…”话还没说完,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惊了惊,身子猛然一僵,转头不可置信地阴沉地看着那小婢。
她唇畔含着笑,然后就直直看着那小婢,问的却是齐兮沅:“这汤羹,不是你早上吩咐人送来的?”
齐兮沅也是一愣:“没有啊…”
“哦?”张如月继续道:“不是你说我食欲不好,让我多吃点补补?”
齐兮沅怔懵:“哪有的事啊…”话才刚刚说完,瞬间反应过来,脸色大变,扭头阴沉地看着张如月:“有人…打着我的名号,给你送了食物?!”
“可不是…这不,看见你来了,还想着一声不响地端下去呢。”张如月冷冷道。
齐兮沅起身,抬脚便是一踹,正中了那小婢的心窝。那婢女被齐兮沅一踹,倒在地上连连磕头大呼着饶命。
张如月走到她跟前,幽幽道:“我饶了你的命,谁来饶我的命呢?”
那婢女脸色惨白,颓然坐在地上。
“如月,这事情必须得禀明父皇!”
张如月摇摇头:“这件事情,我想自己来查。等查出来了,再去找你父皇。”
“如月…”齐兮沅担忧。
“我要知晓全部,不被人欺瞒一丝一毫的全部。兮沅,关系到我的性命,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必须自己亲自来。”
齐兮沅看她意已决,只不好多劝。
她冷冷看着那小婢问:“是你自己说呢,还是我逼你说呢?”
“若奴婢说的话,可否求您放奴婢一马?”那小婢哀求。
“你是在谈条件?”张如月不痛不痒道。
“奴婢不敢!”小婢叩首答道。
齐兮沅叹口气:“你也不必再多问她,直接查查她是从哪儿调过来的,一问便知。到时候她该杖杀就杖杀,若你心软了就发配掖幽庭。”
那小婢不经吓,腿早就发软了,声音里也都是惧怕:“是秋聘宫的宁嫔娘娘!奴婢从前是伺候宁嫔娘娘的,后来被安插到凤仪殿来。奴婢也是被逼的,求公主和姑娘责罚,宁嫔向来狠辣,求您救奴婢一命!”
“宁嫔狠辣你就来害我?难道我就不狠辣?”这世上之事就是如此,善良软弱就可以成为被欺负被迫害的理由。
“姑娘心善,求您开恩!”
张如月还没回答,齐兮沅冷笑:“你也不必担心宁嫔再逼迫你,你大可放心,过了今日只怕她的下场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