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跪在地上,向齐恕道着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张姑娘这是喜脉,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齐恕一脸阴沉,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太医。张如月大脑一空,身形狠狠一晃,幸好齐兮沅将她及时扶住,才不至跌倒。
她怀孕了,两个月的身孕!
她的手下意识的抚上肚子,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这里竟然孕育了一个生命。可是现在,她能怎么办?!
她茫然地看着齐兮沅,却见齐兮沅正盯着齐恕看。齐恕的眼里一片阴霾,脸色灰白,双拳紧握,怒视着太医。
太医没得齐恕的令不敢起,可诚然是跪着没有抬头也感受到齐恕的怒气,只不知道圣怒从何而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齐兮沅,她轻叹口气,走到齐恕身前,让那太医先退下,太医如蒙大赦颤颤巍巍地退了出去已是一层虚汗。
齐恕忽然回过头来看她,那目光里震惊愤怒受伤失望,包含了太多太多,多得她承受不来。她心里慌乱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能紧紧握着手里的帕子,凌乱地后退两步。
齐恕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忽然间摇头笑了笑:“这个孩子…是张廷的吧?”
她别过头去,垂着眸子,鼻子一酸,眼泪就自己掉了下来:“我没想到会这样的。”
“朕知道。”齐恕顿了顿说:“你现在…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张如月摇头,这事情来的太突然,始料未及横生意外,她一下子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才好。
“那你要回到他身边去?”齐恕自嘲一笑。
张如月一滞,随即摇头:“从我踏出相府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再回不去了。”更准确的说是自她推开张廷的房门,一切就已成定局。她早已没了退路,只能向前走,哪怕前路荆棘坎坷,爬着也要到尽头,这,就是她选的路,一条没有退路的路。
她爱张廷,从来是无路可退!
可他不爱她,于是她的前路不管怎么走都变成绝路。进是深渊,退是地狱,水深火热,刀山火海,弃是他,始是他。
齐恕静静看着她,良久才抬手替她擦了眼泪,道:“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孩子,是啊,孩子,她和张廷的孩子,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她抬起头来看着齐恕,咬了咬唇,坚定地说:“这个孩子,我是不会拿掉的!”
“朕知道,你真的决定不再回他身边?”
张如月咬牙摇头:“明天,我就搬出皇宫。”即使她不回张廷身边,她知道,齐恕身边她也不能待了。她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且这孩子并不是齐恕的。莫说是凤仪殿,便是一个小角落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离开皇宫你能去哪里?!尤其你现在怀着身子,你让朕放心你去哪里?”齐恕抚额无奈道。
“哪里都行。”张如月苦笑道。
“既然哪里都行为什么不待在宫里?”齐恕追究道。
“我不能再添乱了,我已经添了够多的乱。给萧却的,给兮沅的,给您的,还有…给张廷的。”
齐恕听着,将她往身前一拉,紧紧搂在怀里,痛苦道:“如月,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愿意给朕添乱了,那才真是乱了朕的生活。你在宫里这两个月,朕很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张如月的脑袋贴在齐恕的胸膛上,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他的怀抱这么温暖有力,所愿意给她一席之地。她就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仿佛无家可归的孩子,事实上她也的确无家可归。
“如果你还愿意…留在皇宫好不好?凤仪殿朕已经命人收拾好了,你随时可以搬过去。朕不会介意这个孩子,等他出生以后就当朕的孩子一样对待。如果你喜欢的话,朕可以封他为太子将来继承这江山。”
齐恕的话才说出口,不仅是张如月感到震惊,就连身边的齐兮沅都下了一跳。皇家对血脉子嗣看得多重要,可想而知,而现在齐恕不仅愿意认下一个外人的骨血当皇子,甚至连太子之尊都能拿来许诺。齐兮沅这才知道,她这位父皇只怕是动了真情动了真心,对张如月,实心实意。
齐恕不计较这个孩子已经不在张如月意料之内,甚至作为一个帝王,在知道自己的准皇后怀有别人骨肉的时候没有动怒已经超出了张如月的想象,更何况他竟然能向她许出太子的位子,张如月感到的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张如月扭头看齐兮沅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却见齐兮沅已经默默退了出去,一言不发,身影无比落寞。她知道,只怕齐恕对她这一番表白,是伤到了齐兮沅的心。
齐兮沅昨日时候还在讲关于先皇后成娣的事情,在齐兮沅的认知里,她的父皇齐恕就如同一般帝王一样,绝情绝爱,除了天下江山霸业,从来不把儿女情长放在心上。所以她的母妃成娣那么爱齐恕难逃冷宫厄运;所以林赏意爱了齐恕十余年,仍然被他亲手指给别人;所以后宫嫔妃争宠也从未见齐恕把谁放在心上。却从不知道,她这个寡情的父皇,原来也可以,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般地步。她看了看冷宫的方向,长长舒口气,却突然笑了出来。这个道理,她早该明白不是么!她的母妃于之父皇,又何曾不是她于之萧却。
午后的清岫宫一地阳光,映着满园的花草鲜嫩,有几许芬芳。齐兮沅一步一步退了出去,踩着路上的青苔,每退一步心里都是一个巨大的空缺。婢女小秋想过来扶她,她摇了摇头挣脱了小秋,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句飞奔的跑出清岫宫,小秋追不上她,只能由着她去。齐兮沅一路跑,仿佛踏上的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旅途,永远不会停下,茫茫然地只知向前,一直跑了很远很远,跑到一处荒废的宫殿处才停下,这宫殿正是她的生母成娣现在居住的地方,旧晚宫!